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怨氣撞鈴之食骨篇(19)

羽眉和曉佳睡的六人間,臨睡前,兩人擁著被子敷面膜,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正百無聊賴,敲門聲響起,岳峰的聲音傳來:「睡了嗎?開下門。」

曉佳還沒反應過來呢,羽眉騰一下坐起來,飛快撕下臉上的紙膜,掀起被子下床,披衣、穿鞋,小跑著去開門。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曉佳看的眼都直了,衝著羽眉的背影沒好氣的嚷嚷:「平時沒見你這麼積極。」

門開了,正對著門口的卻是苗苗,羽眉愣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岳峰站在苗苗身後的暗處,岳峰衝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苗苗今晚跟你們一起睡。」

羽眉下意識讓開了一條道,苗苗先進,岳峰提著她的行李跟進來,四下看了看,給她選了張靠牆的下鋪。

曉佳沒羽眉那麼講究,面膜繼續貼著跟岳峰說話:「怎麼住我們屋了,你應該跟苗苗住一塊啊。」

岳峰幫苗苗鋪起被縟,頭也不抬:「這兩天尕奈鬧賊,你們住一塊比較好,相互有個照應。」

「我怎麼沒聽說鬧賊。」曉佳低聲嘀咕,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要安全的話,那不如你和毛哥光頭他們都進來住啊,我們畢竟都是女的,膽子小。還分房間幹嘛?」

岳峰不直接回答她,卻回頭看苗苗:「怎麼說?」

苗苗咬嘴唇:「那怎麼能行……」

一看這架勢,曉佳就明白岳峰先前肯定跟苗苗提過混住這茬了——她們經常在外頭搭伴混住,自然是無所謂,但是苗苗這樣的,估計是接受不了。

岳峰倒是很順著苗苗:「那你們女孩兒住一道,我和老毛子他們就在隔壁,有動靜了吱聲。」

羽眉有點失望,她看了一眼苗苗,勉強笑了笑:「混住很正常的啊,好歹體驗體驗。」

苗苗還是搖頭:「那多不好意思。」

岳峰收拾好床鋪,又過去檢查門閂,來回開關了幾次之後喊曉佳:「曉佳你過來一下。」

曉佳縮在被窩裡不願挪地兒:「多冷啊,什麼事兒啊?讓羽眉幫你不得了?」

岳峰面無表情:「怎麼著,還指使不動你?我還就看中你了,給我過來!」

曉佳嘟嘟嚷嚷掀被下床,一邊汲拉鞋子一邊抱怨:「一點都不紳士,苗苗怎麼就看上你了。」

苗苗抿著嘴直樂:「哪有啊,岳峰平時對女孩子很好的。」

曉佳有意無意地瞥了羽眉一眼:「那是,不然也騙不到無知少女。」

走到近前,目光從面膜紙的兩個眼洞後頭殺向岳峰:「 這位爺,有何貴幹?」

岳峰從兜裡掏出把帶鑰匙的鎖:「門外頭的鎖扣壞了,晚上從屋裡把鎖給上了。」

「呦,安保措施直線上升嘛。」曉佳面部表情稍有大動作,臉上的面膜紙就往下挪,偏她還沒覺悟,愣是不把面膜揭下來,驚悚的效果看的岳峰很是無語。

「上鎖是為什麼?防賊?犯得著嘛?」曉佳掂了掂手上的鎖,忽然恍然大悟,「是因為苗苗來了吧?岳峰,這也太區別對待了,我和羽眉沒這待遇,破屋裡一扔就完了,苗苗來了果然大陣仗,都動用這麼高檔先進的……」

她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破鐵鎖搖了搖:「這麼高檔先進的……安保措施了。」

苗苗讓她說的臉上一陣泛紅,不過唇角是帶笑的,到底是忍不住。

岳峰沒好氣,頓了頓突然就壓低聲音,神色也隨之嚴肅起來:「曉佳,鎖好之後,尋個空子,把鑰匙偷偷從門底下塞出來,我過會來取。」

曉佳張了張嘴,先是沒明白,明白過來之後,臉上的面膜從鼻子處掛下去一半,好在她還知道也要壓低聲音:「為什麼?你要圈禁我們這群……妙齡女子?」

「妙齡你妹!」岳峰活生生讓她氣樂了,他低下頭裝作是擺弄門扣:「尕奈不止是鬧賊那麼簡單,說出來怕嚇到羽眉和苗苗,看你像是有膽色的,只跟你說。」

岳峰的本意是不想讓她們下樓,但又不好明說,只能含糊其辭,原本鑰匙是可以留給曉佳的,但樓下究竟會發生什麼事,他還真沒把握,因此一橫心,索性都鎖起來,明兒再放出來不遲。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曉佳讓他這麼一捧,簡直是通體舒暢,掛著面膜紙衝著岳峰笑:「你太有眼光了,這事交給我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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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洋洋拍了胸脯,到臨鎖門的時候才想起一個問題:都鎖上了,半夜有人要起夜怎麼辦?這個可不能憋,憋了是要死人的。

於是趕緊回頭問羽眉和苗苗:「鎖門了啊,你們誰要去洗手間的趕緊去,半夜我可不起來給你們開門。」

苗苗搖頭:「不去。」

羽眉朝曉佳伸出手:「知道你懶,鑰匙給我,我想起夜的話自己開門。」

曉佳不肯:「現在去唄,那麼麻煩幹什麼,半夜下樓上洗手間,多冷啊。」

羽眉忽然就起了疑心,她轉頭看了苗苗一眼,見苗苗沒留意,起身直接走到門邊,低聲問曉佳:「鑰匙為什麼不能給我?」

「沒為什麼啊,」曉佳裝著不經意的模樣,「岳峰不是把這事拜託我了嘛。」

「少來,」羽眉越想越不對,「剛你和岳峰在那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曉佳還是不願說,羽眉心裡有八分准了,開始捏她痛腳:「不是吧曉佳,我們認識多少年了?現在岳峰交代你點小秘密,連我都不說了?信不信以後我上班再不幫你帶早飯了?還有你以後遲到,我也不幫你打卡了。」

曉佳嚇了一跳:「喂喂,不帶這麼狠的。我不說,還不是怕嚇到你。」

羽眉心裡咯噔一聲:「到底怎麼了?」

曉佳看了看苗苗,見她在擺弄手機,趕緊壓低聲音把事情向羽眉給講了。

羽眉心思要比曉佳活些:「你說,他把我們都鎖了幹什麼?是不是因為他們要做什麼事,怕我們下去打擾?」

「我怎麼知道,他又沒說。」曉佳煩躁,「行了行了,現在什麼都跟你講了,讓我鎖門行不?」

羽眉看著她鎖好門,忽然抓住她胳膊:「等一下。」

曉佳莫名其妙,羽眉快步回到自己舖位邊,再過來時,手中拿了一串家裡的鑰匙,她從曉佳手裡拿過那柄鎖鑰匙跟自己的鑰匙比了比,從圈扣上下了一把形似的塞給曉佳:「塞這把出去。」

曉佳目瞪口呆:「你……你想幹什麼?」

「也沒什麼。」羽眉把那柄鎖鑰匙攥在掌心,「就是好奇唄。」

「哎,你別。」曉佳急得想跺腳,又怕苗苗發覺,「岳峰知道了要發火的。」

「發火就發火,我們都快走了,怕他什麼?難不成他還敢打我?」羽眉咬嘴唇,「他敢動我一下,我跟他沒完。」

頓了頓她又安慰曉佳:「一把破鑰匙,不會出什麼事的。我晚上不出去,跟被鎖的效果還不是一樣的。但是關鍵是,主動權得掌握在我們手裡你明白嗎?誰知道晚上會出什麼事?萬一起火了呢,還指望岳峰來開門?傻啊你。再說了,萬一有熱鬧看呢,出來一趟,咱不看點新奇的?錯過了多可惜。」

「倒也是。」曉佳腦子一時轉不過來,想想覺得羽眉也挺有道理,猶豫了一會之後,彎下腰把羽眉那把掉包的鑰匙給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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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峰從羽眉她們門外把鑰匙拿回來的時候,毛哥幾個還沒睡,雞毛難得今晚沒走,睡了毛哥上鋪,盤腿坐在床上,倒勾著腦袋下來看毛哥,嘴裡叨叨的正起勁,岳峰聽了半天,才發覺他還在嘟嚷老話題。

「我也是單身啊,棠棠也失戀了,真的是好巧啊。」

「巧你妹巧。」光頭睡在岳峰上鋪挺屍,「單身的人多了,跟你有一毛錢的關係啊。」

「關鍵是今時今地在這裡,」雞毛感嘆,「而且難道你們沒有發現,棠棠一直對我挺有好感的?還有,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內容……」

岳峰脫衣服脫到一半,被他給噁心到了:「棠棠看過你嗎?把你混人堆裡她都不認識。」

毛哥則更直接:「雞毛,醒醒,坐著睡對身體不好。」

「我認真的啊,」雞毛很哀怨,「男未婚女未嫁的,你們給點意見行嗎?」

「我的意見就是你趕緊睡覺。」毛哥鼻子裡哼一聲,「棠棠是北京來的,咱不說別的,你倆真成了,她會樂意住到尕奈來?你得做出犧牲,得去北京混日子,你會做什麼?開雜貨店?北京開店多貴啊,你頂多街頭擺擺攤,還要見天被城管攆的到處跑。」

「我可以去當群眾演員啊,我的偶像就是王寶強,再說了,我形象比他強多了。」雞毛伸手擼了擼自己的雞窩頭,「做個髮型什麼的,也是能迷倒萬千少女的主兒。到時候我紅了,還指不定看不看得上棠棠呢,把她甩了也說不定……」

話還沒完,床下飛上來一雙團在一起的襪子,正打在他鼻子上,一股子腳臭味熏的滿腦滿頂,雞毛差點蹦起來:「誰的,誰的,半個月沒洗腳了吧?」

低頭一看,岳峰在下頭朝他冷笑:「你也知道啊?下次再把襪子扔我床上我直接塞你嘴裡去。」

原來襪子是自己的,雞毛正準備飈出來的火立馬退了回去,頓了頓裝模作樣:「其實挺乾淨的,還有洗衣粉的香味……」

岳峰和毛哥都不理他,上鋪的光頭乾嘔了兩聲,順勢拽下了頂上的燈繩。

黑暗中,雞毛嘆息:「我還是單身……」

屋裡漸漸安靜下來,外頭又起風了,呼呼的穿街過巷,有幾家的雨簷搭的不牢,被風掀的吱吱作響,岳峰睡的不太踏實,一直翻來覆去的,上下床的結構不穩,被他帶的晃晃悠悠,搞得光頭也睡不著,伸手在床板上連拍:「怎麼了,床上鬧耗子是怎的?」

岳峰沒有回答,他從床上坐起來,摸到枕邊的打火機,點著了一支菸,黑暗中,淡淡的煙氣瀰散開,只能看到猩紅的一點,有時亮些,有時暗些。

也不知過了多久,岳峰忽然開口:「老毛子,你那桿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