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棠沒想過潘旃會帶她來住客棧。
完全就是凡人的城市,凡人的客棧。
以前他還在她體內的時候,他們四處流浪的那段時間,曾經住過幾回客棧。
那時候,潘旃還笑話她一本正經像凡人一樣去住店。
他們降落的地點是個小城,或者不如說就是個小鎮。大約一兩萬的人口,主要的街道就那麼幾條。
魏紫棠穿越以後,就很少見識到這個時空凡人的生活,尤其是羅海大陸的,更加是幾乎從不曾見過。不由得有些好奇。
修士們都有約定俗成的規矩,不輕易打擾凡人的生活,所以他們也偽裝成了平常人,進城後就安安穩穩在地上步行。
魏紫棠走在潘旃身邊,好奇地四處望。
這裏的建築還是和中國古代比較像,灰瓦白牆,華麗些的也有飛簷畫棟,人們也穿著長杉孺裙,和雲洲大陸不同的是,這裏人打扮要儉樸一些,許多人就穿著白袍子,也沒什麼裝飾。
街道上行走的女子也不少,也不帶面紗帷帽,頭上的裝飾也少,可能大都還是貧家女子,荊釵布裙的居多。
魏紫棠和潘旃的衣服因此在這裏就比較顯眼了,更何況他們相對於凡人的容貌都有些過分美貌了,一路上許多人偷偷看他們,卻懾于他們衣飾華貴,潘旃的威壓雖然刻意克制住了,卻還是有些凜然難犯的模樣,那些蠢蠢欲動之輩也不敢上來搭話。
潘旃挑了這鎮上唯二的兩間客棧裏比較乾淨像樣的一間走了進去。
這裏離羅浮山已經很遠,在南部,幾千里以外,離大海已經不遠,天氣炎熱,很多人穿著極為單薄的袍子還是汗流浹背,忍不住把衣服卷起來,袖子撩起來,但潘魏二人自然是毫無感覺的,故偷看他們的人更加有些驚詫地頻頻望過來,在一些略有墨水的腹中,「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之類的詞句大約都紛紛冒了出來。
魏紫棠對周邊環境比較敏感,已經略有些不自在,潘旃卻完全當別人都是空氣,十分自在地走到了櫃檯前。
這樣的兩個人,掌櫃自然親自從櫃檯出來,點頭哈腰:「這位相公,這位小娘子,可是要住店麼?小店雖小,保證乾淨整潔,正好有上房空著……」
潘旃於是開口道:「要一間上房。」
魏紫棠很敏感注意到了「一間」這個數量詞,臉又有發燒的趨勢,但是好在她最近臉紅呀紅的,已經有了抗性,所以在外界看來,頂多是臉色微微一變。
再說也沒人覺得奇怪,他們二人孤男寡女這樣施施然而來,所有人也都以為是一對夫妻的。
要說奇怪,頂多是想,這二人衣飾華貴,氣度不凡,一看就是貴人,何以沒有隨從使女?
於是,他們就走進了那「一間」上房。
確實還算乾淨整潔,被褥都是新的,甚至傢俱都是楠木的。
魏紫棠在床邊坐下,床很高,坐在上面腿不能及地,晃呀晃的。
晃了幾下後,她忍不住開口:「為什麼不要兩間?」
潘旃看都不看她,低頭不知道在佈置什麼防禦陣還是什麼的,隨口說:「要兩間做什麼?又不用睡覺,還要擴大防禦陣……」
魏紫棠暗自腹誹:可我也要**啊,換個衣服什麼的,一點都不方便,而且……「我要睡覺的。」她聲音有點低,悶悶的,似乎是不想坦白這一點遭到嘲笑。
潘旃果然驚訝地看向她。
魏紫棠這次不能控制臉紅了,而且完全是和以前不同種類的臉紅,「我喜歡睡覺!」故意大聲說。
潘旃的眼睛裏又有銀光一閃而逝,看著她既不笑也沒有別的明顯表情,聲音倒是低柔了:「那你睡床吧,我在椅子上打坐。」
這聲音和目光怎麼讓她覺得這睡覺不會太安全?
魏紫棠突然就煩躁起來,算什麼呀,死潘旃,什麼也不明說,整天卻這樣曖昧,還不時占占小便宜,把我當什麼了!
你到底是喜不喜歡我?喜歡為什麼不說?
你又不是什麼臉皮薄的人!
說不出口什麼的,我才不會相信!
難道還想等我先開口?傲嬌也不是這麼個傲嬌法呀!在別人看來,我本來就是高攀你的,還要我先開口,我還有沒有一點尊嚴了?
何況本來就是你對不住我的,難道你姿態不能放低點了?
難道你還真跟田蕤一樣,想著侍妾什麼的?
不不,潘旃你還不至於這樣,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
難道你是不婚主義者?不想找雙修伴侶,想一直曖昧下去?
難說啊難說,男人這種東西,有時候什麼樣的齷齪心思都是有的……
她一煩躁,就胡思亂想,胡思亂想一番後,突然覺得潘旃俊美的臉看上去很礙眼。她沒好氣地最後剜了他一眼,一口氣埋到了床鋪上,臉埋在被子裏,再也不想理會他。
潘旃自然看出了她的異常,可饒是他修為高深,有翻天覆地之能,也想不出她之前想了什麼,因為什麼煩躁不安。
他只是覺得她這樣撒嬌一般的姿態很可愛,然後便想起當初她在床上一趴好幾天,耍賴的往事,就覺得心癢起來,忍不住站起身來,走過去床邊,彎□子,把手放到了她肩頭上。
她肩頭小巧渾圓,正在被他一掌握住,在掌中,在薄薄的一層錦帛下,更顯得圓潤精緻又有些脆弱感覺,讓人忍不住把玩。
潘旃忍不住撫弄了兩下她的肩膀,然後輕推她說:「裏面去點,給我點地方坐。」
魏紫棠終於爆發了,抬頭斥道:「憑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麼?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挨著我,憑什麼想摸我就摸!」
潘旃實在是這麼些年很少有人對他當面直斥,一怔,然後便有些薄怒。
他也實在一貫過於驕傲,聽到魏紫棠的喝斥第一反應不是發覺出她話中隱含的委屈,而是對於攻擊的直接反駁。
他一把捏住魏紫棠的下巴,冷笑說:「換一個元嬰修士你敢這麼對人家說話嗎?你無非仗著我對你親厚寬容,這次出關以來,我什麼不替你想著?連說話都從不大聲,你見我對誰說話這般柔聲細語了?」
然後他單手輕輕一推,魏紫棠便滾到了裏床,他騰身上/床,緊緊挨著她,雙手摟緊她腰和肩,兩人身子貼得幾乎嚴絲合縫,魏紫棠的頭也被他強行按在懷中。
「我偏要挨著,你又能怎樣?」
魏紫棠突然想起他一貫的邏輯:誰叫你不如我強大,力量才是決定一切的。
原來自己也不過是他想要強迫就可以的一件東西而已……
她梗著脖子不肯貼在他懷中,可終究敵不過他的力量,臉最終也貼在了他胸膛上,能夠感受到他柔軟溫暖的皮膚和皮膚下堅硬如鐵的肌肉,能夠聽到他穩定有力,此刻只略微淩亂的心跳。
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此刻潘旃抱她在懷中,火氣略消,語氣也沒那麼冷硬了,輕柔了一些,「你一貫就會恃寵而嬌,知道誰對你好,就可著勁兒撒嬌……」突然發覺自己胸前濡濕一片,話音嘎然而止,身體也僵硬了。
安靜下來後,魏紫棠本來幾不可聞的輕輕哭聲也能聽得見了,還逾漸有放大的趨勢。
隨著胸口濡濕的擴大,她身子在他懷中顫抖。
潘旃終於抵敵不住,敗下陣來,歎了口氣,放開她些:「別哭了,我又不會把你怎樣?」
不說這話還好,說完魏紫棠乾脆埋在他胸前大哭起來。
他只好撫摸著她的背,溫聲軟語哄她不要哭。
也不知過了多久,魏紫棠終於肯抬起頭來看他,哭得嘴唇嫣紅,眼睛濕潤,如同剛被洗過的星辰,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比起一貫的形象多了好些楚楚可憐出來。
潘旃愣住,身體進一步僵硬,抱著她腰的手不覺收得緊了,眼睛也盯在了她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