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睿居然也來了羅海大陸。
說起陳睿,魏紫棠對他的感覺還是蠻複雜的。
像這樣出身草根,天賦靈根又差,單憑毅力心性一路向上的男子,是值得人欽佩的,又因他對自己頗有幾分對他人沒有的隱隱的善意和關照,尤其在生死之境居然沒有放棄自己挺身相救,就讓當時還處在希望渺茫的困境中的自己產生了些依賴進而依戀。
這種依戀說不上愛,甚至可能只是因為覺得這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中自己一個人孤舟作戰實在是太危險太累太恐懼,想要找一個堅強的隊友而已。
所以表白被拒絕之後,僅僅只是惆悵了而已。
潘旃同學的心理學分析當然也是起了一定作用的,擊破了她本就很淡薄的幻影。
不過,雖說那些微悸動已不再,但是對於陳睿這個人,魏紫棠還是保留了欣賞和感激的,他陷入困境,自己拔刀相助理所當然。
此刻,場中已經動起手來,那個中年男子的法器居然是一柄藥鋤,而那個女子則擅長驅使一種毒蜂。
陳睿師兄現在的法器變成了一卷青竹書簡,他很沉著,雖然在兩人聯手之下很吃力,卻沒有一點驚慌失措。
說起來,自己因為只需要修煉元神才這麼快進階的,怎麼陳師兄一個資質差勁的四靈根也進境如此之快?居然也已經築基中期了?
一般小說主角才有這種逆天的資格。
說起來,陳師兄還是很像某些男性作者筆下的主角的。
陳睿全身放出一種不知道是什麼的青色光芒,把那些毒蜂都隔絕在外,但是這些毒蜂似乎有非常完善的指揮,在空中亂舞一氣之後,竟然吸附到陳睿那青色氣罩上,聚在一塊啃噬起來,許多帶著複眼的頭和軟軟的環狀花紋腹部攢動在一起,看上去既可怖又噁心。
陳睿倒是面不改色,不慌不亂,還在專心對付那男修士的藥鋤。
魏紫棠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觀,她一揚手,將燕潮環拋出。
燕潮環最善束縛,現在魏紫棠才明白為什麼束縛類的法寶法器都比別的種類要昂貴,——只因它太好用了!
天空中緋紅色光芒一閃,那個中年男修士就被一道赤紅的圈攔腰捆住,動彈不得,他大驚之下,要召回藥鋤對敵,可陳睿也不是吃素的,青色書簡反守為攻,斷住了藥鋤的退路。
那邊那個女修士一看不妙,一拍腰間,碧汪汪兩把薄薄的彎刀疾射而出,並且召回部分毒蜂來攻擊她。
但魏紫棠燕潮環出手的時候自己本身就跳到了阿白身上,阿白飛行何等迅捷,一拍翅膀躲過了第一輪攻擊,又吐出風刃和冰刃,將那些毒蜂凍死或吹走。
而碧色彎刀的女主人已經沒有機會再出第二次手,因為這時候桃花焜出手了,它身影如同鬼魅,那女修士根本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召出任何防禦法器,就被桃花焜突然放出的真火燒著了,慘叫著想用凝水術滅火,可這太陽真火,豈是凡水能滅?
這廂有人被火燒得翻滾慘叫,魏紫棠卻心無旁騖,燕潮環捆住那男修士,雷雲釵既而出手,在空中變作手杖大小,尖端鋒銳,在半空中雷光摺摺,一擊而下,那男修士面孔扭曲,驚恐欲絕,想要脫逃,卻被燕潮環緊緊縛住,待要開口求饒,那雷雲釵已經以雷電之勢,擊破他的護罩,當胸穿過,破開一個大洞,鮮血狂奔,一個光球從屍體遁出。
這光球自是這男修士的元神。
未曾凝結元嬰的修士,元神脆弱,懼怕罡風,在體外只能存活三日,三日若找不到可以奪舍的物件,就煙消雲散。
可這男修士已經等不到三日了,他的元神驚慌遁出,卻被人一躍而起,一隻手緊緊抓住,原來是陳睿,那男修士死去的一瞬,藥鋤叮噹落地,陳睿收起自己的書簡和那藥鋤,就躍起抓住了男修的元神。
那光球恐懼不已,不住哀求,陳睿不為所動,手指微一用力,就將那光球捏成粉碎,散落了許多紛紛揚揚的小光點。
那邊那女子也被連人帶元神燒作灰燼,陳睿身邊糾纏的那些毒蜂開始四散,陳睿扔出一套飛針法器,大概有幾百根,一針一隻,一一釘死,手法極為俐落漂亮,魏紫棠看得很讚賞,暗道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有這樣的本事。
從魏紫棠出現到這兩人喪命,說起來複雜,實則不過是數息之間。
雖然兩人被殺大半是魏紫棠和她家契約獸們的功勞,但陳睿的功擊手段也遠非當年可比了。
魏紫棠站定,朝陳睿微微一笑,因故人相逢,雖無法相認,這一笑卻也十分溫和。
陳睿是刀尖上過來的人,生性內斂警惕,無端出來一個和自己境界相仿,卻有著好幾件法寶,帶著厲害的靈獸的美貌女子,雖然是救了自己,卻也忍不住警惕起來。可此刻一見她的笑容,卻也忍不住肩膀鬆弛了些許。
他目光掃過阿白,露出驚異之色,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看到桃花焜,瞳孔收縮了一下,面前這看不出修為深淺,俊美得妖異的少年,給他極為危險的感覺,但又有點不像人類修士。
陳睿撿起地上那男修士腰間的儲物袋——女修士的儲物袋已經和她的身體一起化為灰燼,遞給魏紫棠,頗為客氣道:「多謝道友援手,這個請道友收下,我只要那藥鋤即可。」
魏紫棠微微一笑,隨手接過塞在腰間,溫聲道:「在下是羅浮門外門弟子,冒昧出手,請道友見諒。」
陳睿拱拱手:「道友太客氣了,在下雲洲人氏,如今在金頂門做些外門雜役。」看了一眼阿白,忍不住道:「道友,在下有個冒昧之問,請問道友這只鐵翅白鷹是自幼養的麼?」
魏紫棠心中一動,看來陳睿是想到以前的自己擁有阿白來著,想了想道:「不是,我也是雲洲人氏,來羅海大陸前,路過原先的玉溟派後山撿來的,當時它受了重傷,奄奄一息。」
陳睿眉頭緊鎖不開:「不知是何時?」
魏紫棠約摸著說了個時間,正是玉溟被滅之後的時間,陳睿面上就露出些黯然之色,半晌無語。
魏紫棠怕自己的情形暴露,便告辭道:「道友,在下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陳睿臉色還有三分茫然,聞言只是點點頭。
魏紫棠飛離的時候,心中還有三分舒服,陳睿對於以前的自己,終究還是有幾份牽掛的,而且面對容色修為資質都更加出眾的現在的自己,他也沒有表現出更加熱絡來。
潘旃卻在沉默半晌後,說:「此人進階如此之快,也出乎我的意料,定是有了什麼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