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宗門大比

之後葉默存又讓管夫人派車到丞相府接了好幾次急雲,分別以一些比如要問問她秘境裡的功法等等正大光明的借口。然後每次她去後,廚房裡頭滿滿當當各種食材,葉師伯仍然一本正經地吩咐,這個菜對晉王的身體好,這個藥膳做法很特別……漸漸的衛瑾和管英也聞風過來蹭飯,奇怪的是李熙和他們居然也相處融洽,冷清的衛瑾,二百五的管英,似乎對他印象都不錯,也都能說上話。

這點其實讓急雲頗為奇怪,她很好奇顧藻這讓人很容易便接受他的天賦是怎麼來的,似乎天生那親和力的天賦便已點滿,陌生人和他不過交談幾句,便自然而然地放鬆下來,與他頗為相得。

許久以後她終於忍不住問顧藻,他笑道:「很簡單啊,你只要知道對方想要什麼樣子的朋友就可以了。」

問題是怎麼知道?

顧藻訝異:「一眼就看出來了啊,每個人的性格以及所思所想,其實都體現在細節、穿戴、舉止、眼神、表情以及談吐上了。」

急雲想了半日道:「聽你這意思,怎麼和審訊犯人差不多。」

顧藻沉默了很久,艱難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急雲有些茫然……我說錯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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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逍遙的日子一直持續到葉默存的兩個徒弟段武和葉璐抵京,宗門大比正式進入倒計時。晉王殿下再也沒有來過雲陽侯府,葉默存只讓急雲和玉衡一同過去,相互見了下禮,認識了一番。

段武是個黑而高壯的青年,性子看上去很是憨厚,也頗會照顧人,讓知道葉默存真面目的急雲十分好奇,他是怎麼教出這樣憨厚的弟子來的,葉璐長相甜美嬌俏,比急雲要大上一歲,已經年滿十六,似是十分喜歡鈴鐺,全身上下手腕腳踝腰帶劍穗都掛了銀鈴,走起路來細細碎碎的一路響,卻是對急雲和玉衡都淡淡的。

人齊全後,管夫人和葉默存便正式對這幾位弟子集中集訓起來,便連雲陽侯也時不時過來指點一番,又派人送了幾柄木劍回來,原來這正是清微派宗門大比時弟子們所用的木劍,用的鐵木製成,木質縝密而頗有重量,與真劍相似,大比中會在劍上塗抹特製的暗紅色膠水,比武中所有弟子身穿白衣,若是被木劍擊中,則留下深紅醒目的痕跡,方便比武裁決的師長判斷勝負,若是有爭議,則請兩名以上長老作決定後,重新比賽。

訓練時,衛瑾與葉璐做了一組,與急雲和玉衡對戰,二人知玉衡是弱點,自然都往她身上招呼,玉衡實戰經驗少,弄了個陣腳大亂,原來記好的劍招手忙腳亂中幾乎忘記,結果急雲卻是身法極快,以一敵二,居然還佔了上風,玉衡反應過來後,穩住陣腳,一同攻擊,有模有樣起來,雲陽侯與管夫人一旁對視,卻盡皆駭然,如今看來,急雲的武藝,不僅遠勝於同輩,似乎已能和前輩一戰了!更可怕的是,她臨場反應極快,簡直如同與人對戰過無數次一般,經驗豐富,幾乎能完全預測正確對手的招式!管夫人心裡不由地想,若是自己和急雲對戰,只怕也未必能討巧……

一場比武下來,衛瑾面色灰敗,他知道師妹在秘境中必有所成,卻沒料到,自己苦練這幾年,差距仍是如此之大,葉璐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她之前有些看不起這對身份高貴而美貌的姐妹花,以為她們只是花瓶,沒想到真打下來,自己居然竭盡全力仍是被逼了個手忙腳亂,自己那全身的銀鈴,其實比武中很能擾亂對方的判斷和專注,卻似乎對這個清冷的雲師妹毫無作用,她的目光一直是那樣專注,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讓她驚慌、恐懼。

雲陽侯則久久不言,那秘境果真有如此之效?還是另有奇遇?

幾個弟子都深受打擊,咬牙苦練,一時倒是起了奇效,短短數日,每個人與矯健敏捷招式老辣的急雲對戰過後,都頗有長進,便是玉衡,與急雲對戰後,實戰經驗也提高了許多。

一轉眼,宗門大比的對戰表已排了出來,對戰名單由數位長老監督,五位壇主輪流抽籤,隨機抽取對戰名單,在一周前排好。

此次參加宗門大比的弟子比往年多了兩成,有一百一十二人,為了盡量排除偶然因素,宗門大比並一開始用的組內輪戰的形式,所有參加大比的弟子分成了四組,每組二十八人,進行輪賽並將勝的場次積分相加,最後每組積分前五共二十人,卻是抽籤進行淘汰戰。而雙人組隊比武,則是按雙人為單位,同樣分成四組輪戰,此項原是前一代宗師認為教內子弟須明白守望相助,因此加設的,實際上許多沒能進入單人前二十名的弟子,就靠著組隊比武再增加些積分了,整個賽程足足延續半個月,穿j□j武,全部打完為止。

這種大比方式不僅考驗弟子們的武技,更考驗耐心、策略以及毅力,實力重要,策略也重要。不少弟子開始便竭盡全力,結果不慎受傷,後頭一蹶不振落花流水,有些弟子則開始連勝數場,卻將自己的底牌早早漏給了後頭將要對戰的人,別人細細揣摩,對戰之時針對弱點,很快被人破解化解,最後也慘遭失敗。

急雲在那名單中,則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施辰,他在梅組,和自己不同組,四個組名為梅蘭菊竹組,急雲分在了蘭組,葉璐分在菊組,衛瑾與玉衡卻是恰好都分在了竹組,必是要對上的,玉衡想自己必輸給衛瑾無疑,只得從其他人身上看看能否拉回些積分。

自己到了京城,一直不便於找施辰,畢竟家裡有個端正嚴厲的謝老夫人看著,不想給自己母親添麻煩,落人口舌,又想到既然是要參加宗門大比,總會有機會遇到……也不知道當年那個襁褓中的嬰兒施紅怎麼樣了。

轉眼便到了七月,宗門大比的日子到了,這日風日晴暖,清風山上,滿山都是身著白衣參加大比的外門弟子以及白色鶴氅,頭戴九華巾的內門弟子,連雲陽候和管夫人也都著了正式的星冠鶴氅禮服,袍袖飄飄。

宗門大比儀式在星徽壇中舉行,中間高台上,教主張翔高冠鶴氅,緩緩登台,兩道修眉下目光如電,顴骨稜稜,面上帶著煙霞色,丰神燁燁,仿似神仙中人,他簡單勉勵了幾句,便宣佈宗門大比開始。

四個組分別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星台中比武,正修建在清風山的四個方向,中間為露天比武台,下頭環形修剪著青石階梯椅,另有貴賓棚子包間。

雲陽候和管夫人因有直系弟子參比,為了迴避,此次都未有職司,只在貴賓間裡觀戰,雲陽侯卻是帶了管英來,讓他觀看對戰,好累積些經驗,管夫人則將他們要對戰的人的場次一一勾了,準備看過以後加以指導。

蘭組在南星台比武,第一場便是急雲,對上一名十二代弟子,名叫蘇傑的男弟子,第一場比武,大部分人都覺得自己有些倒霉,急雲卻是不慌不忙,便是下頭觀戰的雲陽候和管夫人都覺得無所謂,這場對戰,乃至整場大比,無人會是急雲的對手。

二人手持木劍,上場相對施禮,急雲穿了一身白衣,更顯得肌清神逸,眉目秀艷。她清聲報到:「微字門十一代弟子謝瑤光,請指教。」她報了名字後,下頭觀眾卻略略有些騷動,謝玉衡,謝丞相的女兒,眾所周知,是掌門的外門女弟子,如今這個名為謝瑤光,顯然正是謝玉衡剛找回來的雙生姐姐了!卻不知劍法如何?

蘇傑看到這般絕色,已是心中一蕩,聽到她居然長了自己一個輩分,不由又有些失望,他振了振精神,朗聲報:「清字門十二代弟子蘇傑,請指教。」一邊心中卻大為猶豫起來,一會兒若是傷了她可不太好,但是若是讓了她,會不會卻又被她看不起,覺得自己膿包?到底是勝好還是敗好?他躊躇不決。

二人才擺了起手式,入口處卻起了陣騷動,台上二人也忍不住望過竹子紮起的圍牆的入口處,只見教主張翔,陪同著一名少年緩緩走入,身後數名侍衛陪同。

那名少年年紀不過十四五歲,有著張無懈可擊的臉,眉飛入鬢,薄唇微微上翹,明亮的眼睛似是滿含著笑容,緩緩走著只覺得儀態從容高雅,如今已是暑天,氣候炎熱,眾人多換了繭綢、絲紗或是薄棉的薄衣,他身上卻仍穿著白綢竹葉紋的錦袍,直顯得弱不勝衣,似冰雪雕成的人,彷彿隨時化去,衣飾極簡,卻令人覺得如珠如玉,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這名少年是何人?因何得到教主張翔親身陪同?須知如今只是大比的第一階段,一般來說,教主是不會這麼早便來觀戰的,台下觀看的教眾們紛紛揣測著。

台上的裁決執事、監場長老都立起身來,迎接張翔,他卻只是微笑著搖搖手,邊讓著那少年坐在上頭,自己陪於下首,下頭又有些攪擾,有貴族弟子的,早已明瞭,這名少年,能讓一教之主讓在上首的,顯然只能是皇族中人,再結合場上比武的少女的身份,少年的身份呼之欲出,不是那患心疾的晉王李熙是誰?

張翔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多禮,繼續比武,執事和長老都回了原位,讓蘇傑和急雲繼續。急雲與李熙對視了一眼,便專心比武,對面蘇傑看到教主居然前來觀戰,精神一振,正是千載難逢表現的好機會到了!什麼美色都盡皆拋到腦後,大喝一聲,早已挺劍直刺,木劍居然發出破空之聲,居然已凜凜有閃電之劍意。

下頭觀戰之人俱是頷首,想不到這少年年紀輕輕,已有三分劍意,也有人暗暗為那似乎分了神去看教主那頭的少女擔憂。

沒想到那少女看也不看,腰腹部驟然發力,擰身而轉,蘇傑的劍已貼身而過,她卻將木劍狠狠往下一劈,直接劈往他的劍上,蘇傑本可以避開,卻一時托大,直接一架,卻感覺到一股極大的力氣在劍上壓了下來,他居然無法格擋回去!他額頭上沁出了汗水,劍往下撤力想卸掉那力氣,沒想到那少女手腕一轉,那木劍已順著他的劍身往上一滑,變招極快,已是順著他的手臂一路往上削,赫然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木劍上暗紅的膠質在少年的喉結上印上了猶如鮮血一樣的痕跡,少年的雪白的衣袖上也有一路淋漓的暗紅,若是真劍,這少年的手臂必已廢了。

蘇傑呆呆地站住,看著那持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少女,淨白的臉上一雙眼睛猶如冰雪一般的冷靜凜冽,他手臂上仍然有著火辣辣的感覺,為什麼會這麼快?這麼快的劍,為什麼偏偏又有著這樣的力量?這兩者為何會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

全場也靜了下來,快,這是很普通的一招,每個人都能有數種方法應對,然而這少女的手法顯然快得匪夷所思,以至於對方根本來不及施展開,劍就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場上執事顯然也沒想到兩人甫一過招,便已分出勝負,不過到底是經驗豐富,沉聲喊道:「第一場,謝瑤光對蘇傑,謝瑤光勝!」場上嘩然地紛紛議論了起來,急雲撤了劍,向對手抱拳致禮後退下,蘇傑也極為艱難的施禮下了去,他仍然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師父過來,恨鐵不成鋼地道:「她劈下來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躲開要去硬接?這女孩身法快,耐力必定不足,你多拖上半個時辰,她必後手不接,氣力不繼!」

觀戰的張翔瞳孔緊縮,他武藝高強,自然不僅看出了這簡單的兩招中,急雲不僅僅是快而已,那一劍劈下的力量,讓對手根本無力格擋,一個這樣年輕的少女,有著這樣的內力和力量,太不同尋常了,耐力不足?不,對待這樣的對手,她不需要耐力,然而她神完氣足,只怕耐力也未必差了。微字門,居然還能調-教出這樣的後輩?

一旁的李熙卻有些無趣了,他是來看急雲和人大戰三百回合,英氣勃勃矯若游龍的身姿的,結果急雲卻兩招結束了戰鬥……那他費這麼大勁找了掌門,得以觀看這只有清微派弟子才能看的大比幹什麼?

他一眼已是看到急雲下了場,和雲陽侯、管夫人說了幾句話,一行人就一起往場外走去了……大概是去竹組看看玉衡衛瑾他們。

李熙連忙道:「掌門想必事務繁忙,不必陪我了,這裡氣悶,我到處走走看看風景……看看別的地方的比賽。」張翔心知他本就是來看未婚妻的,如今未婚妻已是兩招致勝,下一次輪到,至少也在半個時辰後,便心神領會道:「既如此晉王殿下您四處看看,若有什麼需要,只管遣人到中徽殿來尋我,若是想歇息,也請隨意,不要拘謹了。」

李熙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與張翔行禮告別後,便帶著侍衛趕了出去。

巍峨的雲峰上,滿山蒼翠,李熙走出南星台的木頭搭成的大門,便看到前頭一個那窈窕的白衣身影,站在峭壁邊往下看,山風有些大,把她的衣袂吹得拍拍作響,因她說還有事,雲陽侯和管夫人已是先走了,卻也心裡有數,晉王和掌門進來,他們自然都看到了。

這兩人藉著葉默存的金谷園見了幾次面,連管英和衛瑾都過去了,相處甚歡,他們如何不知?不管如何,婚前多相處總是好些的,管夫人有切膚之痛,自然不去理他們,反正那病弱的晉王,也不能拿急雲怎麼樣,兩人又有未婚夫妻之名了,也不怕他拿王爺名頭來壓急雲。雲陽侯隔了一輩,更是不去管他們。

知道她是在等自己,他忽然滿心喜悅,走了過去,急雲抬了頭,看到他帶著侍衛走了過來,不禁道:「這裡風大,你沒帶披風麼?」

李熙轉頭看了看朱明,朱明趕緊從包袱裡頭拿了件披風出來,抖了抖給他披上,急雲看了眼朱明,垂了睫毛,心中想,是個高手。朱明被那少女的目光一掃,卻頗覺寒意,適才那比武他們也看在眼裡,對未來的王妃的武藝也都看在眼裡,保護的對象武藝比自己高……壓力太大了。

二人又一同往山下看去,金色的陽光已經升起,峭壁生輝,遠處嵯峨黛綠的群山與縹緲的幾縷雲恰好構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畫。急雲忽然道:「從前看不到這樣的風景。」

李熙點頭:「不錯,值回票價了。」

二人又沉默著眺望了一會兒,兩人似乎都挺享受這樣的安靜,半晌急雲才低聲道:「只有找到你,才能證明那些過去,不是我的一場夢而已——這裡很好,但是,我也並不想丟失掉那些過去,有時候,還是挺想念從前的。」

李熙笑了起來,陽光似乎在他的臉鍍上了金光,燦爛之極,他忽然伸了手,去握她的手,纖長的手指似乎受了驚,縮了縮,卻最終沒有抽開,柔軟而溫暖的手,交握了一會兒,急雲終於皺了皺眉道:「你的手好涼,還是往下邊走,這裡風太大了。」

李熙心裡有些溫暖,依然握著她的手,兩人緩緩往竹組比賽的北星台去,李熙問道:「那邊是你師兄和你妹子的組麼?」

急雲嗯了一聲,想了想道:「師兄的場次在前,他的武藝很高,無妨的,我只是有些擔心玉衡。」

北星台上,衛瑾在台上對打,他的對手頗為硬手,已經三十五歲,是第三次參加大比了,再不通過,就要再等五年,因此多了一股狠勁,衛瑾身上卻是缺了那股不要命的狠勁,因此明明武藝比他高些,卻是被他疾如雷電地攻勢攻得有些被動,他倒也沒慌,只是不慌不忙地躲著,看著對方的路數,拖的時間越長,對方就越急躁,人一急躁,就有弱點。

玉衡在台下專心致志的看著,這是她難得的觀摩揣摩的機會,因此她一直從頭到尾的看著別人的比賽,細細拆解,不斷想著若是自己遇上這般招數應當如何解,卻是忽然有人站到她身側,低聲道:「謝師妹。」

玉衡轉過頭,忽然覺得心跳漏跳了一下,臉霎時便紅了起來,許久不見的蘇師兄,站在她的身側,仿若從前一般,微微地對她笑著。他卻是後來無意中聽到中徽堂的值日弟子們議論,說管夫人的女弟子,正是謝玉衡的雙生姐姐,長得一模一樣。他吃了一驚,想起那天見到的師妹,果然和往時不太一樣,冷若冰霜,與衛瑾又非同一般的熟稔,他很快便醒悟過來,自己遇到的是姐姐了。

白等了許久的心又重新活了過來,然而後來他又去丞相府,一向放行的丞相府門房卻是不放了,只冷冷道:「老爺說了,小姐病了,要好好養傷,蘇公子請回吧。」他只得訕訕地回了,卻又想起宗門大比,師妹必是來的,早早便看了她分的組,一早得了空便趕緊過了來,果然在台下就看到了素著一張臉白衣白裙的玉衡,心中又撲的一跳,連忙上前搭話。

台上的衛瑾卻忽然發了力,劍隨身轉,大開大闔,疾風暴雨一般地往對方攻去,人居然彷如成了一道虛影,觀眾席上發出了讚歎聲,玉衡卻也被台上吸引了注意力,只看到衛瑾忽然劍招一閃,左手居然握拳往對方面門一拳打去,對方猝不及防,料不到使劍的人怎麼忽然會變成左手出拳,一個冰冷堅硬的拳頭,已打上了他的臉。對方只覺得天崩地裂般,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衛瑾的木劍已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下邊忽然掌聲四起,裁決執事已是喊道:「衛瑾勝!」對方頭暈腦脹半晌後,忽然歇斯底里道:「我不服!他為何不用劍!」

下邊笑聲噓聲四起,使劍是因為清微派的武藝均是劍法,然而,誰也沒有規定比武一定要用劍。

蘇定方看台上衛瑾昂然挺立,不由地酸溜溜道:「太有失君子風度了。」玉衡正看得高興,順嘴反駁道:「外頭打架誰管你用什麼武器,能贏就行。」

蘇定方柔聲道:「師妹說對,那便是對了。」

玉衡聽到這句平日裡鬥嘴蘇定方每次無奈地說的話,轉過臉,看到蘇定方溫柔的眸子,忽然臉燒紅了起來,往日那些點點滴滴盡皆湧上了心頭,然而,曾經那翻江倒海的痛楚也湧了上來,那幾日幾夜睡不著覺,一心只想著要去死的那些強烈的情感,她茫然地心裡想:師兄……這是要做什麼?他是什麼意思?是我又自作多情了?

蘇定方依然一如既往溫柔地笑著。

台上的衛瑾卻下了台,往他們走來,玉衡看他走進來,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衛瑾自然而然地插入了玉衡和蘇定方之間,然後淡淡道:「師妹看清楚沒?適才我這戰術是這樣的,那人挾著威勢而來,我們就要避其鋒銳,拖長時間……」

平日裡極少和玉衡說話的衛瑾,居然辟里啪啦說了一通,玉衡滿腹心事,卻也不得不唯唯稱是,不敢不聽,遠處卻有個妙齡女弟子向蘇定方招了招手輕呼道:「蘇師兄,您上次托我辦的事兒有信兒了,您快過來。」

蘇定方無奈,只得走了過去。

衛瑾卻虎著臉對玉衡道:「師妹你若是不能專心比武,那不如現在就去和長老辭了認輸,回去做你的丞相千金,別人想必看上的從來都不是你的武藝,而是你的身份。你既下了決心,如今又魂不守舍,豈不是白白費了此前你姐姐陪你練的那些時間?她若是把這些時間用在自己練習上,不知又能精進多少!」

玉衡心中一凜,卻是想起急雲此前一點一點地教她的場景,咬了咬嘴唇,白著臉道:「我何曾魂不守舍了……」一邊偏過頭去,去看那場上的比武,心中卻暗暗想:師兄當真只是看上了我的身份麼?我……我不是一直都是丞相千金麼?是了……之前我退婚得罪了皇上,人人皆以為我們謝家要倒霉了……如今姐姐又嫁給了晉王,婚約作數,他又不怕我連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