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迥異的父子

無盡一步一步攜著神戒走下樓梯,伴著整間客棧被神戒殘殺個精盡的血腥味。神戒完全沒有抬起頭來,只是將臉龐埋在無盡的頸間。

「你就算趁現在在我的頸子上開一個洞我也無所謂喔?」

聽見無盡這樣子說著,神戒瞬地百感交集,悶悶地問道:「你這是在諷刺我還是在調情?」

無盡淺淺笑道:「隨便你如何解讀。與其說是諷刺還是調情,不妨說是嫉妒。吶,你說說,那個並不是你的唇第一次碰上別的男人的身體吧?」

是你的父親。

但是神戒如何敢說?只好說道:「那不過就是吃了一頭牲畜的肉,你何必如此計較?」

抱著她的男人正是同竹所生。神戒想起那時候同竹抵禦不住神戒一身修羅女氣息,把持不住,低身吻住她時,她將自己的嘴唇皮給盡數撕光了,滿口鮮血地被同蓮發現。

同蓮傻住,然而卻不訝異,只是淡淡地問道:『可是同竹?』

神戒當時冷冷地瞪著同蓮,嘴唇火辣辣地發疼,腦海裡想著的卻是無盡身上的檀香味。

何以父子同為僧侶性格會如此迥異?

見著神戒不答,同蓮扯唇一笑道:『你這做法也真駭人,渾身殺氣,難道就不怕無盡發現?』

神戒依舊是默然不語。同蓮一直以來對待她的態度不冷不熱,不嚴厲然而也不特別地縱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看著同雲與同竹對待神戒的態度而不動聲色。神戒從小就被欺侮慣了,有人救那是僥倖,沒人搭理才是正常。

同蓮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別人不傷你的時候你也別自傷啊,看如此殺氣大作,你這是給自己找麻煩。』

神戒瞪著同蓮,問道:『同蓮師伯,同竹師父夜裡夢話說了,無儘是自己的兒子。你是知曉這件事情才將無盡帶過來的嗎?同竹師父難道不知道無盡接近我,身體會虛弱,血脈會滯著,修行會事倍功半嗎?』

同蓮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會懂,想要將人攜在身邊卻又怕那人受傷的心情。同竹收你為徒的時候,就已然注定了要離玄空寺本寺遠遠的,但是又捨不得看不到無盡,所以才要我帶著無盡。這身袈裟,說好聽是制給你用的,說實話是為了保護同竹和無盡。無盡這孩子踏實穩健,我視他如己出,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影響。』

她當時不知道,然而她現在已然完全知曉。

想待在無盡身邊,卻又害怕傷到無盡的心情。

她無法接近無盡。她知道無盡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她知道江青山警告她無盡會死的這件事實,然而面對無盡,她無法抵禦。

面對無盡義無反顧地破戒,帶著她離開的時候,她簡直是想要發狂地大哭大叫。全世界就只有無盡師兄願意為她做到這等地步;全世界就只有無盡寵著她;全世界就只有無盡,一個持戒到底的和尚為了這般不堪的她,破了葷戒、殺戒、背叛師門、血染袈裟,甘願與全世界為敵。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不想要無盡待在她的身邊。

她抱著無盡,鼻沁間貪婪地記憶著無盡身上的檀香,攀緊了無盡的肩膀,彷彿就要將無盡的靈魂,連同自己的,都一併給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