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幾天前,朝中正因為七殿下追擊赤瀆大軍,連連攻克如入無人之境這件事而歡天喜地,同時也開始著手準備迎接在驅逐赤瀆賊人的戰役中凱旋而歸的十萬大軍。
當初皇上便只下旨調遣他們前往邊關驅逐赤瀆大軍,雖然他們現在回來看似有些不合時宜,但卻是嚴格的遵從了聖旨,所以滿朝文武便是心裡有些嘀咕,也沒人公然提出。
有消息稱六殿下領十萬大軍已接近天守城,眼看著就要回到京城,便是在這個時候,那十萬大軍忽然兵戎相見,竟悍然圍攻了天守城。
滿朝文武都瞬間懵了,剛平靜了點下來,緊接著卻又發現負責京城警備的五萬御林軍刀劍轉向,與城外的十萬大軍裡應外合,直接開放城門,然後朝皇城逼近。
於是剛平靜下來的京城,再一次的懵了。
當楚皇帝身邊的內侍慌張惶恐的跑進來,告訴他六殿下擁兵自重,率十萬大軍圍攻京城,而城內的五萬御林軍讓也與六殿下勾結,兩方匯聚,已到了皇城外,正在朝皇宮逼近的時候,楚皇帝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依然在安穩的認真的看著手中奏折。
那內侍頓時滿臉的瀑布汗,忍不住懷疑他剛才是不是說得不夠清楚,或者是皇上沒有聽清楚,那他要不要再重新稟報一遍?
「皇上……」
然而這一次,他才剛開口,皇上就有了回應,不過他的回應卻是抬頭神情平淡的看著他,讓這名內侍一下子哽噎,下面的話再說不出來。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皇帝陛下斥責道,「不就是老六擁兵打入了京城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內侍張嘴,吶吶不能成言。
這……這這……這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嗎?
那那……那什麼樣的事才能算是要緊的?
內侍冷汗狂湧,幾乎快要將他自己也給淹沒了。
十萬,是剛從戰場上回來的精兵,五萬,是負責京城警備的優秀御林軍,這樣一支聯軍的對面,卻只有三萬皇宮侍衛,便是那侍衛們再精銳,再精挑細選出來,便是他們有著皇城高牆作為倚仗,又如何能抵擋五倍之力的攻擊?
然而,沒有人後退一步,面對密密麻麻碾壓而來的十五萬大軍,他們有的只是誓死守衛皇城,面對外面六殿下和御林軍統領的勸降,回答他們兩人的,是殺氣騰騰的利箭。
終於,耐心告罄,不過只是浮於表面的流程完畢,楚玥辰從來也沒有想過她能將皇宮守衛這群父皇的死忠勸動。
正要揮兵攻打,卻忽然在皇城牆上出現了一陣騷動,那動靜直接傳到了皇城外的楚玥辰耳中,不由一頓,抬頭便舉目望過去。
一抹明黃色澤出現在皇城牆上,正面對著他,那有著強烈存在感的視線讓楚玥辰想要忽視都做不到,然而他卻竟並沒有從這兩道視線中感覺到絲毫的氣急敗壞、憤恨惱怒,反而似乎帶有幾分歉疚幾分悵然幾分憐憫。
憐憫!?
猛然間心中一突,莫名的寒意剎那間流轉全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為什麼竟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分明是謀劃好久,各方勢力各種變故都被算計在了其中,他這些年來也並非一事無成,出來早已將御林軍掌控在手心裡之外,朝中的大臣也多有支持他的。
他現在只需要率領十五萬大軍,攻入皇城,進入皇宮,逼迫父皇退位,那個他追求了多年的位置,就能順利得到了。
三萬皇宮侍衛?這些根本就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的阻礙,直接碾殺過去便是了!
身後有五萬龍騰軍隨時都有可能趕到救駕?這是在開玩笑嗎?就憑那些說難聽點連殺雞都不曾的龍騰軍,也妄圖阻撓他?
所以,他實在是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麼變故,父皇又為何竟會如此的鎮定,甚至似乎是在憐憫他。
勝利就在眼前,逼宮,退位,他再手拿父皇的詔書在那龍椅上一坐,他自然就成了大宛帝國的龍五至尊,京城外的各路諸侯誰敢對他不服?
唯一的,也就只有楚玥璃,就連楚玥修那個扎手的小子此刻也在楚玥璃的身邊,此刻他們正遠在幾千里之外,遠水解不了近渴,而等他們返回的時候,他又豈會懼他們?
所以,他真想不出父皇還能憑借什麼,就連晉王,也早在兩天前就被他的人控制在了晉王府內,保管他什麼都做不了。
「老六,你為何要做這種事?」
遠遠的,父皇的聲音從皇城牆上傳下來,楚玥辰抬頭瞇起眼睛,冷笑相對,道:「父皇何必明知故問?這難道不是您逼的?」
「你若現在退去,圍攻京城的事情,朕便既往不咎,否則的話……」
「父皇,兒臣卻認為您最好能打開城門,主動讓兒臣進去。兒臣保證,絕不傷害任何一個人!」
這個時候,在風聲鶴唳,人心惴惴,家家都緊閉了大門不敢外出的氣氛裡,卻有兩個人出現在了晉王府外,看著那看似與往常無異的晉王府。
有人在咬手指,猙獰著娃娃臉惡狠狠的說道:「楚玥辰這個魂淡,竟敢對晉王府下手,他活得不耐煩了!」
旁邊有個面容清麗的女子,聞言淡淡瞥了他一眼,悠然說道:「人家都敢造反攻入京城,逼宮請皇上退位了,一個晉王府還能被他放在眼裡?」
撇嘴,看著她撇嘴,幽怨的看著她撇嘴,半餉憂心忡忡的說道:「也不知道父王母妃怎麼樣了,祖母是否安好,楚玥辰讓人控制了晉王府,首先要控制的便是祖母和父親母親了。」
「堂堂晉王府,就被這麼輕易的給控制了?」
「……」
為什麼他家小芍總是能一語中的,什麼事情最讓人尷尬她就偏要面不改色的說那件事呢?
晉王府就這麼輕易的被控制了?
世子爺蹲在角落裡,撓頭,摳牆,忽然一把拉過了小芍姑娘的纖纖玉手,轉身就朝另一個方向悄然奔了過去。
似乎並沒有過去多久,晉王府內就多出了兩道鬼鬼崇崇的身影,探著腦袋左右張望,並沒有發現任何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當然,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也同樣的一個都沒有出現。
晉王府內的奴僕是很多的,整個王府內原本是隨處都能見到人影的,乍然看到如此冷清的場景,讓世子爺不由得好一陣怔愣。
真不習慣啊真不習慣!
一直盈盈如玉的小手伸過來,一把捏住了他的耳朵將他給扯進了假山後。
剛躲好,就有兩侍衛打扮的人從旁邊經過,口中還閒聊著,「原本還以為不過對付個老太婆而已,定是輕鬆加愉快的事情,沒想到那老太婆竟這麼難搞,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啊簡直就是!」
「那你剛開始的時候還對統領的安排不滿?」
「嘖,我這不是沒有想到嗎?原以為只是個金貴的老太太,隨便嚇唬幾句她就會乖乖聽話了。」
「少廢話,快走!隊長還在等著我們呢。」
那人卻猶自嘀咕著:「又不能嚴刑逼供,又不能傷了老太太,卻要老太太開口說實話的……」
然後忽然「砰」的一聲,他身子一僵後便緩緩的軟倒在了下去。身旁的一驚猛然回頭剛想呼喝,就又是「砰」的一聲,也步了前一人的後塵。
一刻鐘不到,晉王府的花園假山內就多了兩具只著褻衣褲,還被嘴巴塞得嚴實緊緊捆綁成一團的身體,而另有兩個身影,換上了從他們身上扒下的衣服,大方行走在晉王府內。
就著剛才那兩人行走的方向,世子爺迅速確定了他們要去的地方,此刻便是由他親自帶路,朝老太太的寢宮走去。
這一路過去,並沒有遇到太多的人,不過偶爾碰見幾個與他們同樣裝束的侍衛,也都被兩人順利的矇混過關了。很快,前方出現了一座精緻的寢殿,並沒有白芍先前想像中的那樣奢華,貴氣逼人,反倒是處處透著精緻,步入其中,就猶如是步入到了一座精緻的園林,而不是金貴的老王妃的寢宮。
白芍忽然莫名的有些緊張,其心情就如同是第一次見婆家人,隨即嘴角抽搐,暗道自己真是多想,俏臉卻在不知不覺中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世子爺側頭,看到這春花渲染的模樣,不禁一呆,連他原本想要說什麼都忘記了。
前方屋內有人聲傳出,頓時將兩人驚醒,忙放輕了腳步,悄然朝那邊潛伏了過去。
門外還有守衛,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集中到了偏廳裡看管,兩人順利通過外面一層,進入到裡面,那守衛就明顯少了許多。
老太太此刻正坐在那兒喝茶,那悠閒的姿態,簡直就好像她並沒有被控制了行動,而是正在賞春看風景並一邊品茗。
她正對著門口的方向,所以第一眼就看到了從門外進來的楚玥軒和白芍兩人,手中茶盞不禁微微一頓,但緊接著卻又恢復了優雅姿態,只是眼神卻有意無意的,直望白芍身上瞄。
屋內不過三人,其中一人聽到腳步聲也轉過了身來,並隨口罵著:「臭小子,拉尿也能拉這麼久?你們……嗯?你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