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嘉魚躍而起,踩著周成貞的胸口跳了過去,直向山洞深處跑去。
這個山洞在懸崖峭壁上,她和安哥俾是一次無意中發現的,位置隱蔽很難被發現,跳下來就爬不上去,只能從洞內才能走出去,但這洞內卻更不好走,彎彎曲曲錯綜複雜,大多數都是天然形成的孔洞,當時她耗費了半日的時間才走出來。
這裡雖然比不上山林有利於奔跑,但卻是便於躲藏,尤其是對謝柔嘉來說,別人看到的都是一模一樣的山洞,她看到的卻是清晰明白的線路圖。
謝柔嘉又鑽過了一個矮洞,回頭看了眼,身後並沒有人追來。
或者說從她撞翻周成貞之後,就沒有人再緊追不捨了。
謝柔嘉坐下來,適才一直緊張的奔跑著不覺得怎麼樣,此時停下來覺得渾身都在發抖,她乾脆躺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喘氣聲漸漸的平復,山洞裡安靜一片,只有偶爾水滴落的聲音。
他不會死了吧?
謝柔嘉低頭看著袖口,上面染了一片血跡。
適才用額頭狠狠的撞了他的臉,力氣之大她現在額頭還在疼。
死到不至於吧,難道受了傷?要不然怎麼追也不追自己了?
算了,出去吧,出去之後,讓人再來救他吧。
謝柔嘉爬起來向前走去。
出去要花費一些時間,再找人來救他又是很多時間。
他傷重的話能不能熬得住?
謝柔嘉再次低頭看著袖子上的血,停下腳。
那又怎麼樣,當初他可是眼睜睜看著自己勒死的,要不是嫌棄髒了手。他還會親自動手的。
謝柔嘉咬牙。
如果那時候自己有這般力氣,才不會乖乖受死,一定咬著他的脖子,死也要拉上他。
謝柔嘉抬腳蹬蹬向前跑去,跑了沒多遠人又猛地轉回來,咬著牙憋紅了臉瞪著眼沿著來時的路而去。
腳步聲在山洞裡迴盪。
腳步聲停下,謝柔嘉看著地上躺著男人。
他一動不動。保持著倒下時的樣子。血在**的胸膛上胳膊上綻放,讓人觸目驚心。
真的死了嗎?
謝柔嘉幾步跑過去跪倒在他的身前,伸手按住他的心口。看起來白嫩的肌膚卻觸手硬邦邦的如同石頭,觸手皮肉炙熱,心跳幾乎能撞到她的手。
沒死!
謝柔嘉心裡喊道,念頭才閃過。就見周成貞身子一轉,手腳齊動。
謝柔嘉尖叫一聲被他壓倒在身下。被周成貞的手腳牢牢的禁錮住。
這小畜生!
謝柔嘉也不說話,再次抬頭要撞向他。
周成貞側頭躲過。
「沒人告訴你,有些手段用一次就夠了嗎?」他大笑說道,口鼻上都是血。此時咧嘴笑露出白白的牙,看上去格外的滲人。
謝柔嘉盯著他看。
周成貞嘖嘖兩聲,看著她的眼。
「小東西。別用這種恨不得咬我一口的眼神看我,你這可是在誘惑我。」他笑道。頭低下來,熱乎乎的氣息吹在謝柔嘉的臉上,「我都忍不住想要咬你一口了。」
他幾乎已經貼到謝柔嘉的臉上,但在謝柔嘉作勢再次抬頭撞他的時候又離開了。
「可是太髒了。」他說道,看著謝柔嘉的臉。
在山林裡奔逃的時候帶著面罩,但適才滾落山崖到山洞時掉了面罩,又在山洞裡鑽爬了一陣,她的臉上雖然沒有像周成貞那樣血嘩啦,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周成貞說著話口鼻上有血滴下來,落在謝柔嘉的臉上。
這下更難看了。
周成貞噗哧笑了。
「你想幹什麼!」謝柔嘉怒喊道。
「我想幹什麼?」周成貞嗤聲說道,「你想幹什麼?打了人就沒事了嗎?你以為只能你打人,別人就不能打你嗎?」
「你先罵我的。」謝柔嘉狠狠的盯著他喊道。
「罵你怎麼了?罵你你就該打人嗎?」周成貞也狠狠盯著她喊道。
「不該嗎?」謝柔嘉喊道。
周成貞哦了聲,歪著頭想了想。
「是應該。」他說道。
謝柔嘉呼哧呼哧的瞪著他。
「那你打了人總不能不讓人來打你吧?」周成貞又說道。
「打啊。」謝柔嘉瞪眼喊道,「打不過就使詐啊。」
周成貞瞪眼。
「說的我好像打不過你!」他喊道,「使詐怎麼了?誰讓你上當的!自找的!」
謝柔嘉看著他,忽地鼻頭發酸。
是啊,自找的。
前世她死在他手裡,也是自找的。
現在她還擔心他會死,自己跑回來,被罵被打也是自找的。
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
周成貞愣了下。
「打不過說不過,就哭啊。」他嗤聲說道,「女人就是女人。」
謝柔嘉緊咬著牙,眼淚滾落,卻不說話。
周成貞嗤了聲鬆開手人向另一邊倒去。
謝柔嘉解除了禁錮,並沒有跳起來回擊,而依舊躺在地上默默了流淚。
山洞裡陷入一片安靜。
「哎,差不多就行了啊。」
過了一刻周成貞說道,看了眼身邊躺著的女孩子。
「該哭的是我好不好。」他說道,「娘的,我周成貞竟然跟一個小丫頭打架,還沒佔上風。」
謝柔嘉依舊沒說話,自己躺著哭了一刻,情緒也漸漸平復。
說起來她是有些時候沒哭了,現在哭出來感覺還不錯,她忍不住抿抿嘴,又忙抬手藉著擦淚掩飾住。
「哎。」
那邊周成貞又轉過頭看她。
「小丫頭,你為什麼又回來了?」
謝柔嘉不說話。
「你敢在這裡往下跳,肯定是早就知道這裡有個山洞吧?這個山洞你也很熟吧?」
周成貞繼續說道。
「你從這裡面跑掉很容易吧,你幹嗎又回來了?擔心我死了嗎?」
謝柔嘉用手揉著臉,似乎根本就沒聽到他的話。
周成貞並不在意。自己笑了。
「這也對,本來就是打個架,我們又不是生死大仇。」
他這句話音落,聽的那邊一直不說話的小姑娘嗤的一聲,他轉過頭看她,她也正看著他,昏暗的洞內那雙眼閃閃發亮。
「不是嗎?」周成貞反問道。「我們是生死大仇嗎?」
謝柔嘉看著他。說真的,現在眼前的周成貞完全不像她記憶的周成貞,並不是說現在的他很年輕。而是他的臉上除了土和血,還被魚打的青青紫紫,也腫了起來,看上去完全變了個人。
她吐了口氣。
「現在不是。」她說道。
周成貞哈了聲。
「那以後是生死大仇?」他問道。
謝柔嘉又不說話了。低著頭起身。
「那以前是?」周成貞又問道,看著這小姑娘站在他面前。
「走吧。」她說道。
「你要帶我出去?」周成貞躺著沒動。看著她說道。
謝柔嘉沒說話抬腳邁步。
「喂,你知道我是誰嗎?」周成貞又問道,「你就不怕我出去了報復你?」
謝柔嘉吐口氣轉過身。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她說道。
周成貞哈哈笑了。抬手扶住自己的頭。
「對啊,怕什麼,大不了再打一場就是了。」他說道。
謝柔嘉轉身抬腳向內而去。走了幾步卻沒有聽到腳步聲,她回過頭。周成貞竟然還躺在地上。
「你…」她眉頭一皺,想到什麼,「你傷的很重不能走了嗎?」
「沒有啊,我只是想要多躺一會兒。」周成貞說道。
謝柔嘉走回來看著他。
周成貞對她微微一笑,沒有絲毫的痛楚,但人依舊一動不動。
他是動不了了,動不了傷的不是骨頭就是頭。
「你這樣看著我讓我覺得我像一具屍體。」周成貞說道。
是說她是等著吃屍體的禿鷲嗎?
謝柔嘉咬牙看著他。
耳邊傳來一聲呼哨。
安哥!
他找過來了!
謝柔嘉頓時大喜露出笑,還沒轉身,就聽周成貞也吹了個呼哨。
幹什麼?
她低頭看他。
「笑起來真是個美人。」周成貞笑道。
小畜生!
謝柔嘉轉過身不再理他,一面抬手也打個呼哨,耳邊的呼哨聲一停。
謝柔嘉向外跑去,跑到半路想到什麼。
「不好!」她伸手摸著自己的臉。
面罩!
面罩在跌落的時候被周成貞摘下來了,現在也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
她猛地轉過身脫衣裳,才露出肩頭,就聽周成貞哇哦一聲,又吹個口哨。
「脫啊脫啊。」他笑道。
呸!
謝柔嘉停下手,視線落在周成貞身上,他沒有上衣,可是還穿著褲子……
「你想幹什麼?」周成貞喊道,話音未落就見這小姑娘一步滑到他的身邊,伸手捏住他的褲腿用力的一扯。
原本就被勾破的褲子撕拉被扯開了。
周成貞嗷的一聲,放在頭邊的手伸過去按住腰身和褲襠,一條大腿已經**。
嗷聲未停,就聽的山洞外噗通一聲,好似一塊巨石被扔下來。
周成貞聲音一頓,尋聲看去,一個身影猛的衝進來。
「安哥!」謝柔嘉高興的喊道,轉過身。
扯下的周成貞的褲腿綁在她的臉上,只露出一雙眼。
安哥俾一怔,再看到地上躺著的周成貞,舉著拳頭就撲過去。
「安哥,安哥。」謝柔嘉忙伸手攔住他,「不用打了,不用打了,已經打完了。」
安哥俾收住腳。
「你,沒事吧。」他說道。
謝柔嘉點點頭。
「我沒事。」她說道。
「那我們走吧。」安哥俾說道,抬腳就向山洞內走。
謝柔嘉拉住他。
「他走不了了。」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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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貞看著左右站著的兩人,兩個人已經圍著他看了好一刻。
「我以前見過你們。」他饒有興致的說道,「二月的時候,我從郁山過,就看到你在山崖上從樹上掉下來。」
他說到這裡又哈哈笑。
「真是太逗了。」
謝柔嘉瞪了他一眼,看向安哥俾。
「我背的動他。」安哥俾說道。
謝柔嘉搖搖頭。
「這不是背不背的動,他不能動,這山洞裡鑽來鑽去的,好些地方只能爬著過,他怎麼辦。」她說道。
「叫人來,從山頂上放繩子拉上去?」安哥俾說道。
謝柔嘉還是搖頭。
「不穩,他會撞倒山上。」她說道。
安哥俾不說話了,看著周成貞。
「蠢啊。」周成貞說道,「你們出去找個大夫扔進來,治好我,我在這裡養好了能走了再走不就行了。」
對啊,安哥俾忙看向謝柔嘉。
謝柔嘉搖頭。
「要養傷出去養。」她說道。
「這不是出不去嗎?你這小丫頭怎麼這麼軸啊?」周成貞說道。
「我帶你進來的,我就一定會帶出去。」謝柔嘉說道。
周成貞嗤了聲。
謝柔嘉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山洞。
山神,山神,奈何,奈何。
山洞裡的氣息變的流動起來,好似人舒展了身子。
謝柔嘉不由抬起手,慢慢的看到氣息如同水流一般在手中滑過,不只在手中,她轉過身看著四面。
赤虎經說,山有神,獸有精,得天地之和氣,外邪不能侵,引天地之氣,移山獸之精,能至堅也。
這就是天地之氣,山獸之精嗎?
謝柔嘉慢慢的揮動著手,四處流動的星星芒芒漸漸的凝聚。
周成貞看著這小姑娘。
這小姑娘怎麼了?在山洞裡摸什麼呢?螢火蟲嗎?
「喂,我說……」他說道。
話剛開口,一旁的安哥俾就一跺腳。
「閉嘴。」他低聲喝道。
我日!
被一個女孩子打了也就算了,還要被一個黑炭似的傢伙呵斥啊?
「你…」周成貞張口喊道,剛一張口,就見原本站著的女孩子猛地跪下來,將手一把按在他的嘴上。
我….
周成貞只覺得一口氣憋回去,咕咚一聲滾進了嗓子裡。
「止!」
那女孩子另一隻手重重的戳在地上,大喊一聲。
止?止什麼啊止!
這手多髒啊,在自己身上摸也就算了,竟然伸到他嘴裡了!
周成貞嗷的一聲就跳起來。
「你幹….」他吼道,話才出口聲音戛然而止,抬頭一臉不可置信。
他,站起來了?
念頭閃過,人也噗通一聲,單膝跪在地上。
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