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3 章
不安

豪華的馬車在街上行駛,看到這輛馬車,街上民眾都自動避讓到路邊,對著馬車興奮的揮手。

「大小姐!」

「大小姐!」

除了這些喊聲,偶爾也有柔嘉小姐四個字冒出來,雖然很少聲音也很快被掩蓋,但坐在車裡的謝柔惠還是聽到了。

不過謝柔惠並沒有像以前那樣不悅,這才過了兩個多月而已,她相信用不了多久這種稱呼就更少了。

謝家的大門早早的就打開了,謝柔惠的馬車沒有半點減緩徑直疾馳進門。

二門前謝瑤親自帶著僕婦丫頭迎接。

「累了吧。」謝瑤殷切的說道,一面接過扇子給她打著。

「累什麼啊,又不是天天跳。」謝柔惠說道,「母親在嗎?」

謝瑤忙拉住她,用扇子擋著湊過來。

「大夫人正生氣呢。」她低聲說道。

謝柔惠皺眉。

「她又怎麼了?」她問道,腳步未停直向謝大夫人的宅院而去。

「還不是北頭華嬸子家那姐妹兩個的事。」謝瑤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前幾日你給她家介紹的那門親事,姐妹兩個都去相親,結果對方看上妹妹了。」

謝柔惠哦了聲,似乎想了下才想起是誰。

「姐姐妹妹不都一樣,都是做了姻親,姐妹兩個還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她說道。

謝瑤笑著跟上她。

「大小姐,你可真是高看她們了。」她說道,「今天上午姐姐把一碗滾茶湯潑妹妹臉上了,燙破相了,家裡都炸了窩,跑來找大夫人。」

謝柔惠嘴邊浮現一絲笑,她當然記得這件事,那個姐姐一副不知好歹的樣子,在她面前裝什麼姐妹情深,真是令人生厭。

果然。什麼姐妹情深,不就一個男人嘛,真是可笑。

謝大夫人的宅院裡傳來婦人的哭聲。

「……都是那劉家惹的禍事,原來在鋪子上就已經見過大姐兒。還擲了花扔了草,大姐兒也是個傻的,就對那劉家的公子暗許了心,誰知道他轉頭又看上了二姐兒,大姐兒這孩子也是一心走了邪。對她妹妹做出這種事…….」

「……大夫人這都是劉家引得禍,咱們不能罷休啊….」

謝瑤聽的沖謝柔惠擠眉弄眼。

「是要求大夫人閤家下大牢呢。」她低聲笑道,「還要大夫人再給說親事,把姐妹兩個都嫁了,壓下這丟人的事。」

謝柔惠抬腳邁進門,院子裡的丫頭僕婦們紛紛施禮,一面高聲喊著大小姐來了。

看著謝柔惠進來,屋子裡一個跪在地上哭的三十多歲的婦人頓時又衝謝柔惠拭淚。

「大小姐,您來得正好,你可要為…」她哭道。

話沒說完就被謝瑤皺眉打斷了。

「華嬸子。大小姐才做完一場祭祀。」她說道,「明日就要點礦了,你哭哭啼啼的幹什麼?」

點新礦,這可是家裡的大事。

萬一出了問題,族裡要是怪罪到她哭哭啼啼引來霉運的話,那她就死定了。

婦人頓時嚇的忙停了哭。

「大小姐辛苦了。」她急急說道,還擠出一絲笑。

謝柔惠對她和藹一笑。

「嬸子快坐。」她說道。

婦人忙施禮。

「不,不用…」她說道,話沒說完,謝柔惠已經越過她走到謝大夫人身前。她的話只能戛然停下,站在原地很是尷尬。

「祭祀怎麼樣?」謝大夫人已經開口問道。

「很順利。」謝柔惠說道。

「是啊夫人,很順利,日亮。還有五彩霞光呢,是吉兆。」幾個僕婦忙笑著說道。

謝大夫人撫了撫茶碗。

「希望明日也能吉兆。」她說道。

謝柔惠笑了笑。

「明日的事,適才礦上……」她說道,說到一半轉頭又看向還站在原地的婦人,話頭一轉,「母親。我先回去洗漱一下。」

婦人頓時面色漲紅。

她這歲數難道還不明白謝柔惠這話什麼意思嗎?母女兩人要說正事了,但大小姐為她著想不願讓她難堪,自己先迴避一下。

家裡兩個女兒已經夠丟人了,她怎麼還能再丟人。

「大小姐也累了,大夫人也還有好些事要忙,我先告辭了。」她施禮說道,又不忘擠出一絲討好的笑,「點礦是大事,有什麼用得著,大夫人和大小姐一定開口。」

謝大夫人連笑都懶得對她笑,嗯了聲算是答覆。

謝柔惠則笑著應聲是,還道了謝,那婦人受寵若驚千恩萬謝,心裡更加怨恨自己的兩個女兒,怪她們沒有討的大小姐的歡心,反而帶累一家子在大夫人跟前丟人。

家裡還有其他的姐妹呢,不能讓她們兩個拖累了。

婦人心裡做了決定,立刻回去讓這姐妹兩個吊死,就說姐妹兩個不堪被劉家羞辱,這樣既能留下節義的名聲,還能有借口除掉劉家。

念及如此,婦人沒有再遲疑,對著謝大夫人和謝柔惠施禮退了出去。

「這叫什麼事,自己家的姐妹相殘……」謝大夫人冷聲說道,話說到這裡又看到謝柔惠,想到家裡姐妹相殘的可不是一對,心裡就跟吃了黃連似的發苦,還有騰騰的火氣直冒,她抬手拍在桌子上,「別再讓我看到他們一家人。」

屋子裡的丫頭僕婦們嚇的忙應聲是。

「母親這些瑣事無關緊要,不要壞了心情。」謝柔惠說道。

謝瑤忙親自端茶過來。

「是啊夫人,您不知道,華嬸子這一家很奸猾的,得了好處就藏起來,吃了虧就到處嚷要謝家怎麼樣怎麼樣。」她認真說道,「是他們自己家風不正,怨不得別人。」

是啊,為了一個男人都能姐妹鬧成這樣,可見品行如何的低劣。

謝大夫人接過茶。

「這點事還壞不了我的心情,只要明日的點礦,別再出現上次的事就行了。」她不鹹不淡的說道。

上次的事,自然是指謝老夫人去世不久礦井塌陷的事。

事情事後在謝家老爺們的安排下。被說成因為謝老夫人去世山神不安所致,進行了一場祭祀,安撫了礦工和民眾便揭過去了。

畢竟礦井出事也不是什麼稀罕事,謝家的礦井已經算是很少出事了。

但很顯然謝大夫人還牢牢的記在心裡。並且將過錯推到了她的身上。

那次的事管她什麼事,山神要發怒礦井要塌陷,她能怎麼辦?

明明是謝大夫人自己嫌丟了臉面,卻把怒火撒在她的頭上。

謝柔惠心裡恨恨,臉神情更誠懇。

「謹遵母親教誨。女兒必當竭力而為。」她低頭說道。

謝大夫人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頗有些無力,這個女兒裡外接人待物和善溫順,似乎永遠看不到她動怒,以前她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大小姐風範,但現在卻總覺得摸不透抓不住的讓人心底發寒。

可是又能怎麼辦?她也不指望什麼姐妹親情了,只要能擔起丹主的責任,維繫謝家的繁榮昌盛就足夠了。

而且等謝柔惠生了女兒,再好好的教養吧。

畢竟生出雙胎姐妹的事是個意外。

想到這裡她倒暫時放下了明日點礦的事,還是東平郡王的求親提醒了她。

該給謝柔惠成親了。

不過在她成親之前還是先解決了東平郡王的親事。這樣兩家成了姻親,謝柔惠的親事必定更加尊榮。

「夫人,喝茶。」

耳邊有柔柔的聲音說道,打斷了謝大夫人的出神。

謝大夫人看去見是謝瑤。

「夫人,我換了杯茶。」謝瑤忙說道。

謝大夫人看了她一眼,謝瑤並沒有對她再說笑,而是又斟茶捧到謝柔惠身邊,笑吟吟的低聲說了什麼,謝柔惠含笑接過來了。

謝大夫人端著茶喝了口。

「瑤瑤,你十六歲了吧?」她問道。

這一句話就像一聲悶雷同時在謝柔惠和謝瑤耳邊響起。只不過一個是驚嚇,一個是驚喜。

與東平郡王結親的事,因為一場礦井塌陷謝大夫人似乎忘記了,謝柔惠也樂得她不再提。因為她一時真不想想這件事,也不知道該怎麼想,但她知道這件事的確是真實發生了,尤其是謝大夫人已經透露,東平郡王將庚帖都送來了,可見結親的誠意。

關於謝家將要結的一場大姻緣。雖然謝柔惠說不適合她,但謝瑤並不把謝柔惠的話當真,謝柔惠所謂的不適合,只是為自己考慮,而不是對別人,這些日子她掩下心事,不提也不打聽半句,讓謝柔惠認為她果然放下了,而讓她跟在身邊當做助手,也有機會跟謝大夫人更多的接觸。

這一天終於到了!

二人同時想到。

「母親,關於點礦的經文,我還想再請教一下母親。」謝柔惠似乎想到什麼說道,「我有些擔心。」

謝大夫人心裡頓時悶氣。

「你有什麼好擔心的?那些都…」她開口說道,看到謝瑤,餘下的又嚥下,「瑤瑤你先回去吧。」

謝瑤心裡尖叫,但面上不敢半點不滿,低頭應聲是退了出去。

屋子裡的丫頭僕婦也都退了出來,只剩下謝大夫人母女二人。

「我們謝家現在急需一個新礦,他們比你還盡心。」謝大夫人說道,「地方都是看了好多遍挑出來的,你只要穩穩當當的帶著敬畏之心完成點礦的儀式。」

說到這裡也不知心裡哪來的邪氣,忍不住撇了謝柔惠一眼。

「只要你不跌腳就可以了。」

老娼婦!

謝柔惠蹭的一下火氣從腳底直衝頭頂,她猛地站了起來,旋即又低下頭,避免掩飾不住的恨意被謝大夫人看到。

「是,母親,我一定好好的完成。」她穩住聲音,一字一頓鄭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