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三生煙火 半世浮萍

  這一覺睡了有多久?白爾玉也不知道,只知道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是紫霄那張變換了四五種顏色的臉。

  他看她的眼神越發虧欠,嘴唇顫抖了半天,才抖出了一句:「小玉,感覺好些沒?」

  白爾玉拽著被子將頭蓋住,悶了好久,才發音怪異的喊了一聲:「師父。」

  紫霄再次把她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白爾玉知道他救了自己,也沒細問,只說了謝謝,客氣而又疏離。

  後來他說他沒救到白紫京和她的孩子時,聲音弱的好似一陣風都能吹散掉。

  紫霄已經不算是神仙了,因為他在佛前使者召喚時,已自動放棄了仙籍。現在他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反正不是人,也不是仙,許也是妖,許是怪物。

  白爾玉似乎很能體諒紫霄不是萬能的,她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師父已經儘力了……」

  白紫京下葬的時候,白爾玉遠遠站在一個小山頭,望著,望著那些為他哭泣的人,為他送行的人。

  站在她身後的紫霄問她:「你想不想過去,我帶你過去。」

  白爾玉搖搖頭,又搖搖頭:「不去了,沒有任何意義。」

  她口頭這樣說著,可是有天晚上,她失蹤了。

  第二天早上她回來時,他發現她眼睛紅紅的,手上髒髒的,頭上還有許多楊花柳絮綿綿的掛著。

  他抬手想幫她拈掉那些楊花,她卻心虛的閃躲到一邊,後來回覺出自己是誤解了,望瞭望他,又是顰眉不語。

  紫霄一攤手,聲音溫和:「小玉,我並沒有說什麼。」

  白爾玉只覺胃中一陣翻騰,強咬腮幫子哽咽道:「本來也沒什麼,我只是燒掉了那箱皮影。」

  望著紫霄那張露出難以置信表情的臉,白爾玉拍拍手上的黑灰,將頭擰向了一側:「再沒有任何意義了,不是嗎?」

  淡紅的陽映得窗戶積雪閃閃發光,許多淡黃的小花卻在屋旁那條小河內靜靜遊走,春天已經到了,又是萬物復甦的日子,逝者已矣,人們只會為新生而歡呼,卻不會記得在那冰冷的地底埋葬著多少冰冷的靈魂。

  他明白她有多累,接連兩次失去同一個人。對於白紫京今後的去處,他只能想到宣淮,畢竟是為了白爾玉,上次一個司望溪的死,就能給她帶來那麼多的變化,這次「司望溪」又死,他實在不敢想像。

  況且,他時間已經不多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照顧她多久。

  他的目光依舊凝視著她,心口的傷因呼吸的大力而拉扯般的疼痛:「等你身體再好一些,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只要他能轉世,他應該會在某個地方。」

  白爾玉卻執拗道:「即便知道他這輩子在哪,找到他,又能怎麼樣,他還是一樣要死。」

  「小玉,只要能活,就有希望。」

  他總是這樣說,竟然疏忽大意的忘記換台詞。

  白爾玉說是不在乎,卻還是跟著紫霄偷偷遣進了地府,宣淮一見兩人,差點沒暴跳如雷。

  「來之間也不說一聲,要是被人抓住了怎麼辦?」

  紫霄三言兩語說明來意後,宣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後,目光落到了白爾玉身上。

  「小玉,回去吧,」宣淮聲音壓的很低:「白紫京已經轉世投胎了,他轉世前拜託過閻王,希望下輩子不會再遇見你。」

  白爾玉本來強裝的毫不在意一瞬間被打成了碎片,她的心中生出寒意來,看著宣淮的目光裡充滿了攻擊性。

  「他說下輩子不要再遇見我?」

  「是。」

  她衝上前去拉住了宣淮的衣領又扯又拽,幾乎要跳起來。

  「你根本不認識他,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胡說!」

  紫霄一把把她抱在懷裡:「小玉,別胡鬧!」

  白爾玉她掙扎著拳打腳踢,宣淮也並不閃避,她重重一腳踢在宣淮膝蓋上,又一把抓掉了宣淮的面具,她似發了狂一般大叫:「他才不會說這樣的話,我們說好,一定會再見面的,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兩百年,我們說好的。」

  宣淮頂著那腫脹的半邊臉,麻木的回答她:「鬼差,是不能說謊的。」

  紫霄發現懷中白爾玉的身體逐漸僵硬,慢慢的失去了抵抗,她輕輕掙脫了紫霄的懷抱,像只受傷的小獸,蜷縮的坐在地上,聲音低而微:「不可能,不可能,你說的都是不可能的!」

  紫霄心中一搐,最深處有一種絶望樣的害怕,他甚至不敢再去抱她。

  這時宣淮繞到一邊,拉扯了一下紫霄的:「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可是小玉…」

  「讓她自己獨處一下吧,你在這裡她反而難受。」

  於是宣淮領著猶豫不決的紫霄出了房間。

  白爾玉一個人在這間奇怪的紅屋子裡哭了很久,哭的累了就趴在地上睡了一覺,睡醒以後空空的房間裡依舊只有她一個人。

  她揉揉紅腫的眼睛,趴起身來在這間紅屋子裡晃蕩,在屋子內室發現一面造型古怪的鏡子。

  鏡子的頂端有三個蒼勁而醒目的紅字:輪轉鏡。

  白爾玉突然就笑了。

  她從腰間取下銀質小刀,拿出來,割破兩隻手的手心,將手緊貼在鏡面,然後閉上眼睛一直想著那個人的模樣。

  鏡面受了白爾玉的血,閃耀出瑩瑩亮光,很快,原本漆黑一片的鏡子出現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面,再然後,她深切思唸著的那個風姿雋雅,瀟灑翩翩,笑意朗朗的公子,在朦朧霧氣中,他對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雖然只是與她僅一尺之遙,縱然他的目光,並不是望著她的,她亦感覺到滿足。

  她只是聽說過地府裡有面鏡子,以血為祭,誠心祈禱,就一定能看到那個人的前世今生。當她還是龍三公主的時候,就聽說過,地府裡一直有這樣一面鏡子。

  是的,龍三公主,她不過是在又一次自殺後,機緣巧合的回憶起了龍三的過往。那樣的機緣巧合,著實有些諷刺,有時候她也會分不清楚現實與以往,特別是當她看到紫霄的時候,會有種莫名其妙的心酸。

  白爾玉只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在龍三與白爾玉兩種身份的選擇中,選擇做了白爾玉。理由很簡單,龍三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龍三已是過去,代表著一個曾經的存在,如果選擇做龍三,她該以哪種心情去面對紫霄,她不要他們之間連師徒都做不了,選擇了做白爾玉她便只是白爾玉,不會再去糾結龍三的恩怨情仇。

  她會將得到龍三記憶這件事死咬到底,沒有任何人知道。

  在鏡子裡,白爾玉竟看到一幅熟悉又令人驚愕的畫面,即便她是那樣的想與過去斬斷的清清楚楚,但鏡子裡張燈結綵人潮湧動的畫面,卻告訴她,白爾玉與龍三始終是密不可分的。

  她抱著雙臂,身子和手都在發抖,她緊緊咬著唇,幾乎就要將自己的嘴唇咬破了,眼裡只有絶望的恨意:「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

  自然沒有龍三,就不會有司望溪,沒有司望溪,更不會有白紫京。

  此時鏡子裡那株鮮艷欲滴的珊瑚簪落進紫衣少年的手中,也深深刺進了白爾玉的眼睛,她不由自主的滑坐在地上,伸出手去撫摸那光滑的鏡面,心裡很難過像千把刀子在刮心,全身上下都在痛,沒有一個地方不痛的。

  她明白了,可是她缺再也哭不出來,她所犯下的錯誤,荒誕而可憐。

  原來,從一開始那個人就是司望溪,那個拿著珊瑚釵的人,那個夜闖府邸的人,那個被紫宵以刺客的理由殺死,讓她唸唸不忘的人……

  「我想你,我真的想你,「她大叫出聲:「你告訴我,為什麼你不要再見我,你出來啊,你告訴我!」

  怨白紫京太殘忍,他把所有的退路全都斷絶,他說他不要再見到她,便讓她連再找到他的勇氣都化作了泡影。

  想哭時眼睛已如乾涸的泉,連恨老天不開眼都恨不起來。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紫霄也知道司望溪究竟是誰了。

  「我覺得,小玉她也許……」宣淮話說了一半,不肯再說下去。

  「我知道,她不想讓我知道,就當我不知道吧。」紫霄淡淡的說,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不管她以後來找你幫什麼忙,你都滿足她。」

  「你還真是!」他們彼此心照不宣,便沒有多說。

  紫霄回屋子裡去接白爾玉時,她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外面黑色深重,只聽見鬼哭狼吼,紅色的鳶尾嘶嘶的從天空飄下,好不淒美。

  他將她輕輕抱了起來,帶了回去。

  之後白爾玉又再去了一趟白府,在以前的房間裡轉轉悠悠走了一圈,摸白紫京看過的書,轉到書桌前,又拿起硯上擱著的狼毫筆。

  明明那是不久前的事,卻像是塵封已久的往事。

  她想像中他還坐在軟塌上看書的樣子,當他看到她凝神望向自己,眼中露出了寵溺目光。然後她笑的奸邪,蹦噠過去湊在他身邊死皮賴臉的纏著問他。

  你說我漂亮嗎?

  漂亮啊!

  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

  那你還傻楞著幹嘛,趕緊親親我啊?

  …

  白爾玉雙手支撐著桌邊,臉上堆起幸福的笑,兩行清淚又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浸透了上好的洛陽紙。

  硯中墨汁早已成冰,她看到後又不悅的皺了皺眉,是那些下人偷懶了,居然這麼久沒把硯台那去清洗。

  又想起他是多愛乾淨的人啊,眼裡最容不得沙子的,就因為他的愛乾淨,她的懶,以前還挺鬧了些小摩擦。

  腦中頓時浮現出他當時有些氣急敗壞的臉,他厲聲說:「白爾玉,你個婦道人家怎麼老把肚兜到處亂扔,要是不穿了就拿給下人洗去。」

  然後她氣定神閒走到他身邊,食指將那素白肚兜勾起,看了才半天回想起來:「你還怪我呢?這還不是昨天你的功勞,你倒是圖你高興了,心底舒坦了,扯掉就算完事,到處扔了我找半天都找不到,還好意思怪我!」

  這屋子裡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可是她明白,隨著時光的流逝,人們會漸漸忘記他,他的容顏會被人無情的抹殺,人們談論他時,只會以「興隆號米店那死的早的白三公子」來替代。

  日復一日,這屋子裡他的味道也會消失,然後,時光無情的掩埋掉所有存在的一切,然後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不,不是再也找不到他,她就連自己,也在逐漸忘記他,不是麼?那麼多的刻骨銘心,就在這短短幾個月,越發的無足輕重了。

  白爾玉將紙揉成一團,順著桌子縮了下來,麻木的抱著雙膝坐在地上。

  她又想起鏡子裡那一副副畫面,詫異的她臉發白,心底生出寒意來,渾身的血液也好似在逆流。她咬緊牙關反反覆覆的看那個人,看的心都在滴血,後來回想一切前塵往事,原來不過煙云爾爾。

  白府出來後,她不由分說的立即趕回了地府,當她站在宣淮面前,信誓旦旦的說:「我想

  「你可想清楚了?」

  白爾玉緊蹙了眉頭,激動的把手握成拳:「我忘不了那個人,無論如何都忘不了,我天天想,天天想,想的都是那個人。我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是不是一開始沒有遇到就好了,我只是想一開始,要是沒遇到,就好了。」

  「龍三公主,」宣淮看到她語無倫次的說著話,情緒幾乎失控,嘆了口氣:「我不該多嘴,紫霄一定會怪我。」

  「不會的,師父他早就知道我會這麼做了,」白爾玉咬住嘴唇,卻依然在微微顫抖:「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們都不知道怎麼面對對方,況且我跟他從來就沒有相處過,我們也都沒有精力再去學習與對方重新開始。」

  「那你也不用回到過去,你知道改變了過去,現在的白爾玉,是會消失的。」

  「我只是希望她,能有個新的選擇,這次,不要再認錯人了。」白爾玉自嘲的笑了笑:「況且你說過,六十年開鏡一次,機會並不多。」

  她也不是萬分確定能不能回到那天,能不能再見到他,也許白爾玉就會這樣,什麼也還沒來得及做上,就消失掉了,一切都沒改變,龍三最後還是會嫁給紫霄師父,而他依舊會死。

  她擁有的永生不死,值得她去做這樣的一次賭,即便她消失了,而龍三依舊嫁給了紫霄,但他們還是可以相遇與重逢,那樣,就不算是輸。

  宣淮呆了一呆,沒再說話,靜靜的看了她很久,然後說:「你來的很湊巧,我相信你是早計算好了的,跟我來吧。」

  她在還是龍三公主的時候,就聽說過這面鏡子六十年一次的開鏡,可以回到過去,她問宣淮可有此事時,宣淮也沒有否認。

  她相信他的話,因為鬼差,是不可以說謊的。

  白爾玉已經不再是個孩子,她背負的東西成倍的增長,就快把她壓垮了,她好希望自己不是龍三,好希望自己沒有愛過,沒愛過司望溪,沒錯過白紫京,沒錯嫁紫霄…是,她都想起來了,她的記憶,她的遺失,她欠他的或者他欠她的……

  可是這又怎樣呢?白爾玉已經下定決心,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有誰的記憶也不重要,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愛的只是那個人而已,從贈釵開始就愛上了!

  她想回到過去,回到第一次遇到那個人的那天,也是第一次遇到紫霄的那天,她想和那個人重新開始,沒有更多的等待,也沒有更多的錯過。

  這次,她一定要牢牢抓住他的手,要她牢牢抓住他的手,再也不要放開了。

  她跟著他回到了那間紅屋子,當金雞叫了第七聲時,那光滑的鏡面上騰起一層霧氣,白爾玉看到一道亮光一閃而過,回望了一眼宣淮,在宣淮點頭示意後,她單手一撐,毫不猶豫的縱身跳進鏡子裡。

  他走到她躺過的地方一摸,也不知道是產生了錯覺,還是怎麼了,總覺得那軟軟的被子,尚帶餘溫。

  於是四下環顧了一圈,坐在床沿邊,抽出掛在腰間的洞簫,放進口中緩緩而起鳴。

  斷斷續續的音律純粹而清遠,婉轉承吟,如訴如泣,九曲迴腸之間夾雜著無數的無可奈何,隱隱透著一股壓抑。

  在夜空下自由伸展,輕盈靈動的雲挽著嫵媚柔潤的風從清冷的月前飄搖,惟有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在這一凝固的時間裡,他突然想起一個故事,故事是說從前有個書生,和未婚妻約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結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卻嫁給了別人,書生受此打擊,一病不起。一遊方僧人,得知情況,決定點化一下他。僧人到他床前,從懷裡摸出一面鏡子叫書生看,奄奄一息的書生便從鏡子裡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全身赤裸地躺在海灘上。有路過一人的看一眼,搖搖頭走了,又路過一人,將衣服脫下給女子蓋上,但還是走了,最後路過一人,挖了一個坑, 將屍體掩埋了。

  鏡子裡的畫面黑了一下,然後書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被她丈夫掀起蓋頭的瞬間,這時僧人告訴書生,那具海灘上的女屍就是他未婚妻的前世,他只是第二個路過的人,曾給過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書生相戀,只為還書生一個情,但是她最終要報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後那個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未婚妻現在的丈夫。

  蕭聲逐漸走亂,曲不成調,紫霄臉上往日的雲淡風清蕩然無存,臉色越來越凝重,眼中鋒芒凌烈。

  一滴一滴血順著蕭管流了出來,流進了他寬大的衣袖裡,淌在他純白的衣領上。

  嘴角亦溢出血沫來,沿著下巴往下滴。

  門外忽有草叢稀疏的響,恍惚聽到白爾玉糯著嗓子哭著喊著要師父。他心裡咯噔一聲,好像有東西重重落下,神差鬼使扔掉蕭,又神魂落魄的衝出門。

  在夜空下,他張皇失措的接連大喊了兩個「小玉」。

  然而四周死氣沉沉的,哪有白爾玉嬌俏的身影,清脆的嗓音,回應他的,只有風聲,只有水聲,只有蟲鳴。

  漠然的望著那輪圓月,紫霄嘴角浮起一絲自嘲,他明知道,她不會為他而留,他很清楚,她說過下輩子不會再愛他,她做到了。

  他亦很清楚,她機緣巧合的恢復了龍三的記憶,一口心血吐出,力氣盡失,人癱軟在地上,雙眼空洞,直直地看著虛空,面色如死灰。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能動氣,取過心脈血的那道傷口沒辦法恢復,後來為了濟白爾玉,他又撕開了剛結疤的那道傷。

  這一舉措無疑於加速了自己的死亡,然而卻機緣巧合的激醒了白爾玉潛在的龍三的記憶,白爾玉恢復了龍三的記憶,卻忌諱迫深的不願意告訴他,好似生怕他會做些什麼?

  只是紫霄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長時間,如今除了乾等著心血流乾,他什麼也不能做,連解釋,連努力,都成了奢望。

  不過最讓紫霄失望的,只是,她走了,連句交待也沒有。

  原來這麼多年的師徒的情分,到底還是生分了。

  銀色的月暈打在紫霄的側臉上,恍惚如水中的倒影,一碰就會消失。

  「其實你忍了很久吧,抱歉,讓你忍了那麼久……」他單手支撐著身體,有氣無力的輕喘,緩緩閉上發沉的眼皮,蒼白的臉上只剩看透一切的淡然平靜…

  「桃花暖,楊花亂。可憐朱戶春強半。長記憶,探芳日。笑憑郎肩,殢紅偎碧。惜、惜、惜。 」

  「春宵短,離腸斷。淚痕長向東風滿。憑青翼,問消息。花謝春歸,幾時來得。憶、憶、憶。」

  原來,終究不曾留有過一日的好,一開始就是錯,結果全盤皆錯。

  原來吃松蓉紅棗糕的是他,但這話終究不是對他而說,但她喜歡的,始終不是自己。

  原來不屬於自己的,始終不屬於自己。

  終是誰使弦斷,花落肩頭,恍惚迷離…

  《芙蓉骨》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