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姍可聽到體育老師說已經有七八個女生完成了任務,她知道自己的情況比現在領頭的蘇菲好不了多少,規定的時間就快到了,蘇菲搏一下還能在規定時間內跑到終點,但是葉姍可等人是完全沒有希望的,離終點還有不少距離。
葉姍可目測了自己和蘇菲的距離,她們中間隔著四五個女生,她的後面緊跟著兩三個女生,大家的跑的路線出奇的相似。她葉姍可怎麼可能讓蘇菲安然過關,就算重跑也要拉幾個人墊背,大家一樣才公平不是?
就在蘇菲離終點還有十幾步距離那一剎那,站在跑道兩旁那些過了關的女生和男生看見葉姍可同學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後面的同學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過猛的衝力絆倒了葉姍可,而葉姍可又在這股衝力之下撲向前面的女生。
接著就跟葉姍可預料中的一樣,這些女同學如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壓一個的倒下。隨著一陣痛苦的尖叫,沙地跑道揚起一層灰霧。等到灰霧散去,旁觀的同學驚恐的瞪大眼睛,一時間不知所措。
加之兩個班長跑完就打籃球去了,剩下的同學就像找不到組織的螞蟻,急得團團亂轉。
被當成夾心餅的葉姍可活動著沒有受傷的雙手,聲音微弱地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體育老師扔下手中的秒錶和記錄數據的本子,跑向疊成的一座『小山丘』,把這些同學分開,心裡又是緊張又是害怕。這還是他執教幾十年來第一次看到,馬上就要退休了,心臟還得遭受一次激烈的打擊,這叫什麼事嘛?為什麼他就不能安安穩穩地退休,舒舒服服的拿退休金。老天!下面的同學可千萬不能有事。
終於把『小山丘』分開了,體育老師吼道:「傻愣著幹嘛?跑得快的同學幫忙把這些同學送到醫務室去。」
「哦。」旁觀的同學三五成組,把壓得最下面的幾個女同學抬到醫務室。
蘇菲是其中受傷最嚴重的一個,被八九個身形壓過她的女同學給給蓋在了最下面,校服本就薄,根本不能抵擋什麼。蘇菲額頭、手臂以及整條腿凡是露在外面的都被沙石磨破,一件校服血跡斑斑,就連校服上都有多處被磨破的痕跡,人也被壓得當場昏迷。
周彥是六班的體育委員,跑步在年級裡是第一,就連在市裡也是多次獲獎的。背著蘇菲速度不減,反而更快了。搶先在其他人沒到達前跑到醫務室。
「喲~,這小姑娘傷的不輕!怎麼會受傷這麼嚴重?」女校醫皺眉,動作相當幹練地拉下圍簾,一邊對昏迷的蘇菲的傷口作了一個全面細緻的處理,一邊和站在外圍簾的周彥聊天。
周彥這人是一個相當沉默的孩子,沒什麼朋友,平時在班級裡話不多,沒和同學們有過多的接觸,不怎麼會講話。他抓了抓後腦勺的頭髮,「體育課受的傷,她被壓在了最下面。」
醫務室裡起碼有兩三個校醫,都在替被送來的女同學們處理不同程度的傷口,女校醫了然:「怪不得,這女孩子也夠倒霉的。」
下午,蘇菲才醒過來,一時間全部的痛楚襲來,忍不住哼出聲。
「六妹妹你終於醒啦,感覺怎麼樣?」蘇畔和蘇疇齊齊掀開簾子,擔憂的問道。
蘇疇拿過剛剛熱過的飯菜,堅持自己餵她吃飯。蘇菲一邊吃,一邊問:「三哥,四哥,現在幾點了?」
蘇疇道:「現在是下午第三節課的時間,等下了課你吃完飯,我們就回家。」
「我自己可以吃飯,你們趕快上課去吧。」蘇菲催促。
蘇畔按住蘇菲欲起的身子,解釋:「沒關係的,這節課我們上的是體育。」不過改成了自習,他和三哥是請了假出來的,蘇畔沒打算告訴蘇菲這一點。「六妹妹你看,連書包我都給你帶來的,而且我給你們的班主任請了假,你就安心地吃吧。」蘇畔的眼底溢滿關心,聽到六妹妹的遭遇,他簡直難以想像,那麼瘦小的六妹妹被壓在那麼多龐大的身軀下有多痛苦,一定是非常痛的!
蘇菲在家裡好吃好睡得休息了將近一個星期,每天都會受到來自各方面的關心和源源不絕的滋補禮品,有強身健體的,更多的是補腦的。
「蘇菲,你沒事吧?怎麼你就那麼倒霉被壓在了最下面?」對此,許楠表示萬分的不理解,她真的沒什麼取笑的意思。許楠在八班,聽到同學說六班有好幾個女生都受了傷,其中有一個女生年齡最小,可憐的是被壓在了最下面,傷的不輕,聽說這個女生還是六班的優等生。
許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蘇菲,在六班有哪個像蘇菲這麼妖孽,以九歲稚齡穩居年級第一,當屬優等生之列。
「別提了,噩夢啊!」蘇菲一想到被壓的那一瞬間所感受到的昏天暗地,以及休養的那一個星期家裡人對她的種種限制,忍不住打個寒噤。阿彌陀佛,千萬不要再這麼倒霉了!
許楠一下子來了興致,追問:「怎麼說?滿足一下本小姐的好奇心嘛!求求你了,蘇菲達小姐。」
蘇菲似笑非笑,「也沒什麼,就是在家裡當了一個星期的木乃伊,只能吃不能動。」
許楠最受不了的就是像蘇菲一樣安靜的生活,連蘇菲這個乖乖女都受不了的日子,許楠就更別提了,讓她過那樣的日子,只怕是要壓抑成瘋子。許楠腦子裡稍微想了一下蘇菲描述的一個星期的生活,原本想借受傷逃脫一個星期的學習的想法裡馬被拋諸腦後,心有慼慼焉地說:「還是像我一樣的好!」
蘇菲和許楠邊聊邊隨著人流走出校門,沿著賣各種東西的小攤前走。每當下午放學後,不管是南聯的學生,還是南聯附近兩所學校的學生,都要經過這條街,所以這條街的兩頭會有各種各樣的小攤子,攤販們的生意還是不錯的。
「蘇菲,你快來看,這裡有好多漂亮的髮卡!」許楠始終是女生,對於一些漂亮的東西,是逃不了被誘惑的。
這個小攤位於這條街的拐角,如果不是許楠堅持要走完這條街的話,她們是不可能發現這個攤子的。攤主是一個皮膚粗糙的中年婦女,眼裡帶著久經風霜的滄桑,慈愛的看著縮在自己腋下的小女孩。小女孩大概五六歲的年紀,身體在長期營養不良的情況下,變得骨瘦如柴,頭髮也是暗黃色的,很稀少,唯有一雙眼睛依舊明亮清澈,純潔天真。
小女孩鼓起勇氣長出來,細聲細氣對許楠道:「姐姐,這個是不是很漂亮啊?是我和媽媽親手做的哦,五角錢可以買三個呢。」
「這麼便宜!」許楠本打算只是看一看,她從來不帶女生的飾物。可是看著這個小女孩的眼睛,竟是不忍拒絕,於是對蘇菲說道:「蘇菲,你借我五角錢可好?」許楠一天的零花錢早就花光了,想到花錢的地方,就有些汗顏。人家這麼小就知道幫媽媽賣東西,為生計所累,而她卻生在福中不知福真是該打!
小女孩一聽,隨即把目光看向蘇菲。有希冀,有純澈,唯獨沒有懇求,是個懂事有骨氣的小女孩!蘇菲蹲下,摸著小女孩的頭髮,「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露出一抹開心的微笑,裡面缺了一顆上門牙。「我叫周小梅,姐姐你是不是那個學校的?」順著小女孩的手指的那個地方,蘇菲看到的是南聯中學。
許楠挑好了三個髮卡,蘇菲會意地和許楠換了個位子,選了三個樣式討喜的髮卡,給了那位婦女一塊錢。
中年婦女接過一塊錢,布皺紋的臉上擠出笑容,小心翼翼的放好。聽到許楠對小女孩說她們也是南聯的初一生,態度熱情了很多,笑著對蘇菲道:「小姑娘你長得真俊俏!是哪個班的?」
「六班。」
「六班啊,那可是個重點班!我兒子也在六班。」說到自家的孩子,中年婦女面上帶著幾分自豪。
周彥跑到中年婦女旁邊,放下書包,喊道:「媽!」
「小彥,今天怎麼這麼晚?」中年婦女問,笑呵呵的看著嘴上喊著哥哥的小女兒,撲入周彥的懷裡撒嬌。轉過頭向蘇菲和許楠介紹:「這就是我的大兒子周彥。」
「周彥,上次的事謝謝你。」蘇菲聽說是班上的同學周彥送自己到醫務室的,便想謝謝他。無奈沒找到機會,好不容易今天上課了,課間都沒看到他,放學後就更找不到他的影子。
周彥不知所措的擺擺手,慌忙說道:「不、不用謝,大家、大家都是、是同學。」臉上浮現可疑的紅暈,心裡除了不安還有尷尬。城裡的孩子對於外地的特別是鄉下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排斥、輕視。
周彥在班上一貫是獨行俠,大家不約而同地孤立他,暗地裡沒少罵他是『土包子。
在女孩子面前,無論是多大的年紀的男孩子,都想要保持自己良好的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