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告白+麼麼噠(1)

快下班的時候,城市還在下著雨,即時新聞點開來一看,都是哪裡田被淹了,哪裡車給水泡了,城市的排水系統在這狂風暴雨的侵襲之下顯得十分渺小,積水與內澇的照片微博上不斷刷出來。

沈眉嬌的事忙完一茬,正拿手點著鼠標玩,她今天不想加班,卻也不想出去踩水。

想著想著,她又莫名打開了《仙修》的官方論壇。

還是薛鋒揚中午的時候點給她看的帖子,加粗的鮮紅字眼寫著--爾敢與我大天域誓死一戰

她點進去,這是個已經有近萬條回復的超級熱門帖,發帖的人,就叫「我本為尊」。

天域魔想,是《仙修》游戲裡十二大服務器其中之一的名字,和沈眉嬌所呆的九霄雲重一樣,都曾經是由兩個大服合並而來的老服。

《仙修》十二大服中,有六組舊服,是由最早的幾個大服合並的,還有六組歷史稍淺一些的,是後來逐漸開放的,在人氣方面,當以前六組服務器為最。

而這個「我本為尊」就來自天域魔想最大的一個幫會「尊者居」。

這張帖子,是尊者居向所有服務器的玩家發起的挑戰,以動漫祭上的競技賽為戰場,輸的一方要向贏的一方無條件歸順,若是同陣營則要成為尊者居的分會,若是敵對陣營則永世不得與他們為敵。能夠去參加動漫祭競技賽,全部都是各服最頂尖的玩家,背後站著的都是各個服務器的數一數二的幫會。

以九霄雲重服務器為例,君無妄代表了無妄天宗,而涼骨天燼則代表了懸命縱天,是九霄雲重最強大的兩組勢力,如果他們同意了這個挑戰,屆時若是輸了,就意味整個九霄雲重服務器最大勢力的臣服,也代表著整個九霄雲重服務器的失敗。

縱觀這整個帖子,發帖人的語氣都十分的狂傲,像是篤定了自己必勝無疑似的,下面的回復有罵的、有挺的,各式各樣叫人眼花繚亂,但敢迎戰的,到目前為止,只有四組服務器。

是迎戰還是拒絕,是件很難抉擇的事。迎戰,若是輸了,輸掉的是整個服務器的榮耀;拒絕,便失了戰意,失了一個大幫會引以為傲的威信。

沈眉嬌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舉著水杯放在唇邊,卻一口水也沒喝進去。

從一些扒皮八卦帖上可以看出,這尊者居是近年來崛起的幫會之一,卻在最短的時間內站到了天域魔想的最巔峰,並且整個天域魔想,都沒有任何一個幫會能與之匹敵,其實力也可想而知,手段也必然很特殊。

他們從大服合並消息沒正式傳出之前就開始籌劃了,先派人到各大服務器挑戰,而後獲得各服玩家的資料,現在心裡肯定有底才敢說這樣的大話,而其實只有三四個服務器敢接受挑戰,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只要他們能勝,這三四個服務器的最強實力加入他們,在大服之中他們就足夠傲視群雄,既贏得實力,又贏得名聲,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沈眉嬌雖一早猜到我本為尊是別的服務器的玩家,但沒有想到,後面跟著的居然是這樣的謀算。

難怪薛鋒揚會說,他和君無妄,就算一輩子都是死敵,也要做一次朋友。

在他們的名字前,是幫會,在幫會名的前面,還有陣營,而陣營之上,則是整個服務器,而這是大服合並之前整個九霄玩家共有的最後的榮譽。

但這與她,何關

沈眉嬌露出個笑來,現在的她,該愁的應該是晚餐吃什麼才對!

莫斕笙拉起玻璃房的窗簾,就看到沈眉嬌嘴角這個帶著嘲弄的蕭瑟笑容,心裡忽然一揪,便想起她在薛鋒揚面前時的那些表情,不管是生氣還是冷漠,都實打實的,他再難沉住氣,便走到門辦。

「沈秘書,你進來一下。」

不知何已經下班了,辦公室裡的人走得只剩下小貓兩三只,沈眉嬌有些詫異,莫斕笙已經很久沒在下班時間找過她了,這公事化的口吻聽著就讓人心情低落。

想歸想,沈眉嬌還是關了瀏覽器,進了他辦公室。

門被她「咚」一聲輕輕帶上,沈眉嬌站在了熟悉的辦公室裡。

莫斕笙這次坐了小沙發上等她。

「坐。」他聲音不大,卻放了些領導的架子在裡面。

沈眉嬌看到他手上拿著自己早上交的調崗申請表,猜不透他要做什麼,只能乖乖坐在了沙發另一側。

莫斕笙將表格放在了茶幾上,那紙張手抓的地方已經有些皺褶了,他捏得太緊。

「我考慮了一下,你的調崗申請,我批准了,你可以即刻調走!」莫斕笙盡量讓自己用公事化的聲音說出這番話來,話才完他就看到沈眉嬌的眼神裡有些驚詫,張開口想說些什麼,他便揮了揮手截斷了她的話,繼續道,「最近企劃關口事情很多,尤其和飛象網絡對接那一塊,到現在都還需要一個合適的人來負責,不如你先調到企劃二部負責對接,一面工作一面學習吧,順便薛鋒揚那邊少個助理,你暫時分點心給他幫幫忙吧。他是個人才,對於整個市場以及推廣這塊,都有很獨到的見解,相信你可以從他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沈眉嬌起先聽著,還只是驚訝加上些許傷感,越聽卻越感覺出來,又是和飛象對接,又是給薛鋒揚當助手,莫斕笙這是要把她往薛鋒揚身邊塞!

「莫總,我可以拒絕嗎」沈眉嬌的眼神有些沉,看不出喜怒,就是一副下屬對著上司的模樣,卻莫名的戳莫斕笙的眼球。

「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私事以外的。」莫斕笙直視她的眼,她的眼從沒像今天這樣亮過,像有簇火焰在裡面燃燒,他放緩了語氣,讓自己盡量的客觀,盡量的成熟。

「沒有,只有私人感情這個理由。」沈眉嬌面色雖然仍舊如常,但語氣漸漸硬了起來,她雖工作兢兢業業,她雖然處事溫潤綿軟,但是有些尖刺藏在雲絮之下,哪天風一大把雲絮刮跑了,就會露出倔強執拗來。

眼前忽然閃過,電腦裡面紅衣黑發的女人。他發現,每一次,只要沈眉嬌將那層雲絮剝除,他都會莫名其妙的將這兩個人重疊。

他不是無法感覺到沈眉嬌的意思,但他始終覺得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接受她,對她來說並不公平。他怕沈眉嬌變成一個虛無的替身,怕她受傷,怕她連最後一點尖刺下所保護的勇敢都留不住。

她的眼神讓莫斕笙心頭有些鈍鈍的疼,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出宛如長輩般的姿態,語重心長的開口:「小沈,別任性,聽我說……」

任性,已經有多久沒有人開口說過她任性了。

上一個說她任性的人,是她母親。

年年月月日日,不論她表現得再優秀,也總是被說任性,後來她才知道,那個詞其實是有人疼愛的孩子才擁有的權力。

母親過世之後,即使她真的任性了,也沒有人會再給她只言片語。

「我不會接受這個安排的。如果一定要這樣,那我辭職。」沈眉嬌的語氣毫無轉寰的余地,但眼眸裡的水氣卻漸漸漫上來,酸酸澀澀的繞著眼眶轉。

既然他說任性,她就真的任性一次。

而哭泣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了,淚水像她心裡被焚燒殆盡的灰燼,埋在深處,流不出來。

莫斕笙措手不及,他沒料到她會因為自己一句話而紅了眼眶。冰冷倔強的臉龐,水氣彌漫的眼眸,即便是要哭,她也沒有絲毫退縮可憐的模樣,像劍一樣讓他的心生生疼起來。

「你看看你,凡事一涉及到薛鋒揚,就變成這副模樣。你哭你笑你氣你怒,你最真實的那一面,在他面前都呈現得毫無保留!」莫斕笙沒有心軟,他就是想讓她知道,其實她的心裡,還藏著薛鋒揚,「一場事隔多年發生在虛擬世界的風波,怎麼到了今時今日還讓你如此執著不放年少輕狂,有多少人不曾為了些無謂的原因,做出無法理解的事情。但現在你們都成長了,這裡是現實,沒有金戈鐵馬,也沒有江湖恩仇,你們只是浮生微塵而已。」

沈眉嬌就只是看著他,那顆眼淚,始終倔強得沒有掉下來。

莫斕笙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走到茶幾另一側拿了紙巾盒,抽了紙遞到她的眼前。

「我不認為薛鋒揚是最適合你的男人,我也曾經以為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擺在你面前供你挑選,總能挑到一二,但愛麗絲說,雖然每一場相親你都游刃有余,但你根本是當成公事在處理,你沒有帶心!」莫斕笙見她沒接紙巾,索性彎了膝蓋蹲到她面前,伸手將紙輕輕印在了她眼眶四周。

沈眉嬌沒動,任他動作。

「不要逃避了,我給你機會,是愛還是恨,最終還是你自己面對。小沈,我不是要搓和你們,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看清你對他的恨,是因為愛還是因為固執,然後才能徹底遺忘,又或者,重新開始。」莫斕笙放柔了聲音,卻在說出「重新開始」這四個字的時候,自己的心陡然一縮。

沈眉嬌忽然一笑,站了起來

「莫斕笙,我發現有時候你也挺自以為是的。」沈眉嬌毫不客氣地開口,眉鋒揚起,讓她的臉憑添了一道氣勢。

莫斕笙一怔,也跟著她站了起來。

怎麼他費了這麼半天的唇舌,她仍舊如一顆頑石。

「你知道多少我的事,你又知道我以前是個怎樣的人」沈眉嬌的頭因為他的站起而仰了起來,聲音裡有淡淡的嘲諷,「莫斕笙,我無法再和薛鋒揚一起,並不是因為我還恨著他,而是因為,我恨的人,是我自己。你要逼我面對的東西,不是我對他的愛或者恨,而是我母親的死。因為游戲,因為薛鋒揚,我害死了我的母親!她就死在我面前,不足兩米的地方。」

莫斕笙聞言心頭劇震。

他以為只是一段再普通不過的游戲故事,豈料最終鋒回路轉,而游戲裡的一切僅僅只是個小小的開場。

「對不起,我……」即便是莫斕笙見慣大場面,也忽然間詞窮起來,待看見沈眉嬌眼裡的眼淚終於落下,酸楚澀的滋味才突然襲卷而來。

不是為了那滴眼睛,而是為了她此時此刻,嘴角邊的笑。

冰涼微鹹的眼淚落到唇上,帶來一絲刺癢,沈眉嬌忽然生出一絲不管不顧的瘋狂來。

她是狂眉,本就是個瘋狂的人。

「還有,我不帶心去見男人,不是因為我的心落在薛鋒揚身上,而是因為我的心……」沈眉嬌說著一頓,緩緩伸出手去,轉動了沙發背後百頁簾的拉桿,百頁簾「啪啦」一下盡數落下,將玻璃房裡的一切都與外界隔絕開來,她才又緩緩開口。

莫斕笙只覺這輩子心都沒跳得如此之快,便是當年站在國際比賽的舞台上,他的心也不曾這樣跳動過。

既期待,又有些糾結。

「因為我的心,在你身上!」沈眉嬌的唇微動,吐出的字輕緩無比,卻異常清晰,還帶著蠱惑之意。

因為莫斕笙比她高了一個頭,沈眉嬌不高興自己一直仰視著他,便忽然一腳踏上了旁邊的茶幾,居高臨下如女王般望著他,一邊伸手勾住了莫斕笙的領帶,用力一扯,將他拉到自己身前。

這樣大膽直接的告白,與沈眉嬌一貫的形象背道而馳。莫斕笙心中除了震撼,就只剩下一個感覺。

這個女人,瘋了!

但是,瘋到了他心裡。

「你聽好了,莫斕笙,我愛你!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沈眉嬌,才是真正的沈眉嬌!我愛了就是愛了,不躲不藏,我不像你,連一句愛或者不愛,都不敢說!」沈眉嬌女王般俯視著莫斕笙,緩緩將臉湊了上去。

莫斕笙便清楚地看到,沈眉嬌清秀的臉上,飛揚的眉鋒和張狂的眼神,清澈的瞳孔裡是自己的倒影。

「去你的什麼想見而無法見到的人,都給我見鬼去吧!老娘現在就站在你面前,見得到,摸得著,你要是和那個人還沒有一腿,就告訴我,我好好追你!要是你真不愛我,你說了我即刻消失!」沈眉嬌決定把自己的臉皮拿去糊城牆。

她梳著馬尾,露著光潔的額頭,鼻梁上是秀氣廝文的眼鏡,身上是件白襯衫,領口微開,此時面色酡紅,霸氣側漏,看得莫斕笙一時間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什麼人都想不起來。

見他不開口,她又將他勾近了一些,閉了嘴,俯下臉,將唇狠狠地印到了莫斕笙的唇上。如果不愛,這一吻,便是訣別。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

他的唇溫熱如冬日清晨的暖粥,和她唇上的冰涼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是她的初吻,才剛剛落下,沈眉嬌自己卻打了個激凌,好像被電到了似的,唇上一哆嗦,除了溫差,還沒嘗到什麼滋味便想後退,才離了一小咪、咪的距離,腰上突然有雙手將她圈緊,用力一壓,她的唇便徹徹底底地貼在了莫斕笙唇上。

「你這個……」莫斕笙咕噥了一聲,把她從茶幾上抱了下來,轉了半圈回身,將她壓到了沙發之上,反客為主。

你以為他說的是「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不不,他說的是……

你這個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