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孝之道

披香院正面五間精舍,三明兩暗,別有復室,院中果然遍植著玉蘭、木筆、梧桐、梔子等花樹,有的已過了花時,嫩葉中仍有些晚花,有的卻正開得爛漫,清香四溢。

崔氏住了正中央的正房內,讓玉衡和急雲住在兩側的廂房內,因急雲沒有侍婢,崔氏便撥了自己身側一個大丫鬟名喚夏巧的給了她,原來她身邊有春夏秋冬四個大丫鬟,匆忙出京,也只帶了春巧和夏巧出了來,卻因夏巧平日裡極為細心,又是個大膽活潑的,她只覺得這個女兒太過沉靜了些,便指了夏巧過去服侍,也是希望女兒能活潑些,若是女兒遇到什麼憋屈事,這個大丫鬟平日裡頗為爽利,也能替她出出頭,省得將來被人欺負了去。

夏巧帶了個小丫鬟,裡裡外外又重新收拾了一遍廂房,正收拾著,外頭龍淵走了過來,夏巧笑道:「什麼事情要你親自走來了?二小姐那邊不需要你伺候麼?」

龍淵拿了個包袱,笑道:「二小姐吩咐我拿些衣衫和首飾來給大小姐。」一邊走了進來,給急雲施禮道:「大小姐,二小姐說她和您身材彷彿,這是今春才做的衣服,並沒有上身過的,因恐您在路途中沒有什麼替換衣物,便讓奴婢拿了兩套衣服和一些首飾來給您。」

急雲點點頭,夏巧便接了過來代她道:「勞二小姐念著了,適才公子也讓榛子送了些上好的筆墨紙硯來,只說小姐有什麼缺的只管找他呢。聽說夫人已是派人去通知了裁縫下午過來量身,又讓人送了布料來要替兩位小姐和公子都裁些新衣。」

龍淵看了眼急雲,看她正坐在窗前拿了本書再閒翻,並不著急來翻看送來的禮物,嫻靜之極,趕緊笑道:「夫人安排自是周到的,大小姐若沒什麼事,奴婢先告退了?」

急雲點點頭,不以為意,她頗覺無聊,這些閨閣小姐,平日裡如何打發時間?繡花?畫畫寫字?研究每日穿什麼衣服,配什麼首飾,梳什麼頭髮?想到寫字,她倒是想起在那秘境裡,已是許久沒有寫字了,不禁有些擔心自己退步了,好在案上筆墨紙硯都是全的,拿了卷紙鋪開來要寫字,夏巧看著早已過來替她注水磨墨。

急雲屏息寫了幾個字,許久沒寫,手生了,寫得頗為凝滯,一旁的夏巧卻是笑道:「大小姐的字寫得很好哩。」她這的確是真心實意的誇獎,沒想到大小姐生活在民間,居然能有這樣一筆好字。

急雲無奈,她著實不習慣這樣做什麼旁邊都有人的感覺,好在這時候崔氏帶著春巧來了,又一一看了一遍缺什麼,卻是一邊檢視一邊和身旁的春巧說了需要添置什麼,一一吩咐,春巧不斷應諾,崔氏又看過一次後,想了想再沒什麼缺的了,又去和急雲說:「好孩子,你想要什麼,只管吩咐,不要拘謹了。」

急雲看到崔氏一副關懷備至的模樣,居然莫名想起了當年管夫人帶她回山上的日子,她鼻子微微有些發酸,想起自己這一世,實在算不上不完滿,先後遇上的娥娘、管夫人,對她宛如親母,如今命運又如此厚待讓她遇上了生身母親,也是一般慈愛。她點點頭道:「並沒有什麼缺的,母親想得很是周到。」

崔氏去看她寫的字,笑道:「寫得好,只是練習少了,筆鋒有些滯重了,卻需得勤加練習才是,你父親這上頭卻是行家,待他來日指點你。」

急雲點頭,沒說話,崔氏看她沉默寡言,心頭愛憐又起,摒退了所有丫鬟,輕聲道:「昨兒因人多,事兒也千頭萬緒,一時竟沒有細細與你說了家裡的情況,還有因何攔著你沒上京,今天好容易空閒下來,待娘親為你好好說一說……你父親出身璠陽縣謝家,謝家在大秦也算得上是清流世家了,到你父親這一代,嫡支卻是人才凋零,合族只得了他一人出了仕,其餘不過是尋常……」

一五一十,包括晉王與玉衡的親事,玉衡任性退婚,皇上開恩將賜婚旨意改成失蹤的她身上,細細講了個清楚,急雲楞了楞,倒沒有想到母親攔著她進京,原有這般複雜的緣由,她長居鄉間山居,原不太懂,最後問道:「既然玉衡能走了釘橋退了婚,那我也去走一走那釘橋便好了吧?」

崔氏苦笑:「哪裡如此簡單,玉衡與晉王訂親,看似晉王多看了玉衡兩眼引起,實則他才多大,又是病弱之軀,長居深宮,只怕皇后教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了,就算他不看,這門婚事也是會落在咱們家的,實是你父親身居相位,又曾領兵北拒蠻兵,無論軍中還是士林,都是威望頗高了,若讓咱們家再靠姻親結上幾門厲害親家,那皇上心中就更忌憚了,只能將我們家女兒指給病弱無權的晉王,將來你弟弟開陽的婚事,只怕也不會是什麼高門……」謝丞相之前何嘗不想急流勇退,賜了帥位便是如此,然而你要急流勇退,也要看皇上給不給你退。

急雲想了想,大致轉換了一下,基本理解了意思,點點頭,這和後世那些軍隊政治傾軋也差不多,自己雖然身在特警隊,卻也無端端被上頭的傾軋鬥爭,中過幾次颱風尾,在特別冷的部門呆過。

崔氏看她似懂非懂的點頭,她何嘗不知自己女兒生長鄉間,未必明白,然而她依然選擇一一告訴她前因後果,她安慰女兒道:「你莫著急,你爹爹一輩子經歷過多少危機,都能一一化解,這事情交給他來辦,如今找到你的事情還未傳出,我已下了封口令,奴僕們不會外傳,一切都還來得及。阿爹阿娘一定不會讓你吃苦的。」

急雲搖搖頭,想說自己仍然是要上京去的,宗門大比,還有管夫人還在那兒等著她呢……只是她看了看崔氏強撐著精神安慰她,其實眼睛裡滿是焦慮,又不忍心說,只怕說了這些無端端惹得她更擔憂,眼看她這幾日顯然是憂心過度,雙眼凹陷,眼皮卻是紅腫,眼中全是血絲,皮膚暗淡,嘴角燎泡,只從眉目間依稀能看出從前的風華。

她到底是嚥了下去,心想不就是面容麼,大不了這個瑤光的身份就不要了,自己找個機會找葉師伯想法子改了樣子,以管夫人的弟子名義過下去罷,如今且先陪著母親和弟妹住幾日,若是自己那生身父親沒有辦法,自己便提出這辦法好了。

崔氏看她臉上也沒什麼大的憂色,略略放心,又說道:「這兩日你多和你弟弟妹妹處一處,將來也有個臂膀。」

急雲自然是都應了,崔氏這才放心站了起來,出去時又叮囑了夏巧幾句用心服侍,若有事便來報之類的話,才滿懷心事地回了屋。

那一頭謝開陽卻是去找了姐姐玉衡,摒退了房內服侍的丫鬟,玉衡有些意外,卻也知道弟弟有話要和自己說。

開陽坐下來問了兩句玉衡的雙腳癒合情況後,說道:「弟弟是來和姐姐說些肺腑之言的,前些日子您病著,又有爹娘在,這些話斷斷輪不到我來說,只是爹爹才忙著化解你退婚的麻煩,你又尋死失蹤,阿娘這些日子寢食難安,水都喝不下,為了你心急如焚,如今看你動不動就尋死,大抵娘是不敢和你說什麼的。」

玉衡聽了心頭有些愧疚,卻又有些臉上下不來,板著臉道:「我知道,你是嫌棄我給你丟人,讓你在國子監受白眼了吧?」

謝開陽正色道:「我們是同胞姐弟,手足骨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豈有嫌棄之理?正如父母親雖然知道你惹了天大的禍事,仍然替你扛了下來,然而你卻絲毫不覺父親替你擔了多大的罪過,母親擔驚受怕……我之前也只以為皇上是仁君,卻是在婚事換成大姐姐後,學裡與我交好的安陽伯的次子周鶴巒和我悄悄分析了一番,如今朝廷正在田畝稅制改制的關口,爹爹卻正在風口浪尖上,皇上為了大局,將姐姐您抗旨的這口氣暫時嚥了下去,卻不知哪一時便要發出來,卻是要發在爹爹的身上!如今爹爹竟是立於懸崖邊上!多少政敵環伺,直待皇上棄了父親的那一日,便要群起攻之!我們竟都不覺!爹爹胸懷萬民,有安邦定國之才,如今卻為兒女所累,被人恥笑於朝堂,與皇上又生了嫌隙,這豈不是你我之不孝?」

玉衡默默無語,開陽又道:「鶴巒兄與我說過後,我日夜思索,竟是發現自己往日裡大錯特錯!我昔日裡自詡尚有些才華,寫得幾句時文、做得幾首詩,學裡人人爭誇,先生也多方嘉許,姐姐也是,平日裡哪個不誇你是才女?如今此事一出,我方才醒悟過來,別人誇我們,不過是因為看在父親面上的奉承之語,一分才華,便誇作十分,日子久了,我們自己居然也看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幾分才華了!如今父親後繼無人,危如累卵,一朝大廈傾覆,我們又將何如?竟不能替父母分憂一二!」

玉衡張了張嘴,想說開陽危言聳聽,卻又隱隱知道這是對的,她竟說不出話來,開陽繼續道:「書中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這些道理父母親往日不是沒有教過我們,我們卻只如頑石一般,只以為這是寫在文章中的道理,卻沒有真正聽進去,化為行動。如今我們二人,既沒有愛惜自己體膚,又沒能揚名立身,反而讓父母蒙羞,對君不忠,對父母不孝,有何面目立於世上?」

玉衡被平日裡友愛的弟弟如此責問,忽覺羞愧之極,面紅耳赤,開陽和聲道:「自幼姐姐就親教我寫字讀詩,我知道這些道理姐姐都是知的,只是一時被那蘇定方所惑,往日裡我就想說了,那蘇定方雖然對你和聲細語,他對其他女子也是如此,他藉著替師父授徒的名義,進出相府,又因此得以進出其他高門後宅,說是指教武藝,京裡的高門貴女,哪個和他不相談甚歡?連清平公主、榮慶公主,都對他頗有青眼,你道是謙謙君子,我卻覺得其居心不良,年過二十不婚,你道他是在等你麼?我卻以為他是在待價而沽,往日裡只是對他為人不喜,卻沒料到姐姐你癡心錯付,我原以為姐姐始終是要嫁入晉王府的,因此也恐姐姐不快,未敢說過,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只能說,姐姐您日後都改了罷!不敢怪姐姐,只能怪弟弟也沒有立起來,今後弟弟定痛改前非,有朝一日能護著姐姐不受人欺負!」

他滿臉通紅,卻是為姐姐被人欺辱而真心趕到憤怒,玉衡忽然低聲哭泣了起來,開陽歎了口氣,遞了條帕子過去,和聲道:「如今只希望姐姐切莫再有尋死的念頭,也安安父母的心,如今大姐姐回來,咱們和和樂樂的,只怕母親如今也是打算讓大姐姐早日嫁出去的主意,她才回家卻又要嫁走,咱們手足相聚的時光卻是不多,卻是要想些法子讓大姐姐開心才好。」

之後果然玉衡與開陽日日找了急雲,在園子裡遊園、飲茶、下棋,感情漸漸融洽,急雲雖然依然清冷寡言,卻對妹妹弟弟的善意沒有拒絕,玉衡和開陽卻是發現自己這個姐姐雖然長於鄉間,卻也並非不通詩文,也是認得字,會下棋賞畫聽曲的,更會做一手好糕點,越發親密起來。

卻說崔氏這些日子連日熬煎,如今勉強安頓下來,玉衡瑤光找到了,瑤光的婚事卻又壓在心頭,宛如一根蠟燭兩頭燒,前些日子已是時常覺得胸部滿悶,胸脅脹痛,不過是強撐著,如今在江陵城住下,病就洶洶來襲,先是發燒了起來,玉衡和開陽著了慌,連忙請了大夫來看,開了幾服藥,燒是退了,卻又復咳嗽起來,急雲隨著玉衡、開陽床前侍疾了幾日,玉衡卻是暗暗後悔自己行事冒失,日日只在床前服侍。

崔氏清醒後看她眼睛哭得如包子一般,又是氣又是笑,只開解他們道:「我這病不過是一時肝失疏洩,氣機鬱結,好好養養就好了,你們這般慌腳雞的做什麼。」

玉衡落淚道:「女兒知道父親母親一向寵著女兒,女兒錦衣玉食的養著,本就該為家裡盡一份心,卻是為了一己之私,貿然退婚,置一貫忠君的父親於火爐上,如今又害的母親擔憂生病,連累了姐姐要和那晉王成婚,如今女兒已是知錯,晉王那邊的婚約,屆時只讓我頂著姐姐的名頭嫁進去,母親只管寬心養病便好了!」

急雲在一旁一愣,崔氏也是愣了愣笑道:「你這孩子真是,你道皇上是這麼好糊弄的,你在京城這麼多年,多少人認識你,真嫁過去,王妃之尊,總要出面交際應酬,別人還真看不出?到時候才真是欺君之罪了,快快收了你這傻念頭,你們姐弟好好去歇息,然後平日裡多一起頑一頑,我這病靜靜養一養便好了,這些事情有你爹爹在呢,定能辦妥的。」

開陽連忙勸解道:「二姐快別哭了,讓阿娘好好養一養便好了,至於婚事的事情,父親自有主張,必有解決的辦法的。」

一時春巧卻來稟道:「夫人,外頭有人遞了帖子來,說是大小姐的舊友杜夫人,明日是兒子週歲宴,請大小姐有空參加,因還在孝中,並不敢大張旗鼓的請客,不過請幾個昔日親厚的朋友一同聚一聚,吃個便飯,遞帖子的人還在門子那兒立等回話。」

崔氏一愣,雖然不想女兒再在外現身,這杜夫人是江陵城萬馬幫派老大的遺孀,背景頗為複雜,然而她卻救了玉衡的,聽說之前也曾救過瑤光的,既然下了帖子,若是不許她去,只怕瑤光心裡要不開心,便點點頭道:「同她說大小姐會去參加。」

春巧應了便下去傳話,一旁玉衡問道:「這杜夫人,就是那日救了我起來的那女子吧?」

崔氏點點頭,看到玉衡神情有些躍躍,卻又按捺住了,崔氏心下憐憫,自己這個女兒自幼千嬌萬寵的長大,經過這一次,居然也懂事起來,然而這懂事的代價,實在太過慘重。她心下一酸,笑道:「我身體已是好多了,明兒你陪著你姐姐一同去吧,只是冪離都要戴上,注意不要太過張揚了,留著開陽在家裡陪我便好了。」她心裡想著玉衡到底有些武藝在身,且對閨門禮儀到底比瑤光熟知些,陪著瑤光出去,若是遇到些什麼不對,也有個照應。

玉衡臉上有些意外,仍是低聲道:「我就不去了吧,您身體還沒好全呢,我在家陪著您,讓開陽陪大姐去吧。」

崔氏搖搖頭笑道:「杜夫人到底救過你,你如今雙腳也已大好,我身體又已退燒,你們留著也沒什麼大用,再說一個週歲宴也不佔什麼時間,只管放心去吧,我讓下人準備好馬車和厚禮,再派些人跟著你們便好了。」

玉衡扭捏半晌,才低聲說:「那我陪著姐姐去了,很快就回來。」

崔氏又叮囑了些注意事項,玉衡和瑤光一一應過後,看崔氏面上有些疲倦,便都辭了回房去,讓崔氏好好歇息。崔氏仍是強撐著身子一一過問了明兒陪同玉衡瑤光出行的事務,春巧那邊卻是布好了廚房送來的晚餐。

崔氏皺眉道:「我嘴裡沒什麼味道,這菜甜膩膩、油津津,看了就沒胃口,依我看,就喝點湯罷了。」

春巧欲言又止,打開了那盅湯,卻是一小盅雪梨豬肺湯,崔氏奇道:「怎麼會上這個?」豬肺這東西價極賤,又頗髒,清洗需費上十分大的功夫,做出來腥臊味又大,略有些地位的人的飯桌是絕少會出現這東西的。

春巧猶疑道:「廚房說,是今天中午大小姐特意進去折騰了半晌親自煮的,說是這東西不好洗,大小姐在廚房親自動手洗,換了好幾桶水才算洗乾淨了,只說清肺去燥,正合夫人如今的病症,廚房也不敢不送……夫人若是不喜歡,略嘗嘗好了,也算是大小姐的一片心意。」

崔氏一聽,忙道:「盛來我嘗嘗。」春巧盛了碗來,崔氏持著調羹喝了兩口,湯很清甜,豬肺也十分脆嫩可口,湯裡頭除了雪梨,還加了干無花果和杏仁,顯是精心製作的,湯色清然而喝起來卻淡中有回味,豬肺的腥味一點都沒吃出來,她連吃了幾片豬肺,眼圈卻紅了,居然將那一小盅湯全吃盡了,春巧看她傷感,湊趣道:「看來大小姐的手藝很好,夫人今天都沒什麼胃口,居然都賞臉喝光了。」

崔氏放了那碗,搖頭道:「味道極好,我只是想瑤光從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我們這樣門第的女子,說也是要諳廚藝,其實不過是懂得些菜方、知道菜式大致怎麼弄,嘗嘗能知味罷了,哪個是真正去洗菜、燒火的?豬肺這樣的東西,她都能煮出這樣好的味道,可知從前日子多清苦,她又有多聰明了。」

春巧笑道:「如今大小姐可不是苦盡甘來了?也才十五歲呢,夫人親自細細教了,怕不又是個才女呢?像大小姐那樣,京裡那家貴家不稱讚,說是才貌雙全,天真爛漫呢。」

崔氏搖搖頭,下人哪裡知道,別人稱讚玉衡,那是因為她將來的身份是皇家兒媳,父親又深得帝寵,此次退婚,只看婆婆的反應,就知道京城其他人的看法了,其實這事怪不得婆婆反應過激,若是開陽要娶的兒媳婦是這樣一個不著調的,她也會強烈反對的……只是玉衡再怎麼錯了,也是自己的女兒,自己也有責任,大錯已鑄成,只能徐徐善後,她又問道:「京城老爺那邊可有信來?」

春巧搖頭道:「哪裡這樣快呢,舅老爺那邊這樣近,不也才回了信?」

崔氏點點頭,心頭依然煩憂,大哥那邊回了信說已是在物色門第相當的適齡男子,到時候寫信告知自己,讓自己安心,又讓次子崔瀚赴江陵城替她打點些事務,還有幾日便到了。他還只以為是替玉衡物色親事,也坦言崔瀚如今尚未定親,若是妹妹看得上崔瀚,定下親事也無妨。她從前見過崔瀚,是個有禮溫文的孩子,到時候若是瑤光能對上眼,便定下親事來,又是自己娘家,大哥大嫂那邊又極是寬仁,崔瀚又不是長子,瑤光不需承擔太多,對瑤光也算是個好歸宿了,她心裡暗暗打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