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片安靜,三人六雙眼瞪得滴溜圓。
「占卜說,八年後。」謝柔嘉坐正身子,放下手,帶著幾分肅重點點頭說道。
這借口雖然爛,但用這麼多次也算是最靠譜的。
看著一臉認真神情與其說說服別人,還不如說是說服自己的女孩子,兩雙眼都移開了視線。
「真人。」邵銘清看著玄真子整容說道,「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當初我做事只是為了自己,是我想要能夠借到真人你的力,謝家並不知道也並不贊同。」
他說著又笑了。
「真人當時心裡也清楚,也看得出吧,我那時候還一心想要離開謝家,所以給自己找條後路。」
玄真子點點頭哦了聲。
「我看得出。」他說道,又問道,「那這麼說你現在不想離-優-優-小-說-更-新-最-快-開謝家了?」
邵銘清點點頭。
「對,我不想離開了,所以就得站在謝家得角度考慮,真人,謝氏巫家起身,如今世人多有猜忌,再跟真人您來往過密,對你對謝家都必然是禍事。」他說道。
玄真子點點頭。
「是啊。」他感歎說道,「萬事都在福禍相依之中。」
他說到這裡又看著邵銘清,小豆眼亮亮。
「不過,那你為什麼又不想離開謝家了?其實你離開謝家也不錯,巫道同源,也算是一家人,你跟著我x子也不會差啊?邵公子,其實上一次我肯見你,收你的好意,其實也是因為我覺得你大有可為。」
邵銘清笑了。
「真人不要說笑了。」他說道。
「不不,我沒說笑,我既然能被稱為一聲真人,又混了這麼多年,別的不敢說,相面還是有些自信的。」玄真子說道,看著邵銘清,「你正是少年得志的面相,跟著我會更好。」
這老道!那一世就是這樣把邵銘清忽悠走的嗎?
謝柔嘉坐直了身子。
「他不能跟著你,他是要和我成親的,怎麼能跟你當道士?」她說道。
此言一出,三人六雙眼再次瞪得滴溜圓。
玄真子笑了。
「二小姐你這就不懂了,當道士也是可以成親的。」他說道。
邵銘清低頭笑而不語。
「那也不行。」謝柔嘉說道,「總之,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儘管開口,只是讓他當道士就不要想了。」
玄真子看著她笑著點點頭。
「好。」他說道,「其實我就是好奇,所以來問一問,你們要是一直還跟我來往,還討好我,我反而不會理會你們。」
「趨利避害,真人心裡自然是明白的。」邵銘清說道。
玄真子笑著站起來。
「那就不打擾你們了。」他說道,看著邵銘清,欲言又止。
邵銘清低頭施禮。
「多謝道長。」他說道。
「不用謝不用謝。」玄真子說道沒有再說別的話。
「我們也要走了。」邵銘清和謝柔嘉起身。
在門外上了車,邵銘清再次向玄真子施禮。
「年輕人,你改變了注意,隨時可以再來找我。」玄真子看著他含笑說道。
邵銘清笑著施禮,謝柔嘉在後拉了拉他衣袖。
「他真的不能和你相交過密。」她看著玄真子認真說道,「占卜說了,真的有禍事。」
玄真子點點頭。
「是,我知道。」他說道。
他也知道有禍事?
是真知道還是又詐我?謝柔嘉想要說話,邵銘清跳上馬車。
「真人,我們先走了。」他說道,打斷了謝柔嘉的話。
車伕忙牽馬前行。
「我說的不像真的嗎?」謝柔嘉抬手拍他,「你們怎麼都沒聽我的話似的?」
「像。」邵銘清說道,「特別像。」
謝柔嘉呸了聲。
「我說的是真的。」她瞪眼說道。
邵銘清看她一笑。
「你說的,都是真的?」他問道。
「當然是真的。」謝柔嘉說道,「就是有禍事。」
邵銘清摸了摸鼻頭,拉長聲調哦了聲。
「那成親的事呢?」他問道。
謝柔嘉一怔,臉頓時紅了。
對啊,自己方才情急又不知道說什麼,想到如何要邵銘清永遠留在身邊,除了做夫妻好像就沒有別的,所以冒出那麼一句話。
邵銘清又拉長聲調哦了聲。
「我知道了。」他說道。
他的聲音淡淡,就跟以前一樣。
她說了讓他做什麼讓他不做什麼,他就一句也不多問,就這樣的答一句知道了。
這種信任跟安哥俾那種又不同,安哥俾是不管好壞,你讓我做我就去做。
而邵銘清對她,則是我相信你是為我好,我信任並且願意接受你的好。
謝柔嘉看著他,少年人看著前方,呈現給她一個側臉,圓潤白皙的下巴,明亮如泉的眼。
這樣好的一個少年啊。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不可否認他都是一樣的好。
他對自己好,並不是因為自己是謝家的小姐。
要不然那一世頂著大小姐身份的她見到的他,他也只是會對她和煦的笑,卻從來沒有將她看進眼裡。
而現在,他依舊對大小姐視而不見。
跟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呢?
謝柔嘉想到前世的酸楚。
她從來不知道也沒想過。
「哎。」她抬手打了邵銘清一下,哼了聲帶著幾分不滿,「你知道什麼了?」
她的話音落,就見邵銘清猛地轉過頭,整個人的臉都亮起來,在正午的日光下讓人看得晃眼。
「知道是真的啊。」邵銘清笑道,「你這麼蠢又不會騙人。」
聽到他的前一句,謝柔嘉的臉緋紅,待聽到後一句,又忍不住呸了聲。
「我怎麼不會騙人了,我說的占卜有禍事,跟你說的趨利避害不是一樣嘛,幹嘛笑我啊!」她伸手擰著他胳膊說道。
「對對對,你會騙人,我們都信了。」邵銘清笑道。
馬車晃晃悠悠伴著二人的說笑打鬧在熱鬧的街道上漸漸遠去了。
一直站在醉畫樓前的玄真子收回視線笑了笑,這才邁步走去。
他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看去,人群裡已經看不到那對少年人了。
他搖搖頭歎口氣,這才再次邁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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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來時的熱鬧,謝家眾人走的時候低調的很,不僅沒有圍觀者眾眾,還是選在了傍晚。
皇帝親手書寫的卷軸已經裝裱好了,蓋上大紅綢布,被眾人小心翼翼的抬到大船上。
謝文興心滿意足的吐口氣。
有了這匾額足夠了。
「嘉嘉。」他轉頭又喊道。
另一邊謝柔嘉帶著水英江鈴等人正看著自己的行禮被搬上來時的那艘小船。
「嘉嘉,嘉嘉。」謝文興喊道,疾步走過來,「你坐這邊的船。」
謝柔嘉看向那艘大船,也看到了正要帶著丫頭們向船上走去的謝柔惠。
謝柔惠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停下腳看過來。
二人視線相對。
周成貞說宮裡的事是他和謝柔惠一起設計的。
在宮裡的那件事如果當時真的沒辦法周全,那倒霉的可不止是自己,還有謝家。
她為了讓自己倒霉,已經不惜顧慮謝家的利害了嗎?
「不了,我還是喜歡坐小船。」謝柔嘉說道,收回視線。
謝文興看到了謝柔惠,他神情變幻一刻,轉身向謝柔惠走去。
「惠惠啊,這次你坐小船吧。」他說道。
什麼?
謝文興的話讓四周來往忙碌的人都聽到了,視線頓時凝聚在謝柔惠身上。
驚愕不可置信還有窺探。
謝柔惠只覺得在四周視線的注視下渾身發燙。
怎麼,現在連人前裝樣子都不裝了嗎?
「這副匾額是皇帝賜給謝家,給柔嘉的,還是讓她跟匾額在一起比較好。」謝文興含笑說道。
原來是這樣,四周的人露出瞭然。
謝柔惠握著手,露出一絲笑。
「是,父親說的對。」她說道,又看向謝柔嘉,「妹妹,還是你坐大船吧。」
謝柔嘉看了她一眼。
「好啊。」她說道。
為什麼不坐?坐小船她可以自在,坐大船,也一樣能自在。
謝文興欣慰的笑了。
「伺候二小姐登船。」他說道。
僕從們頓時又是一陣熱鬧,要將謝柔惠已經搬上船的東西重新搬下來,然後送到那邊的小船上。
「哎?」一個僕從想到什麼停下腳,「二小姐要坐這艘大船,大小姐為什麼要搬下來?難道不能一起坐嗎?船上不夠住嗎?」
對啊。
那麼大的船怎麼會不夠住。
周圍的幾個僕從聽到了也都愣了下。
「管它呢,大老爺這樣安排,總有這樣安排的道理。」一個僕從抓抓頭說道,「別想了,快幹活吧,趕著起程呢。」
碼頭上再次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