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棠走下船艙,這下層船艙地方還不及上層的大,卻多住了四五倍的人,過道狹窄,人卻多得很,三兩成群,站在過道中。
連走路都要側身。
沒想到離開了現代社會,還能親眼目睹這樣的奇景。
這些修士們雖不過是煉氣修士,可平素也是漫步名山大川,廣袖寬裾,揮灑來去,宛然如仙,放到一個國家去,那也是世外仙師,現在這般委屈,實在是……
難怪無法淡定。
卻是何苦來?
修行多年,卻比俗人更加蠅營狗苟,更脫不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只不過將金銀換作了靈石而已,
大道萬千法門,有幾個人走的是清靜無為一脈?
許也是有的,可是長久下來,他們的進展定然比不上一心逆流而上,企圖心強烈的修士,若是再以替天行道,降魔除妖為己任,雖死不悔,長此以往,折損率必定高,那麼這樣的流派,肯定漸漸式微,成為物競天擇中的被淘汰者。
所以,修真界漸漸便全都是或********,或明哲保身之徒了。
魏紫棠的神識是築基期的,在這昏暗的下層船艙中便如明星朗月,輕輕滑過,周遭的一切都盡入眼底了。
前面圍了滿滿的人,也有女子的哭泣怒駡喝斥聲,也有男人肆無忌憚的笑聲,她也聽到了自家徒弟隱忍憤怒的聲音。
魏紫棠走過去,築基修士的威壓發出,煉氣期的小修士們紛紛避讓,人群為她分開一條道來。
魏紫棠便這樣走到了向飛身後。
向飛正與對面一個面目凶厲的年輕男子鬥法,這男人想必就是那個什麼趙六貴了。
向飛是煉氣期第八層,那男人是第九層。
向飛得了魏紫棠給的兩件上品法器,那男人身邊的好東西卻更多,層出不窮。
向飛鬥法經驗甚少,那男人卻經常動手。
所以向飛很自然落了下風,咬牙苦苦支撐。
他旁邊還有兩個倒在地上的男修士,血跡斑斑,生死不知。
再旁邊兩個少女,都生得容貌嬌豔,此刻十分狼狽,一人身上衣衫都被扯破了,另一個也雲鬢散亂。此刻一個面目溫婉的正在哭泣,一個柳眉入鬢的正在怒駡,並不時安慰那哭泣的。
旁邊幾個男子,或面目油滑,或形容猥瑣,還在那裏調笑:「千里奔波只為財,你們去羅海,本就是打著以色事人的主意,在這裏裝什麼貞節烈女?」
另一個懷裏擁著一個身材很好的年輕女修,一邊在那女修身上捏一把,一邊笑道:「沒錯,看看袁丫頭,人家多識相,跟著咱們兄弟有什麼不好?整天快活,有什麼事還有我們護著你們,吃不了虧!」那女修居然也笑著,湊過去殷紅的嘴唇跟他香嘴。
再一個陰陽怪氣的:「難道你們只有羅海的修士睡得?我們雲洲的修士反睡不得?」
「呸!」那個柳眉長長的女修又羞又怒,狠狠啐了一口:「放你的狗屁!誰說女修士去羅海就是以色事人的?」
魏紫棠一看周圍的女修士倒不是很多,也許看到這種事情,害怕自己也被看上,大都躲起來了。
留下來的女修士裏,有的形容妖嬈,有的盛裝打扮,確實不算太良家。
魏紫棠站到向飛身後,便朗聲道:「說的好。」
向飛一回頭,看到她,驚喜交加:「師父!」
他本就用他的土系防禦法器勉力支撐著對方的攻擊,這一分神,防禦幾乎崩潰,魏紫棠一揮袖子,靈力卷出,那趙六貴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法器,大驚失色,又感覺一股不可抗拒的靈力朝著自己而來,胸口如遭重錘所擊,口中一腥,噴出一口血來。
實則魏紫棠是留了手的,她雖深厭這人,卻不想殺了他,跟他師父結下不解之仇,否則一出手便可要他性命。
她心中盤算,如果對方還有些理性,便拿話將他激住,如果對方油鹽不浸,自己以築基初期的神識操控元嬰初期的法力,據潘旃說,僅能發揮出金丹初期最多金丹中期的實力,定然不是金丹後期的修士的對手,到時候不行就邀秦成元相助,若還是解決不了,只好勞動潘旃出馬一次,他雖已發揮不出原來的實力,對於一個金丹後期修士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若真到了那地步,自然只好斬草除根,師父徒弟一鍋端,一個都不放過。
那趙六貴看到魏紫棠,眼中一抹驚豔,但隨即惡狠狠抹了下嘴角的血,冷笑說:「好啊,你這小子,打不過我叫個師父來幫忙,可惜你這師父不過是個築基修士,等我師父來了,恐怕就算你這嬌滴滴的師父也得被我睡了!」
向飛大怒,要和他拼命,但見人影一閃,魏紫棠一掠而出,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她曼妙身影已急退回原位,動作之快,若非那趙六貴臉上多了一個鮮紅如血的巴掌印,幾乎要以為她根本沒有動過。
魏紫棠見他毫無對高階修士的尊敬,面冷如刀:「小輩!你師父厲不厲害且再說,我卻能讓你再不能活著見到你師父!」
修士高一階,神識的威壓何止強大十倍?她的威壓放出,周圍的煉氣修士都開始簌簌發抖,慢慢往後退。
那趙六貴也抗不住,腿肚子直哆嗦,又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心裏發寒,嘴裏還在硬著,「我不信你敢殺我!你要是殺了我,我師父決不會放過你!」說著手伸到懷裏,捏碎了一張符。
魏紫棠早冷眼看出那是一張傳信符,定是向他師父求救的,也不阻止,金丹修士的神識厲害,足以隨時得知這艘船內的任何事情,阻止也是白費力。
那趙六貴又得意起來:「哼,我師父就要來了,一會兒休要向我求饒!」
他那幾個狐朋狗友也膽色壯了,道:「趙兄,一會兒若有甜頭不要忘了我們兄弟。」卻終究沒有膽子用色迷迷的眼光看魏紫棠。
旁邊圍觀的修士都面露懼色,有人道:「黑水真人要來,一會兒休要受了牽連。」便紛紛回船艙躲避。
一會兒功夫,這過道裏便只剩下趙六貴和他的黨羽,魏紫棠師徒,那兩個少女,和地上兩個生死未知的男修士。
向飛道:「他們是晏家姐妹的朋友,師父,救救他們吧。」
魏紫棠微微頜首,拿出一瓶煉氣期的上品療傷藥扔給向飛,向飛歡喜,便去給那兩人施救。
這時鋪天蓋地的威壓已到,連魏紫棠都覺得兩股站站,似乎連站立都成為困難的事情。
要說實力,魏紫棠體內經脈丹田靈力都是元嬰真人的,雖然神識差得太遠,卻也未嘗沒有一敵之力,但若是像這樣,對抗神識直接的威壓,這差別立刻就顯出來了,一個築基初期修士,在一個金丹後期修士面前,根本無所遁形,就如同一個初生的嬰兒直接面對一場暴風雪一樣。
黑水真人如同一股黑色旋風一般卷了過來,站到他們面前,一眼看到自己的愛徒臉上鮮紅的巴掌印,怒道:「誰敢欺負我徒兒!」
他是個小個子的老頭兒模樣,頭髮花白,顯然沒有用過駐顏丹定顏丹之流,也可見他至少當在六百歲開外了,因為金丹修士壽元八百,顯出老態,肯定是六百以上的年齡。
可憐魏紫棠處在他威壓下,連話都說不出來。
好在這時潘旃放出一縷神識,護住她全身,她感覺那暴戾的神識被隔絕在外,這才恢復了正常。
魏紫棠輕輕一拂,道:「這位前輩,晚輩並不敢越俎代庖,替前輩教訓徒弟,實在是令徒將我徒兒打傷,又出言侮辱晚輩,晚輩這才動手。」
先禮後兵,先看看這黑水真人講不講得了禮,若能不動手,當然最好。
那黑水真人看面前是一個年輕美貌的築基女修,氣度端凝,眼神清明,面孔沉靜,聲音也溫潤沉柔,悅耳動聽,既不傲慢,又不狐媚,彬彬有禮,一時面色也和緩了許多。
只要是男人,便是並非好色之徒,面對這樣的異性,一般也很難有惡感。
他覷了一眼自己家徒弟:「六貴,這是怎麼回事?」
那趙六貴連忙道:「師父,她那徒弟打不過徒兒,她就上來幫手,還說就算師父來了,她也要打殺徒兒呢!」
被他這麼一說,那黑水真人眉毛便豎了起來。
向飛耿直,怒道:「你胡說!明明是你想要侮辱晏家姐妹!」
那黑水真人也不是全然不清楚自己徒弟的德行,見此心中也有些數,只是他法術高強,元嬰之下罕有對手,又是散修,早年吃過不少苦,性格偏激,元嬰無望,就越發任性行事,一向便護短得很,當即便朝著魏紫棠道:「你怎麼說?」
魏紫棠失笑:「前輩目光如炬,晚輩就不信前輩不瞭解自己的徒兒,只是前輩,晚輩覺得您也該約束於他,須知昵之適以害之。」
那趙六貴喝道:「放肆,我師父用得著你來教訓?」
黑水真人看著魏紫棠卻頗為順眼,摸摸鬍子,點頭道:「你這女娃兒卻是不錯,天賦好,心性人品也好,老夫甚是喜愛,不如這樣,你就嫁給我這徒兒,與他雙修罷,我將他交給你約束,豈不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