兩年後周曉萌篇
或許是時間太過沉長,或許是耐心已經耗盡,他將我狠狠的抵在牆壁上,食指和拇指捏緊我的下巴,凶狠的問:「周曉萌,你到底還要折磨我到什麼程度,你才甘心?」
他的眼睛裡迸射著怒火和深深的恨意,像是要將我吃進他的肚子裡一般,他的話一說完,就棲身壓了過來,將我的整個身體壓在牆壁上,不由分說的將唇覆上我的唇,像是壓抑著難言的痛楚和不甘,連吻都像是在撕扯一樣。
沒有得到我的回吻,他像是急需要證明著什麼,捏著我下顎的手一使勁,舌尖就在我張開口的那瞬間,探了進去,然後攻城略地,像是要挑起我的慾望一樣,不甘心的狠狠的和我的唇繾綣糾葛著。
可是他的吻越是深入,我的心,就越是煩悶,還順帶著一絲厭煩。
即便是這樣,我依舊沒有半分半豪要去掙開他的意思,任著他吻,任著他發洩,甚至是希望他能夠失控!
可是他吻著吻著,就越來越緩慢,像是對我失望透頂了一般,將唇停留在我的唇上,眉宇間鎖著化不開的悲傷:「既然對我的吻,那麼反感,為什麼不反抗?現在,連反抗都不削了嗎?周曉萌,你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殘忍。」
我心裡一痛,小心的將唇湊過去,想要細細的吻他,卻被他無情的推開,他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著我,然後輕聲的問:「你不知道,我的心,也是會痛,會累的嗎?周曉萌,你到底有沒有心?」
我看著他疲憊的臉,看著他悲傷的雙眼,心裡一慌,他,累了嗎?
然後我伸出雙手,像個孩子一樣,瞪大了眼睛,忍受著下顎處傳來的疼痛,抓住他衣服的一角,祈求的看著他。
他看到我的動作,自嘲的笑了笑,緩慢的放開抓著我下顎的手,然後一點一點的將我抓著他衣服一角的手掰開,無力而自嘲的道:「害怕我離開對嗎?不想我離開對嗎?」
我有些無地自容的別過頭,在他的嘲笑中,緩慢而艱難的輕輕點了點頭。
看到我點頭,他像是看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嘴角的嘲笑更勝,可即便是這樣,他仍然希冀的看著我,然後輕輕的引誘道:「那你開口說話,只要你開口跟我說話,哪怕是一個字,我就不離開,只要你開口,叫我別走,就算是這樣一輩子,我也陪著玩,你能做到嗎?」
我轉過頭來看著他,想要開口,叫他別走,可是張了張口,卻發現,我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我的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堵塞了一樣,只要一開口,就劇烈的疼,像是要被生生撕裂了一般。
見我不說話,他眼中的希冀一點一點的黯淡,剩下的全是深深的自嘲,和一絲若有似無的恨意,然後他悲傷而疲憊的看著我,一字一字像是透支了自己全身的力氣一樣,朝著我道:「周曉萌,你真自私,明明沒有辦法愛我,明明沒有辦法接受我,可是你總是自私的以這樣的方式,來禁錮我的心,來告訴我,你需要我,你總是這樣給我一些微小的希望,而我,竟像個傻瓜一樣,以為你會看到我的真心,以為你會被我感動,我真是瘋了,才會讓你這樣糟蹋我的感情!」
他說完,又將我重新抓著他衣服一角的手掰開,然後轉過身,悲傷而決絕的離開,走到門邊的時候,他停了下來,語氣裡仍然是濃得化不開的關心:「記得準時吃飯。」
而我,站在原地,就這樣看著他清瘦的背影一點一點的消失,消失在我的視線裡,然後我將房間裡的燈關閉,緩慢的蹲下身,將自己抱在雙臂裡,在黑暗裡無聲的哭泣。
三天,安舒文已經整整三天沒有踏進過這棟房子了,而我,在這三天裡,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將家裡的馬桶刷了一遍又一遍,我將家裡的床單洗過一遍又一遍,我將家裡的衛生打掃了一遍又一遍,然後當我發現,所有的東西,都被我整頓以後,我像個沒有心的玩偶一樣,跌落在房間裡。
游小魚懷孕了,快生產了,被秦楚禁了戶,所以再也沒有人管我有沒有吃飯了。
而這三天裡,門外只要有一點兒風吹草動,我就像只驚弓鳥一樣,從老人椅上面飛快的站起來,跑去門邊看,因為我不相信,他會真的離開。
可是他真的消失了,整整一個星期,他都沒有再到這兒來過。
我頹廢的坐在椅子上,心裡無措慌亂的像是一個被丟棄了的洋娃娃一樣。
他,這回,是真的不要我了,是鐵了心的不要我了,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訴我,他累了,不想要陪著我玩了。
我沒有辦法告訴安舒文,其實在這兩年裡,我真的有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丟掉過去,想要去回應他的愛,想要抹平他眉宇間因為我而染上的濃濃悲傷。
可是有的東西,就像是盤亙在心裡的蠱一樣,你越是想要擺脫,它就越是清晰可辨得有些殘忍。
我坐在老人椅上,聽見牆上的鐘錶,緩慢的轉著圈「滴答滴答」,每一下都像是敲擊在我的心上。
在第八天的時候,他仍然沒有來,我拿著他兩年前留下的心裡醫生的名片,走出了這棟公寓,然後朝著林可齊的墓碑走去。
微風吹來,吹動了他墓碑旁的小草,左右的搖晃著。
C城夏天的太陽總是特別的暖人,不像是其他地方的太陽,像是能夠將人曬出油一樣,讓人難熬。
當看見林可齊的墓碑上那張清澈的笑臉時,我再也沒有辦法忍住,眼淚奪眶而出。
遲到了兩年的眼淚,說要多洶湧就有多洶湧。
我蹲下身,坐在他的墓碑前,許久,喉嚨乾澀的叫道:「林可齊。」
像是要釋放掉這兩年的壓抑和悲傷一樣,所有的感觸,都朝著我的喉嚨裡湧動,僅僅只是叫了這個名字,就好像花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直到黃昏漸漸來臨,直到黑暗將白晝取代,我的心情才得以平復,我撫摸著墓碑上那張清澈的笑臉,流著眼淚微笑著輕輕的道:「林可齊,我有聽你的話,努力的想要忘了你,我有聽你的話,努力的想要談戀愛,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別忘了,好不好,就這樣記著不好嗎?不佔多少地方,只要別讓我忘了你好不好?」
「我會去看心理醫生,我會去把心理的問題醫治好,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去愛他,可是,別讓我忘了你,好不好?」
漆黑的夜裡,只有我,站在墓碑前,看著一個已經離開的人的照片,泣不成聲。
沒有人知道,當他伴隨著那個隆冬的皚皚白雪一併的埋入泥頭裡的時候,我的心,是怎樣在悲痛中一點一點的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