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八卦

沈眉嬌一晚上都沒睡安穩,早上差點起不來床,緊趕慢趕地拎著一袋三明治,踩著上班的鍾聲進了公司,還沒啃兩口三明治,鄧麥啟就從總監辦公室裡出來了。

「沈秘書,林秘今天請假了,早上的策劃大會,你來做會議記錄!」鄧麥啟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她身邊,通知完便低了頭,小聲說道,「悠著點,老板通宵加班,今天心情欠佳!」

沈眉嬌想起莫斕笙傲嬌的眼神,立刻就飽了。

這次的策劃會議是專門針對兩個月後就要舉辦的,國內最大型的動漫節「國際動漫祭」所召開的。

國際動漫祭是由政府幾個相關部門共同指導主辦,並由幾個政府單位並他們星創廣告公司聯合主辦,是國內目前最大型的動漫娛樂互動展覽會,也是國際上比較有名的動漫盛事。

動漫祭每年一屆,舉辦時間都在七月中下旬,到今年已經成功舉辦到第五屆了,在國內的動漫娛樂行業及動漫迷的心目,已是殿堂一般的存在。

所以,星創娛樂從上到下,都非常重視這場展覽,而新來的總監莫斕笙更是絲毫不敢放松。

莫斕笙一夜未睡。雖然昨晚他被狂眉逆嬌一頓毒黑,又被她無情地拋棄,但睡意實打實被驅散了不少,熬夜做了工作方案,一大早便神采奕奕地踏進了會議室,跟兩眼通紅的沈眉嬌簡直就是鮮明的對比。

會議的內容無非就是討論展覽的展館布置、活動安排等大方向,因為涉及的廠商很多,因此工作量驟增。

「早上剛剛跟飛象網絡的葉梵確認好合作項目了,飛象網絡在此次展會上的所有項目,都會交給我們。因此這次我們的任務非常艱巨,除了整個動漫祭的協辦事宜之外,還有飛象網絡的展館布置、活動策劃、公關安排等一系列。我要求你們全力以付!」莫斕笙坐在巨大的會議桌一頭,眼神如炬地盯著眾人。他眉目收斂,雖然年輕英俊,卻有些不容置喙的氣息。

一語才畢,底下的人就露出詫異的神色來。

就連坐在他身邊一直低頭敲字的沈眉嬌都不禁抬頭望了他一眼。

作為整個展會的協辦方,是一早決定下來的事,並不讓人意外,但能接到飛象網絡的單子,而事前又一點風聲都沒有,才叫底下的人詫異。

在當今的國內動漫娛樂界,飛象網絡可以說是龍頭一樣的地位,旗下幾支網絡游戲都搞得風生水起,而最大一款網游就是《仙修》更是狠狠碾壓了當年獨戰鰲頭的幾個國外進口網游,近年來發展的勢頭銳不可擋,此外這一屆的動漫祭,飛象網絡又是最大的贊助商,這意味著飛象網絡拿到的展館會是最大最好的位置,要布置起來要求和難度成倍增加。

沈眉嬌掃了一眼會議上的幾個部門經理,都是各自思量的表情,原來有些輕視的神色盡皆收斂。

也難怪他們,對這些人而言,莫斕笙算是集團空降兵,不過27、28的年紀,確實年輕了。但莫斕笙這個新上任的總監果然有兩把刷子,一來就拿下了飛象網絡這個大客戶,狠狠鎮住了幾個老油條。前兩年,飛象網絡都和幾個國外的廣告公司合作,今年卻突然改為與星創合作,又是在眾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可想而知莫斕笙早前必然先費了一番功夫。

「這兩個月裡,策劃一部、二部負責整個展會的協辦事項,三部負責飛象。你們手頭上的其它項目停一停,新接的和不急、不重要的case都給四部,我要保證這次展會的順利完成。設計部、公關部等所有部門必須全力支持!」莫斕笙手指點著桌前的一份手寫文件,把工作的具體事項安排下去,那模樣,頗有些指點江山的意味。

沈眉嬌低了頭,不發一語認真地敲擊著鍵盤。

會議一開就是一天,落地窗外的天漸漸沉下去,討論完了展會的協辦事宜,眾人又緊跟著開始討論飛象網絡的項目。因為一切的計劃書都未出來,因此如今只是集思廣益的頭腦風暴,莫斕笙沒有提前離開,而是凝神聽著眾人的討論,有時也會加入討論,並沒有把事情安排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意思。

沈眉嬌一邊記錄著,一邊想著,這個老板似乎很努力。

「來個玩家見面會?邀請些游戲裡的知名女神來現場cos,如何?」策劃一部小楊提出了建議。

「弄個大屏,搞場競技賽,找幾個人氣高的大神找來對戰,一定夠矚目!」這次是五部的小陳。

這年頭,玩游戲的人多,《仙修》是國內首屈一指的游戲,星創的人並不陌生,甚至好幾個年輕員工都在玩,因此討論起來格外有感覺。

而《仙修》又是飛象網絡的重點游戲,幾個人便七嘴八舌全圍繞著這款游戲討論。莫斕笙揉了揉眉心,端起咖啡輕輕喝了一口,緩緩開口:「《仙修》兩個月後馬上開新資料片了,這場活動他們希望與新資料片的推廣結合。」

沈眉嬌聽得眉一挑,《仙修》的資料片更新並不頻繁,開放游戲六年多以來只出過兩個資料片,但每一次都是巨大的變更,而這一次的資料片一年多前就開始宣傳了,中間跳票了兩次,新的開放日期遲遲未定,更新的內容更是沒有絲毫曝光,但這次由莫斕笙親口說出,靠譜度明顯上升。

她一面想著,敲字的速度便有些減緩下來。

莫斕笙忽然就覺得耳邊一直縈繞的有節奏的敲擊聲一緩,本來沒啥感覺的他,忽然就覺得那節奏聲耳熟起來,仿佛昨天在歪歪裡聽到的那細碎的敲鍵聲。

他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低著頭敲字的秘書,透明的眼鏡、削尖的下巴、梳得一絲不苟的馬尾,一板一眼的模樣,怎麼看都有種禁/欲的味道,不像是會玩網游的人。

不知是開了一天的會議讓精神有些疲憊,還是那陣低脆的敲鍵聲關系,莫斕笙忽有些恍神,曾幾何時,他也有過這樣雙手如飛的時刻,可惜……

沈眉嬌正低頭飛快地敲著字,忽然間就發現四周安靜了下來,她抬起頭,望見會議桌四周數十雙眼睛正齊刷刷著望著莫斕笙,可莫斕笙卻正在發呆。

他的眼神,落在她覆在鍵盤的手上,那雙手白皙修長,是雙漂亮的手。

「莫總?莫總?」沈眉嬌靠他最近,便出聲輕輕提醒她。

溫和輕細的聲音落到了他耳邊,和yy裡某個高冷的聲音莫名地重疊,莫斕笙脫口而出:「狂眉逆嬌!」

沈眉嬌心一顫,手一抖,指尖就重重按在回車鍵上,打字的節奏被打破,像美妙的樂曲被不和諧的音符打亂般,叫莫斕笙皺了眉。

「我是在想,現場的競技賽,可以請諸如‘狂眉逆嬌’這樣的高玩現場競技展示,有大神參加更能激起玩家的熱情!」莫斕笙回神說著,一邊看了眼坐得端正的秘書,再也找不到半點狂眉逆嬌的身影。

沈眉嬌卻拎著一顆顫抖的心,眼睛隔著鏡片打量著莫大總監的側臉,在心裡暗自揣測著,莫非自己什麼時候殺過總監大人,惹來了一身腥?要不然她沒辦法解釋整個《仙修》那麼多的大神,他怎麼會獨獨記住臭名昭著的「狂眉逆嬌」?

而且,莫斕笙居然玩游戲?這太不科學了!

「莫……莫總,狂眉逆嬌可不是什麼大神,‘他’就是個人妖,而且是全服公敵,請‘他’來不太合適吧。」角落裡忽然傳來顫悠悠的聲音,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說話的是個臉上尤帶三分稚嫩的年輕男人,看模樣像是才出校園不久的職場菜鳥,開會還坐在角落之中旁聽,因為能和總監對上話而顯得有些興奮。

「你是……」莫斕笙望向他。

沈眉嬌低了頭,滿心的「呵呵呵呵」,在會議記錄裡重重敲下自己的大名——「狂眉逆嬌」!

「莫總,他是我部門剛進的文案楊昭,小楊。」企劃三部的經理老許立刻開口回答。

「嗯,小楊,說說‘狂眉逆嬌’為什麼臭名昭著?」莫斕笙靠到了椅背之上,仿佛放松了心情要開始嘮嗑似的盯著小楊。

沈眉嬌咬著唇,她從未想到有一天自己的事能被拿到這樣的場合八卦。

「我在學校的時候就開始玩《仙修》了,正好和狂眉一個服,最清楚‘他’的事了。」小楊眉一挑,開始八卦。

「要說這狂眉逆嬌,當年也是我們服務器魔界一等一的高手,噢,各位領導可能不太清楚,這游戲分兩個陣營,仙界和魔淵,兩個陣營的玩家互為敵對。這狂眉逆嬌本是魔界第一大幫派無妄天宗的骨灰成員,也是幫派老大君無妄的親傳弟子,來頭不小,兩年多前《仙修》第一個資料片出來時,兩個陣營玩家逐鹿星外隕仙場,期限內成功占領隕仙場的陣營能得到無上榮譽,君無妄和當時仙界第一的大神涼骨天燼各自領著仙魔的人戰成狗,本來是勢均力敵的戰況,就因為狂眉逆嬌的背叛,‘他’倒向涼骨天燼,將君無妄的布置賣給了涼骨天燼,導致最關鍵的時候魔淵潰散,最終輸給了仙界。」小楊說得起勁,喝了一口水又繼續說著,「自那一役後,狂眉逆嬌成了魔淵臭名昭著的渾蛋,後來‘他’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段時間,再回來以後,就徹底轉成pvp,不管是仙界還是魔淵的人,見則殺之,那段時間野外的玩家被殺得做不了任務,常常集齊人馬一起追殺,論壇上罵『他』的貼子也是長頂不下,不過哪怕被罵成狗,死成翔,‘他’也照殺不誤。這一年來倒是收斂了一點,但還是一見仙界的人就殺,遇到不爽的魔淵玩家就加仇殺,也不知道是不是涼骨天燼和‘他’之間利益沒有分好!」

君無妄……涼骨天燼……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名字了。

沈眉嬌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想起了昨晚從笙歌驚鴻口中聽到的名字。

終忘。

終需遺忘。

他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結局吧。

小楊八卦完一段當年故事,長吁一口氣,才續道:「莫總,你要是玩這游戲,可以到九重雲宵服務器找我,我id‘羊羊的灰太狼’!」

羊羊的灰太狼?!

對於小楊自暴id的作法,沈眉嬌低著的臉上扯起了一抹笑來。

回去就讓他知道八卦的下場!

莫斕笙很認真地聽完他長篇大段的敘述,才輕輕敲了敲桌面,平靜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狂眉是男人?」

「那手段,那技術,我賭一斤熱翔‘他’是男人!」小楊毫不置疑地開口。

沈眉嬌差點沒把電腦敲碎。

莫斕笙只是笑笑,才道:「行了,天晚了,今天會議就到此吧。競技賽的事老許你們和游戲公司討論如何操作。‘狂眉逆嬌’……應該挺有噱頭的。」

沈眉嬌愕然地抬頭看著莫斕笙,她可以確定,自己一定在不經意的時候殺過總監大人!

莫斕笙可沒有那麼多想法,就只是……假公濟私一下,他想見見這個高冷可恨的狂眉逆嬌而已。

會議結束,眾人漸漸散去。

「噢,對了,小楊,狂眉逆嬌是個女人!」莫斕笙卻忽然開了口。

走在最後的小楊轉頭看著總監大人笑瞇瞇的臉,忽然有種要吃一斤熱翔的悲痛。

沈眉嬌正收拾著桌上的東西,聞言不禁呆住。

總監大人,真是神通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