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十八歲,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女殺手。
你現在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的不敢翻身,因為你昨晚把殺笙閣業績最優秀的大師兄給睡了。他現在就躺在你的身邊。
你是殺手,大師兄自然也是殺手,且是個非常合格的殺手。相貌平凡,沉默寡言,周身不帶一丁點兒殺氣,走在人群中誰也不會有將他單獨拎出來看看的想法。只有拔劍的一瞬間他的眼神會忽然的冷下去,叫人在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便親眼看到自己的身體與頭分離開來,鮮血灑落一地。
早上睜開眼時,你開始慌了。因為你想起來大師兄實在是個非常殘忍的人。譬如你殺人只需要一箭穿心就夠了,而大師兄卻會在之後再將任務對象的頭割下來,身體也斬成幾段。
你曾親口聽到大師兄對師父解釋,說這是為了確保任務對象死透了,不會再回來報仇。
想到這裡,你覺得等大師兄醒過來,你大概也該死透了。
這還是你們第一次一起執行任務。任務對象是個手上血債纍纍的富商,身邊有護衛貼身保護,不日又要赴京北上。你與大師兄權衡之下扮作經商的一對夫妻借住在富商家中,本是打算伺機行動,豈料被富商先一步懷疑起你們的意圖。
富商在你們二人的飯菜中下了催.情.藥,大師兄任務多年,深諳這些藥物的藥性,又提前告誡過你,你自然也是不會食用這些飯菜的。
你只是忍不住喝了些酒來壯膽,與大師兄相處,你感到緊張。
入夜,你與大師兄並排坐在床邊,接著雙雙倒在了床上。為了騙得富商心中鬆懈,你與大師兄商量後決定假裝行房。
要怎麼假裝,你其實一點經驗也沒有。
不過事實上也不需要你有經驗。
在你心裡開始緊張起來的時候,大師兄已經翻身壓在了你身上,一邊磨蹭你的身體一邊開始叫你的名字,聲音裡瀰漫著平時從來沒有過的炙熱與渴求。你心慌意亂的答應了兩聲,然後大師兄就開始叫床了。
在這之前你為了任務去過妓院,也聽過男人叫床。但你從來沒有聽過一個男人能把床叫得這麼性感而誘惑。
平時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聲音低沉下去,再加上大師兄刻意偽裝出來的急促呼吸,像你剛才喝的那罈美酒,瞬間便讓你醉得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蠟燭已經被吹滅了。透過窗外灑進來的月光,你看見壓在你身上的大師兄雙眼裡仍然是冷漠的,雙唇間卻溢出叫你著迷的性感的呻.吟。他的下巴微尖,身上散發著只有每天必定沐浴的殺手身上才會有的清爽皂角香氣,聞起來誘人極了。你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撐起身子來,一口就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大師兄低痛的吸了一口氣,見你雙眼迷濛顯然是喝醉了,漸漸的便皺起了眉頭。
只是酒意上了頭,你才不管他會怎麼看你。大師兄平時那張平凡得毫無記憶點的臉此刻在你眼裡看來簡直就是驚為天人,你湊上唇去,吻他平時總是沒有絲毫笑意的雙唇,你伸出手去,扯他平時總是掩得嚴嚴實實的衣襟,你將雙腿打開,纏住他因為長期練武而精瘦有力的腰。
你激動道,大師兄大師兄大師兄,我喜歡你啊。
大師兄沉默片刻問,你確定是我?
你更激動了,是你是你就是你,唯一的你。
大師兄又沉默了。
然後你們就睡了。
你到現在也想不通,大師兄怎麼就肯跟你睡了。你只能猜測是因為他一時大意張開了雙唇讓你吮吸他的舌頭,你嘴裡的酒味渡過去將他也灌醉了,所以之後你們才會一起犯了這個錯誤。等他一清醒過來,他必定會像對待任務對象一樣,羞憤的拿劍將你斬成好幾段。想想也是很可怕。
但實際上並沒有。
大師兄醒過來看到抖似篩糠的你,的確沒有表現出興奮的樣子,但同樣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深惡痛絕。
他坐起來,將被你粗魯扒下的衣裳一件一件的又穿了回去。你沒忍住色心看過去,正看到他低下頭去將衣襟掩好,遮住了鎖骨上被你啜出來的一塊吻痕。再拿起藏在枕頭邊的佩劍,站了起來。
你想你也實在太粗暴了點。下次必定對大師兄溫柔一些。
隨即你反應過來,差點沒往自己的臉上打上一耳光。下次個頭啊下次,誰還會想跟你再來下一次。
大師兄穿好了衣裳,見你拿了衣裳也要往身上套,就叫你不必起來了。你正張開雙腿坐在被子裡套褲子,那處痛得厲害,聽到這裡你動作停住了。
你沒懂大師兄的意思。
大師兄說,讓你休息,任務有他一個人去做足夠了。
你依然沒懂他的意思。但是你明白了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這裡等大師兄回來。
大師兄推門出去之前,問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你本想說來之前你查好了當地的美食,有雲片糕,八寶鴨,還有蔥醋雞和荷花餅。但你實在也想在大師兄面前表現得溫婉一些,遂對大師兄道,燕葦山上的野花開得正好,勞請他帶一把回來。
大師兄看著你,問你真的沒有什麼想吃的嗎。
你搖頭。
大師兄又問了一次。
你無語默然了兩秒,然後更加堅定的搖頭。
大師兄於是點了點頭,出門去了。
他剛出門你就後悔了,但也只能是後悔了。誰讓你撒謊,誰叫你彆扭來著。
你在富商家中住了好幾日,富商的小妾同你閒扯時向你炫耀,富商北上做黑心生意,肯定又能賺上一大筆。你在心中呵呵兩聲,想著他的生意大約是做不成了。大師兄現在應該已經動手了。
結果事情卻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順利。
整整一個月,大師兄都沒有回來。富商那邊卻照常飛鴿傳書,向家中報平安。
你開始坐不住了,總擔心大師兄出點什麼事情,於是寫了信回殺笙閣請示師父。兩日後師父便回信了。讓你回到殺笙閣再從長計議。
你越來越不安,但卻無計可施。
師父告訴你,大師兄這次的任務遇上了極大的麻煩。任務對象實在是個聰明的生意人。大師兄在燕葦山上埋伏了將近一個月,而富商卻在城中兜旋了一個月,確認山上無人埋伏後,又雇了好幾個鏢師將貨物團團圍住,同護衛一起保護著自己,才姍姍來遲的從山側的羊腸小道上繞了過去。
山上有獵戶看見,一個黑衣男子殺光了商隊的所有人,將為首的商人身體殘忍的斬成幾段,而後他蹲下身不知道在幹什麼的時候,一時不察被詐死的一名護衛推入了山崖。
你聽到師父這樣說,心都快涼透了。
你們殺手之間埋伏的時候都是會用訓好的鳥互通消息的,大師兄從來沒有給過你任何消息,教你傻傻的等了這樣久。但你也不是怪他不信任你,亦或是看不起你。
你只是想,他要是回不來了怎麼辦。
你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害了相思病的症狀也不過如此。
而你的藥還沒回來。
十天裡,你每天天不亮起便坐在山門前的石階上巴巴的等著,一直等到月亮踱上枝頭。
等啊等啊,一直等著。
終於有一天,清晨的天剛透出點亮光,東方的遠山剛被鑲上一道魚肚白的光暈時,大師兄傷痕纍纍的回到了殺笙閣。
他的頭髮散亂,衣裳被劃破,左手提著一把丟失了劍鞘的劍,右手卻握著一把剛從山間摘下來的野花。一朵一朵的都還帶著盛春的露水,色彩也分明而透出溫暖。
他腿腳並不靈便,一步步走得格外小心,也格外緩慢。
看到你,他沉默的停下了腳步。
你本來想冷酷的轉身就走,豈料一看到他把被鮮血浸透的胳膊舉起來,將那束花遞給你,你一下子就蔫了。
乖乖的上前兩步,雙手穿過大師兄的腰腹兩側,抱住了他。
聞到大師兄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你緊了緊抱著他腰肢的手,大師兄只是閉了眼將頭靠在你的肩膀上歇了一歇,又重新站直了身體。
他讓你現在別抱他,因他身上全是血腥味兒。怕衝著你。
但你怎麼會管這些,你恨不能將他剝光了扔到床上去,鎖住他羞辱他,看他還敢將你一個人扔下。
聽著大師兄壓抑的喘息,你終於還是放開了他。你說帶他去包紮傷口,然後就將他帶到了你的房間裡。
大師兄沒有拒絕,彷彿你們本來就是這樣親密的關係一般。
你替大師兄兌洗澡水,替他梳理他的頭髮。他入浴時你替他搓洗後背,雙手由後向前撫過他胸膛上的傷疤。
他身上滿是傷疤,你的手上也有傷疤。
你看著看著就笑了。
大師兄偏過頭來,問你在笑什麼。
你說,你們都知道對方有多疼,也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就沒命了。真是天作地和的一對兒。
說罷,兩隻手就從後面抱住了大師兄的脖子,又膽大包天的親了親大師兄的側臉。
大師兄沉默了片刻,然後在你開始緊張的時候點了點頭。
他說,你一定要記住一件事。
你心裡咯噔一下,問是什麼事。
大師兄說,你殺人的時候一定要將人斬成幾段,不然,留下後患會來索你的命。
你愕然,繼而差點沒被氣個半死。一把勒住大師兄的脖子,扳過他的臉,痛快的就堵住了他的嘴巴。
透過浴桶裡熱水氤氳的霧氣,你看見大師兄將雙眼閉上了。你心裡一甜,又一酸。
這輩子都逃不開這人了。你想。
你吮吸大師兄的唇瓣,味道太好,迷迷茫茫的心裡便更酸了。
沒關係,反正你也不想再離開他了。
《她嗶了殺手》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