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
「我親眼看到昨日陛下服用了一枚。」
殿內的皇子們內侍們亂紛紛說道。
「是不是你又放進去了一顆。」有人質疑道。
「我煉丹只煉出兩顆,這個很多人都看到了。」謝柔嘉說道,「而且一煉好丹藥,我就把始皇鼎和丹藥都送到陛下這裡,你們剛才也看到了這裡是陛下親自加了鑰匙,隨身佩戴,除了昨日來伺候陛下服用丹藥,我沒有再接近過這裡。」
陛下已經小心到自己貼身放著鑰匙,連內侍都不用,可見戒備到如何地步,她要趁人不備做手腳的確不可能。
眾人神情變幻。
「那你昨日讓陛下吃的什麼?」太后喝問道。
謝柔嘉看著太后,又看了眼龍床上的皇帝。
「清心丸。」她吐出三個字。
清心丸?
殿內的人愕然。
「你!你為什麼讓陛下吃清心丸?」五皇子問道,「不是說齋戒三日就能服用丹藥了嗎?」
為什麼讓陛下吃清心丸?為什麼把本該服用的丹藥換成了清心丸?
這是因為那一世的好多事都發生了應驗了,姐姐落水,自己被厭棄,郁山坍陷,謝家捲入煉丹,那麼皇帝中毒極有可能也會應驗。
那日邵銘清說丹藥像清心丸,所以在齋戒的三日中她就做了一個決定。
沒想到果然皇帝中毒了,吃了清心丸也中毒了。
那極有可能前世今生皇帝所謂的吃了丹藥中毒都只是一個假象,這是一個陰謀。
謝家就是被用來做這個陰謀的替罪羊的。
謝柔嘉迎著殿內審視的視線。
「因為齋戒清神,之後還需要再吃一顆清心丸,這樣利於服用丹藥。」她說道,「而且我那時也跟陛下說了,今日用了清心丸,然後才能服用其他的,要隔開一日。」
那時她的確說過這句話,不過並沒有指明是清心丸。而且誰也沒想到她讓皇帝服用的是清心丸,還以為是說先服用一顆丹藥,隔日服用另外一顆。
想必皇帝也是這樣認為的。
她這是真的需要這樣,還是故意的?還有真的是清心丸嗎?
殿內諸人的神情變得複雜。看向謝柔嘉的視線閃爍不明。
「你們可以問御醫,昨日我來陛下這裡時跟他們要了清心丸送來。」謝柔嘉接著說道,「他們親自送來的。」
「御醫,可有此事?」五皇子的聲音在殿內朗朗響起。
如果是有心人的話,就會發現殿內原本亂七八糟的質詢聲正逐漸被五皇子的質詢替代。
站在牆角的幾個御醫站出來應聲是。
「我們以為是郡王妃自己用的。」他們說道。「就送來了一匣子。」
「我當時只用了一顆,其餘的還放在這裡的隔間裡。」謝柔嘉說道。
她的話音落,五皇子已經抬手。
「去拿來。」他利索的說道。
一個內侍立刻疾步而去。
太后和皇后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殿內也沒有人對五皇子的決定作出質疑。
而身為太子原本掌控一切的周成貞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
內侍很快捧了一個匣子出來,當著眾人打開。
「殿下,的確是少了一個。」他說道,說到這裡還咦了聲。
「如何?」五皇子問道。
「殿下,這清心丸跟丹藥很相似啊。」內侍說道,將手裡的匣子舉起來。
四周的人都看過去,適才大家都已經看到過丹藥了。此時看到清心丸都露出驚訝又恍然的神情。
驚訝的是清心丸竟然跟丹藥如此相似。
恍然的是怪不得為什麼昨日沒人察覺服用不是丹藥。
這又回到了適才的疑問,到底是真的需要服用清心丹,還是她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那又是為什麼?
殿內陡然安靜,氣氛很是詭異。
「既然清心丹跟丹藥相似,那誰知道你是不是用清心丹換了丹藥啊。」周成貞的聲音慢悠悠的響起。
對啊,這話讓眾人再次看向謝柔嘉。
「我的丹藥沒有毒。」謝柔嘉說道。
她的話音落,謝文俊忽的站出來。
「我來吃丹藥,以證明它沒有毒。」他說道,「我來證明我們謝家不會煉製出毒丹。」
謝柔嘉只覺得鼻頭一酸眼圈有些泛紅。
那一世。也是這樣吧?
可惜的是….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謝文俊並沒有阻攔。
五叔,這一世你儘管試,一定會平安無事。
五皇子看了眼謝柔嘉,擺擺手。站在他身邊拿著始皇鼎的內侍便走上前,謝文俊隨意的拿起其中一顆毫不猶豫的放進嘴裡吞了下去。
謝大夫人也從地上爬起來。
「我也試。」她喊道。
「都是你們謝家人,誰知道你們有沒有事先服用了解藥。」周成貞似笑非笑說道。
謝大夫人僵在原地。
五皇子神情變幻一刻。
「我來試。」他說道。
此言一出滿殿響起阻止聲。
「殿下不可。」大臣們說道。
「不可,不可。」太后和皇后更是哭著上前。
「沒有什麼不可,做子女的本就該為父母嘗湯藥,父皇服用仙丹。就該我們先嘗。」五皇子說道,聲音哽咽,「是我有錯沒有做這件事,才讓父皇遭此不幸,現在不能還讓父皇還死的不明不白。」
他說罷一咬牙伸手拿出另一個丹藥塞進嘴裡,在眾人的驚叫聲中吃了下去。
太后和皇后抱頭痛哭,殿中幾個老臣也是跪地大哭。
可想而知如果五皇子這次不死,在朝臣們心中將是多麼一個忠毅純孝的皇子。
其他的皇子們神情驚恐之中又有些複雜,心裡後悔自己沒有早些下手,但看著龍床上躺著的皇帝還真的有些不敢服用。
這是賭命啊,輸了可就沒命了,留一個忠孝的名號又有什麼用,還不如做個閒散王爺呢。
「好了,陛下服用了丹藥是一日一夜之後才如此的。那咱們就等吧。」周成貞說道,視線掃過謝文俊和五皇子,帶著幾分輕鬆隨意,「如果明日二位還安全無恙。就可以排除陛下是因為丹藥大行了。」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殿內的朝臣們一陣低語。
「為了避免意外,五皇子和這位謝家的老爺就要妥善的安置。」一個大臣在請示過太后之後說道。
「這是當然,免得他們被人做了手腳,就在陛下寢宮中另室安置。」周成貞說道。泰然的抬手做請,「幾位大臣也請在場作陪。」
「我們也要守著。」太后和皇后也說道。
皇帝已經不在了,要是再有個皇子意外,可真是承受不住了。
這樣的安排無可挑剔。
太后和皇后因為五皇子服用了丹藥而心神不寧,一心只想守著五皇子,對於安排無心過問。
周成貞眼中閃過一絲笑,正要吩咐安置在哪裡,門外傳來說話的聲音。
「還有一個人也要妥善安置。」
東平郡王!
眾人一驚,周成貞則面色一沉,看著東平郡王邁進來。
「十九。你去哪裡了?」太后喊道。
東平郡王一身行裝,帶著寒氣施禮。
「四面城門緊閉,臣被阻隔在外。」他說道。
「怎麼可能阻隔你,哀家可沒有下這個命令。」太后說道。
東平郡王看向周成貞。
「他們是奉了太子之命。」他說道。
太子!
所有的視線又再次看向周成貞。
「周成貞,你竟然敢!你想幹什麼?」太后喝道。
周成貞神情淡然。
「我當然是要防備有些人不軌之心,孤現在是奉皇帝之命監國,現在皇帝大行,封禁街道關閉城門難道不可以嗎?」他說道。
還真可以..
朝臣們沉默下來。
「還有,既然京城禁閉,十九叔你又怎麼進來的?闖進來的嗎?是因為我下令你不聽呢。還是因為太子這個名號下令你不聽?」周成貞含笑問道。
在場的人神情變幻,這種行為說忠義可是忠義,但也可說是抗命不受控。
「封禁街道關閉城門自然是可以,至於我為什麼明知有令而抗。是因為我要急著來問一下太子。」東平郡王說道,「為什麼山東山西天津的兵馬也會奉太子之命入京?」
什麼?有外地兵馬入京?
殿內的朝臣們神色大變。
「周成貞!」太后更是難掩驚怒,「你要逼宮嗎?」
周成貞嗤笑一聲,神情沒有絲毫的驚慌。
「十九叔,怎麼就是奉我的命了?他們說是就是啊,怎麼就不能是奉你的命呢?」他說道。「你私自離京,徹夜不歸,現在一回來就嚷著外地兵馬入京,我還懷疑是你要逼宮。」
太后面色鐵青還要說什麼,東平郡王卻沒有辯駁。
「太子殿下說得對。」他說道,「現在我們都有嫌疑,所以從現在起都要被一樣被安置起來,直到查明陛下大行真相。」
周成貞看著他眼中一絲瞭然。
這老滑頭!
他並不是現在就要跟自己撕扯個明白,一是為了將外邊的動向告訴太后以及朝臣們,二就是為了告訴自己那些兵馬已經被他察覺。
而且不出意料的話也被他阻攔了。
周成貞的視線掃過東平郡王裹著的大斗篷,斗篷是乾乾淨淨的,但隱隱露出其內的衣袍上有泥污,也許還有血跡。
「東平郡王說得對。」幾個大臣果然被外地兵馬入京的消息震撼了,站出來說道,「現在你們都有嫌疑,今日都要被安置起來。」
「還有,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已然不能建國,還請太后聽政。」東平郡王說道。
請太后聽政?
朝臣們對視一眼。
「正當如此。」他們齊聲說道,一面對太后施禮,「陛下大行,事出突然,還請太后垂簾聽政。以安民心。」
太后含淚點頭。
「我們這就書寫詔書。」一個大臣說道。
「還有,如今天子大行,朝臣們已經得知,民眾們也揣測紛紛。還請太后下聖諭告知群臣,鳴鐘報喪。」另有一個大臣含淚說道。
太后再次點頭。
「正當如此。」她說道。
雖然太后拿不了主意,但因為她可靠的身份,原本亂亂的大殿裡變的順暢起來,起草詔書。謄寫詔書,如何安置這些人忙而不亂的運做起來。
「還有,太后,請召集太醫們對陛下進行細查。」東平郡王再次施禮說道。
細查的意思可就會損傷龍體了,尤其是那些仵作的手段,無疑是對龍體的褻瀆。
怎麼能讓皇帝受這種折辱。
太后皇后面色遲疑。
「娘娘,陛下雖然一心求道,但一直克己,修的大道,如果不查明陛下的死因。陛下定然會被民眾非議為求長生不得而亡。」東平郡王跪地說道,「娘娘,讓陛下蒙受此等污名,史書記載一筆,臣不甘心也不忍心。」
太后和皇后掩面哭起來。
可不是,可想而知皇帝吃了所謂的始皇鼎煉出的長生丹死了的消息傳開的話,人們私下會如何嘲笑皇帝,所有人不僅不會悲痛,反而會成為笑談,甚至還會說活該。
皇家的臉面都都丟盡了。
「准!准了!」太后哭道。
謝柔嘉鬆口氣。
皇帝雖然外表看起來無恙。但真是中毒而亡的話一定能查出來,只不過先前這些御醫們根本就不敢真的細查,現在有了太后的懿旨,又有這麼多朝臣們見證。他們就敢放開手腳了。
她忍不住看向東平郡王,但並沒有機會說話,按照太后和朝臣們的安排,他們這些人立刻都被分別安置在皇帝寢宮中,每個人都被單獨的關起來,裡外都有侍衛森嚴把守。
而另一邊皇帝也開始被太醫們徹查死因。同時京中封禁,以及東平郡王說的外地兵馬私調入京,種種要事讓朝臣們忙的腳不沾地,外邊得到詔書的朝臣們也都平靜下來,朝堂順暢的重新流轉起來,不知不覺一日一夜就過去了。
謝柔嘉一夜未睡,看到天亮就忍不住上前拍門。
「郡王妃,還沒下令開門呢。」外邊的侍衛說道。
「我不是要出去,你幫我看看,謝五老爺可還好?」謝柔嘉說道。
她的話音落,就聽得外邊一陣喧嘩,傳來太后和皇后一連聲喚五皇子的聲音。
聲音帶著哭意。
謝柔嘉心裡咯登一下,下一刻門被打開了,晨光傾瀉而入,刺的她睜不開眼。
「嘉嘉。」謝文俊的聲音從晨光中傳來。
謝柔嘉瞪大眼看著站在門外的謝文俊,再看另一邊太后和皇后正抱著五皇子大哭,五皇子雖然有些憔悴但站的穩穩的正安撫二人。
「五叔。」謝柔嘉撲進謝文俊的懷裡淚如雨下。
縱然艱險的事都重新發生了,結果總算是與那一世有不同。
這邊剛驗證了丹藥無毒,那邊負責負責皇帝死因查驗的大臣奔了出來。
「娘娘,娘娘。」他們臉色發白聲音顫抖,「陛下果然是中毒了。」
丹藥沒毒,清心丸沒毒,竟然還是中毒而亡。
這分明就是藉著皇帝服用丹藥實施的蓄意謀殺。
這樣可以輕易的將皇帝的死因推到丹藥上而不被人察覺。
太后手腳冰涼又滿心悲憤。
「查!」她喝道,「一定要讓陛下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邊聲音剛落,那邊又有侍衛疾步而來。
「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不見了。」
太子?周成貞?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