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揭露

  鄭少封要去從軍了。

  田七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有點驚訝,總覺得以鄭少爺的嬌生慣養,不太適合往條件艱苦的軍營裡扎。要說他是靠著家世背景去軍營享福,那更不可能了,軍營裡本來就無甚福可享,鄭少封自己又有舉人的功名傍身,再靠著他爹他哥哥的提拔,官途總歸不會太坎坷,夠他一生受用了。

  因此田七很不理解。

  不止她,唐天遠和紀征都覺得這個選擇不太好,唐天遠認為鄭少封反正已經考上舉人了,不如再努力幾年,爭取混個進士出身,以後大家官場上相見,結成一氣,豈不更好。

  好吧,讓鄭少封考進士確實有些難為他了……

  總之鄭少封這回很有自己的主見。他也不知道被哪路神仙附上了,一夜之間想通了很多事,說什麼「人不能一輩子靠著別人,總要自己闖出一條路」「我讀書不行,習武還湊合,不如揚長避短,去軍營看看」接著又一臉崇高地說,「我們大齊邊境百姓多年來飽受蒙古騷擾之苦,我身為大齊子民,自該為皇上分憂,為百姓謀福,又豈能安於享樂」……

  田七他們都很擔心鄭少封。這人腦子本來就不好用,這回不會壞透腔了吧……

  還是唐天遠精明,不動聲色地觀察了鄭少封幾天,最後得出結論:這小子是想去軍營追姑娘。

  因為鄭少封看上了楚將軍的女兒,那姑娘很彪悍,不愛繡花針愛長槍短劍,最近他爹要調職去宣府當總兵,她也要跟去。

  田七和紀征都鬆了口氣。

  幾人便高興地給鄭少封踐行,席間一邊祝福一邊給他支招,考慮到這三個人都沒有成功把姑娘追到手的經歷,尤其其中一對兒還是斷袖,鄭少封便不打算聽他們的。

  哦,前面忘了說了,鄭首輔也不知道是打的什麼主意,總之沒有把田七的真實身份告訴鄭少封,於是鄭少封就這麼一直被矇蔽著。

  閒言少敘。京城四公子只剩下三個,這三個還各懷心思。唐天遠對田七的身份好奇得要死,但猜不出來,他也不好問。這種事情對方不主動說,就表明人家不想讓你知道。紀征比唐天遠還好奇。他派下去的人混進大理寺翻捲宗,把前些年被流放遼東的卷宗都翻了一遍,但就是沒找到符合田七的情況的。紀征以為自己的思路錯了,一時也很困惑。他又想從孫從瑞著手,可是孫從瑞為人低調,聲名清高,他也查不出什麼。紀征能看出來田七跟唐若齡聯手對付孫從瑞,因此又想從唐天遠這裡打聽消息。唐天遠是個謹慎的,他覺得吧,就算紀征跟田七關係好,可是既然田七不主動跟紀征透露,他唐天遠是不可能多嘴說哪怕一個字的。於是每每遇到紀征套話,他總是裝傻。

  相比較他們兩個,田七的心思就簡單多了:全力配合唐若齡搞死孫從瑞。

  唐若齡是好戰友,田七是好助力,兩人各司其職,配合默契,漸漸的唐若齡和孫從瑞在聖上面前的地位旗鼓相當起來——從前孫從瑞總是壓著唐若齡一頭。

  這種變化是循序漸進的,一開始像是細雨潤物,沒人察覺出來,就算唐若齡偶爾討幾個便宜,別人也沒覺得怎樣,官場嘛,就是這樣。但就是在這樣的潛移默化之下,許多人對待唐若齡和孫從瑞的態度就開始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許多由孫次輔拍板的事情,現在也總有人上趕著去問唐若齡的意見,最重要的是,連皇上都越來越多地這樣做了。

  考慮到唐若齡在內閣排第三,現在幾乎和孫從瑞平起平坐,這樣一看他還算是後來居上的。

  孫從瑞頓時有了危機感。這危機感並不僅僅來源於他和唐若齡之間地位的變化。

  眾所周知,官場上人人都有自己的特長,比如鄭首輔擅長維護人際關係,唐若齡擅長處理政事,而孫從瑞最擅長的是揣測上意,低調而清高地拍著馬屁。拍馬屁誰都會,可是拍得冠冕堂皇,拍完之後還能讓別人衝你豎起大拇指讚你一聲清正,這就不容易了。這是孫從瑞的一門絕技。

  但是現在,這門絕技被唐若齡掌握了。唐若齡擁有了兩個特長,一下就能傲視內閣了。

  這還了得。只要唐若齡熟練運用了這門技術,他孫從瑞就該被淘汰了。

  孫從瑞不傻,他知道唐若齡就算開竅,也不可能一下子開得這麼透徹,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指點。觀察來觀察去,他把目光鎖定在田七身上。

  田七:呵呵。

  受固有思維所限,孫從瑞以為田七找他茬還是因為跟孫蕃之間結的仇。孫從瑞覺得田七這樣做很不理智,且得不償失。一個太監,跟朝臣攪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下場?於是他旁敲側擊地用話點了幾次田七,跟他提陳無庸。那意思是:你再這麼胡搞下去,下場跟陳無庸一樣!

  田七裝傻,一派天真地問孫從瑞,「孫大人跟陳無庸很熟嗎?」

  孫從瑞臉上有些掛不住,「我怎麼可能與那閹豎相熟。」

  「是哦,」田七點頭,「皇上說,只有卑鄙無恥下流虛偽假清高這輩子不得好死下輩子斷子絕孫的人才會去討好陳無庸。孫大人這麼清高,定然是不會的。」

  唐若齡也在場,聽了這話很想擦汗。他知道皇上恨陳無庸,不過……這罵架的方式也太簡單粗暴了吧,一點都不含蓄……

  孫從瑞被田七掃了面子,轉過頭來又想別的方法。嗯,要不去找皇上說理吧,皇上最討厭太監跟朝臣混在一起了。

  可是當他決定告狀時,他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抓不到田七的把柄。這人與唐若齡說過的話很有限,且都是當著旁人的面講場面話;他也不曾與唐若齡相互拜訪,更不曾收過任何一個官員的禮物。

  又扎人又滑手,怎麼抓也抓不住。孫從瑞十分鬱悶。

  唯一能拿來說事兒的大概是田七和唐天遠來往有些密切了。但唐天遠現在還沒入朝為官,雖是唐若齡的兒子,可小輩們結交誰那也是他們的自由,這把柄不太好用。不過孫從瑞也沒別的辦法,只好含蓄地把這事兒跟皇上提了,只要皇上有一點懷疑,那就好辦了。

  「朕知道田七跟唐若齡的兒子有交情,他跟朕說過好幾次,說仰慕唐天遠的人品高絕,風華無兩。朕倒覺得不錯。說句實話,令郎若有唐天遠一半好,不怕別人不上趕著結交。」這是紀衡的答覆。

  打臉!太打臉了!

  孫從瑞一聽這話,心道大事不好,皇上已經被田七的讒言蠱惑,不能明辨是非了。

  紀衡要是聽到這話,大概會擼起袖子真的打他的臉。

  皇帝陛下現在很能明辨是非,就是因為太明辨是非,才冷靜地坐看唐若齡的風頭蓋過孫從瑞。上位者容易被底下人無孔不入的討好矇蔽,他以前也覺得孫從瑞剛正清介,後來發生田七被鄙視事件,他就恍然大悟,越來越覺得孫從瑞有些虛偽,太重名聲。當然,此人才幹還是不錯的,依然可以放在內閣讓他好好幹活。只不過唐若齡的才幹比他更好,自然也該高他一頭。這樣才公平。

  至於田七「勾結朝臣」這種事,紀衡也不擔心,他相信田七有分寸。他其實最在意的是田七對唐天遠的看法,畢竟那也是個有名的青年才俊。想著想著他就有點泛酸了,等到田七回來,立刻把她傳到跟前來問。

  田七不曉得皇上在吃醋,一一答了,又禁不住誇了唐天遠幾句。

  紀衡更不高興了,「他果真有那麼好?」

  田七便道,「雖不如皇上那樣驚才絕豔,但放在普通人裡也算難得了。」果然見皇上臉色緩和了不少。好嘛,原來這神經病就是想聽奉承話了。

  「過來。」紀衡吩咐道。

  田七便走過去,立在他的龍椅旁,低頭看著他的臉。兩人現在關係說主僕不像說情人也不像,不上不下不清不楚的,田七的膽子漸漸也大起來,周圍沒旁人時,她喜歡盯著他的臉看。

  紀衡喜歡被她這樣認真盯著。他看著田七漂亮的臉蛋,一時又想,這是個女人,讓他瘋狂的女人。

  他是無比地希望和田七做成**之歡的,可是現在田七於他來說就像一盤菜,他饞得口水氾濫,但舉著筷子就是不知道該從哪裡下嘴。

  越是珍惜,越會小心翼翼。即便他現在都快瘋了,也舍不得嚇到她,捨不得她哭,捨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

  當然了,即便理智知道不可以,感情上還是在熱烈地期待,以至於每次看到她,他都不自覺地幻想著兩人的濃情蜜意,鴛鴦戲水。

  然後就……

  田七不曉得皇上在想什麼。她移開目光,視線往下溜,發現他胯間的東西飛快地硬起來了。

  紀衡笑著看她,「怎麼辦?」

  田七終於決定鼓足勇氣跟皇上提一個她認為絕妙的建議。首先要試探一下,她不動聲色地問道,「皇上,奴才伺候得您怎麼樣?」

  「你做得很好,快來。」紀衡眯著眼仰頭看她,腰向上拱了拱。

  「比盛安懷如何?」田七又問。

  紀衡皺眉,「這個時候提他做什麼?」

  「那什麼,皇上,您既然覺得奴才伺候得好,不如以後這事兒就專由我負責,不再用旁人?」

  紀衡挑眉笑,「不是一直由你負責麼,難道這種事情朕還能找別人?你今日怎麼淨說奇怪的話?」

  田七便有點不滿,「您是皇上,君無戲言,怎麼還跟奴才撒謊呢。」

  紀衡一愣,「什麼意思?」

  「您的這個……不止奴才一人摸過吧?我聽說,好多人都摸過。」

  「……」紀衡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有人亂編排他,而且是這種閒話,他惱怒道,「誰說的?!」

  「奴才說了,請您別為難他。」田七始終對盛安懷的話深信不疑,因此覺得既然是事實,說給當事人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

  「盛公公說的,他說他給你摸過。」

  「……」紀衡一不小心想像出了盛安懷猥笑著伸手來撥弄他小兄弟的畫面,登時頭皮發炸。

  田七就這麼看著皇上的小兄弟又飛快地軟下去了。

  這個……難道是心虛?她心裡有氣,低哼了一聲,扭臉不再看紀衡。

  紀衡實在哭笑不得。他一把將田七拉入懷中,讓她坐在他的腿上,「盛安懷的賬朕以後會找他算。不過你怎麼會相信那種話?」

  田七有些意外,「皇上您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朕要是真被盛安懷摸一下,至少會不舉三年,明白嗎?」

  這回答讓田七很是訝異,她又問道,「那吳柱兒和趙大康他們……」

  「沒別人,只有你,」紀衡在田七唇上咬了一下,「你一定要氣死我嗎?」

  田七還是有些懷疑,「可是您不是挺喜歡被太監摸那裡嗎?」

  紀衡終於忍無可忍了,小變態把他騙成那樣,還挺心安理得,他質問道,「你是太監嗎?!」

  「……」田七震驚地看著他。

  紀衡食指在她胸口點了一下,笑,「這裡天天裹著,你不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