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告訴

謝柔嘉一抬手,將柴甩在院子裡。

「你找我?」她看著謝柔清問道,「有事嗎?」

謝柔清嗯了聲。

「什麼事?」謝柔嘉問道,沒有絲毫的客套。

比如問她昨夜沒走,比如問她吃過飯了沒。

謝柔清看著這女孩子,面罩遮住了她的臉,看不到她的神情。

「上次的事,我沒有站出來說你清白,你是不是很生氣?」謝柔清忽的問道。

謝柔嘉轉頭看她,謝柔清看到她的嘴角翹起來。

「哈。」她說道,「上次的事?」

她是故意裝作忘了嗎?

「上次謝柔淑誣陷你打她的事。」謝柔清木然說道。

「沒誣陷啊,我打了她啊。」謝柔嘉笑道。

謝柔清看著她。

「你這算是自我安慰嗎?」她說道。

「不是。」謝柔嘉看著她,「我這是不在乎。」

不在乎?

謝柔清皺眉。

「別人誣陷你,別人厭惡你,別人誤會你,你都不在乎嗎?」她問道。

謝柔嘉點點頭,拿起院子裡的斧頭,腳踩住幾根柴。

「我不在乎。」她說道,「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

「那你在乎的人呢?」謝柔清追問道。

謝柔嘉拿起斧頭劈開了捆柴的籐蔓,聽到這句話手停頓下。

「沒有了。」她說道,手重重的落下來,幾根柴齊斷。

這簡單的三個字聽在耳內卻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謝柔清看著她沒有再說話。

「小姐,先洗洗吃飯吧。柴還不用劈呢。」江鈴從廚房探頭喊道。

謝柔嘉哦了聲,扔下了斧頭。

「三小姐,你找我什麼事?」她再次問道。

「我表哥和老夫人都是為了你來這裡的嗎?」謝柔清說道。

這是回答還是詢問?謝柔嘉再次哈了聲。

「那你不該來問我啊,我怎麼知道啊,你應該去問他們。」她笑道,「反正我沒讓他們來。」

謝柔清笑了笑。

「也是,我竟然問這麼可笑的問題。」她說道。「就跟我要這裡。也是我自己要來的,表哥也沒讓我來啊,難道我父母就該去責問表哥為什麼要我來嗎?」

她說到這裡再次笑了。點點頭。

「我父母還真會這樣做。」她說道。

謝柔嘉聽到這裡也笑了,轉過頭看著謝柔清。

「人都會覺得自己親近的人自己的子女沒有錯,是最好的。」她說道。

謝柔清看著她笑了笑。

「不一定。」她說道。

是啊,不一定。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認為自己的子女是對的,是不會犯錯的。比如母親就從來都認為但凡有事就都是自己的錯,不管是跟姐妹們爭執了還是姐姐落水。

謝柔嘉念頭閃過,不過這是自己親身所經歷所以才有的感觸,但謝柔清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有些驚訝的看著謝柔清。也是這個意思嗎?

謝柔清。

謝柔嘉心裡默念了這個名字。

不管是前世還是當下,她跟謝柔清都沒什麼來往,甚至前世裡自從姐姐死了後。就沒有謝柔清的記憶了,好歹她還知道謝瑤遠嫁了。謝柔淑早亡了。

或許是因為謝瑤和謝柔淑跟姐姐關係最親近,所以當自己假充的姐姐的時候也會多關注一些吧。

謝柔清雖然也跟在姐姐身邊,到底不如那兩個人親近吧。

謝柔嘉亂亂的閃過念頭。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和自己的子女親近的。」她說道,垂下了視線。

對於母親來說,自己是個要時時刻刻防備的敵人吧。

「所以說這世上的事沒有什麼絕對。」謝柔清說道。

對,沒有絕對的事,好壞福禍總是相依的,你這樣看是禍,那樣看也許就是福。

比如姐姐還是落水了,她依舊被家人厭棄了,但卻讓她不再厭棄自己了。

謝柔嘉笑了點點頭。

「對。」她說道。

二人相對一刻,突然好像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謝柔嘉看到站在一旁跑來跑去端飯菜的水英。

「你吃過飯了嗎?」她便問道。

謝柔清哦了聲。

「我在老夫人那裡吃過了。」她說道,「我走了。」

說罷就轉身果然邁步走了。

謝柔嘉倒有些怔怔,看著她很快走遠了。

「所以,她找我到底什麼事?」她說道。

江鈴拿著乾淨衣衫走過來。

「不知道,她既然不說那就是沒事了。」她說道,「小姐快去洗洗,現在天冷了,別著涼了。」

謝柔嘉哦了聲不再問,接過衣衫進了一旁的木屋,嘩啦的水聲旋即響起。

謝柔清在路上走的氣喘吁吁,明明天氣已經涼了,她卻出了一身汗,停下腳看過去,謝老夫人的宅院還看不到。

「小姐你累了吧,歇歇吧。」丫頭擔心的說道。

小姐身子有些胖,這還是第一次走這麼遠呢,累壞了吧。

「不累。」謝柔清說道,擦了擦汗,繼續邁步。

饒是如此她們回到謝大夫人的宅院已經不早了。

看著謝柔清氣喘吁吁疲憊的樣子,僕婦們很驚訝。

「三小姐,您不是去邵家少爺那裡了嗎?沒有坐車嗎?」

謝柔清沒有和她們多說,含糊應了聲,由丫頭服侍著洗漱更衣,出來後飯菜已經送來了。

「老夫人用完飯了嗎?」她問道。

她記得在家裡謝老夫人因為飲酒,一日三餐很不正常,所以也不能按習慣的時間點去問安。

僕婦聞言笑了。

「老夫人早就吃過飯了,不過三小姐不用去問安了。」她們說道。

所以作息還是顛倒的嗎?

「……老夫人已經去礦上了。」僕婦接著說道。

礦上啊。

今天又去了嗎?

昨天她來的時候就說去礦上了,看來老夫人果然是常常去礦上了。

謝柔清默然一刻。

「那我去礦上見老夫人吧。」她說道。

看著一輛馬車駛來。先下來幾個丫頭僕婦,礦上的守衛就明白了。

「又來了一個女的。」他們低聲說道,「有了老夫人,礦上的女人來的越來越多了。」

謝柔清走進礦山時也是一臉的震撼。

丫頭僕婦倒有些害怕,紛紛用手帕掩著口鼻,腳下也小心翼翼。

「你怎麼過來了?」謝老夫人坐在涼棚下,看著她問道。

謝柔清跟老夫人施禮。丫頭們搬過一個樹根做的凳子。

「你試試。在家沒坐過這個吧。」謝老夫人笑道。

兩個丫頭忙將手帕鋪上去,才讓謝柔清坐下。

「老夫人,我有件事要和你說。」謝柔清開口說道。

謝老夫人看她一眼。有些意外。

「哦,這麼說你不是來給我請安的?」她說道。

謝柔清點點頭。

「不是。」她說道。

站在一旁的謝柔清的丫頭忍不住暗暗的戳自己家的小姐一下。

不管是不是,話可不能這樣說。

小姐雖然不喜歡說好聽話,但也不是這樣沒眼色沒規矩沒禮貌啊。

謝老夫人哈哈笑了。

「這就是了。我說你和我日常也不親近,在家還不請安呢。哪有巴巴的這麼遠跑來探望我的。」她說道。

二老爺家的丫頭僕婦臉都白了。

「老夫人,不,不是的。」她們忙結結巴巴的要解釋。

謝老夫人抬手打斷她們。

「有話就說吧。」她對謝柔清說道。

謝柔清點點頭。

「有人去給大夫人說,老夫人來礦上了。」她說道。「大夫人很生氣。」

此言一出,不僅二老爺家的丫頭僕婦差點背過氣,就連謝老夫人的丫頭都白了臉。

我的乖乖咚!三小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老夫人!」

謝柔清的丫頭僕婦噗通就跪下了。渾身亂戰。

而謝老夫人的丫頭們則也反應過來,慌忙驅趕四周的人。

這話可不能讓別人聽到!

很快涼棚下就剩下謝老夫人和謝柔清。以及四個跪在地上抖的如同篩糠的下人。

謝老夫人坐直了身子,看著謝柔清。

「她生氣?」她沒有暴怒也沒有愕然,神情依舊,含笑問道,「她為什麼生氣?」

「因為大夫人認為是我表哥故意蠱惑老夫人您來這裡的,而我表哥又一直被認為是為了柔嘉小姐才來這裡的,所以,大家都認為,您是還是被柔嘉小姐蠱惑了。」謝柔清說道,「所以,大夫人很生氣。」

說話清清楚楚,沒有半點欲言又止也沒有生氣憤怒惶恐難過。

謝老夫人看著她再次笑了。

「原來如此啊。」她點點頭,「這麼說,你是為了你表哥才來見我的?」

謝柔清點點頭。

「是,我不想我表哥被誤會而遷怒。」她說道。

謝老夫人有些好奇。

「你怎麼就肯定認為你表哥沒有蠱惑我?」她問道。

「因為老夫人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難道需要被人蠱惑嗎?就算是有人提議過,那也是老夫人您喜歡才會去做,所以,老夫人做的事都是自己想要做的事,與別人無關。」謝柔清說道。

謝老夫人看著她哈哈笑了。

「真沒想到,你一個小孩子都能明白我,而我生養的女兒卻把我當傻瓜。」她說道。

這話讓地上跪著的丫頭僕婦魂飛魄散。

「老夫人老夫人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們小姐不是這個….」她們掙扎著紛紛要說話,卻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麼。

「話都說的這樣清楚了,還有什麼要說的?」謝老夫人打斷她們,看著謝柔清淡淡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啊,三小姐對著老夫人告大夫人狀的事真是再清楚不過,還有什麼可說的。

丫頭僕婦們轉頭看著謝柔清,心裡一片冰涼絕望。

謝柔清站起來施禮應聲是。

「那我回去了,多謝老夫人。」她說道,說罷轉身便走。

回去了?

我的小姐,做出這樣的事,家你還能回嗎?

我的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不是就是來郁山看看老夫人看看表少爺嗎?

怎麼這一看,看的家也許都要回不去了呢?

丫頭僕婦們神情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