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夜的時候,雲映雪聽到了有女子的尖叫聲從遠處的山林裡傳來,隱隱約約的,即便是以她的耳力也聽得不是很清楚。
雲映雪站在山洞口,仔細聽著遠處的動靜,不過除了那一聲尖叫之後,並沒有其他的響動再傳來,或許是就那麼安靜了,也或許是因為太遠,一般的小動靜根本傳不到這個距離,就連那聲尖叫,在她旁邊的雲映夢就完全沒有察覺到絲毫。
那個方向,似乎是雲映月所在的方向,而且此刻在這山林裡,距離她差不多這個距離的女子,除了雲映月應該也沒有其他人了吧,也不知道雲二小姐現在怎麼樣了。
反正她是不會去救她的,雖然雲映月再可惡也沒有到要以死謝罪的地步,可雲映雪最多能保證不親自對她動手,至於去救她?做夢呢!(唉唉?你真沒對她動手嗎?那她怎麼會跑到林子深處去的?)
其實,她現在已經比以前善良許多了,真的!
也不知是因為曾死過一次,明白了人活一回不容易,還是因為這些年生活得太過安逸,磨平了她身上的某些菱角,她現在已經很少會去隨意的製造殺戮了。記得最近的一次殺人,還是在三個月前,殺的是一個抓了一孕婦回去,玷污之後還要對她開膛破肚的紈褲,似乎那重案現在還高掛在衙門大堂之上。
雲映雪瞇著眼睛又看了會兒那個方向,沒有再聽到其他的動靜,也就不再理會,轉身走回到了山洞裡面。
山洞裡,雲映夢坐在地上,神情已經迷濛卻又不敢閉上眼睛睡覺,看到雲映雪進去忙眨了眨眼讓自己看上去清醒些,輕喚了一聲:「大姐。」
雲映雪在她身邊坐下,輕聲說道:「映夢,我們商量個事。」
「什麼?」
「以後你能別叫我大姐嗎?這個稱呼很難聽。」
「那……那叫什麼?」她有些迷茫,還有些緊張。
「叫姐姐怎麼樣?」
「姐姐。」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就跟蚊子叫似的,小臉還紅撲撲的,似乎有些害羞。
雲映雪輕輕勾起了嘴角,將她摟進懷裡笑瞇瞇的說道:「好了,趕緊睡覺吧。養足精神,明天還要走很長的路呢。」
再醒來的時候,已有斑駁的陽光從山洞外照射進來,雲映雪瞇著眼看了會兒,又低頭看向縮著身睡在她懷裡的雲映夢,伸手將她從懷裡移開放在地上,然後站起來走出了山洞。
輕身一躍,她迅速的朝山洞上方攀登而去,很快就到了山頂,舉目遠眺,卻只看到綿延的山林,不由眉頭一皺,昨天因為天色將暗,她也沒有仔細從高處看過她們所處的環境,現在一看,四面都望不到邊際啊。
抬頭看太陽升起在天空的角度,又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昨天她們順著河水漂流的情況,以及昨天遇劫的地方,她就大概確定了現在所在的位置,應該是在京城的東邊,或者有可能要稍微往南方偏一點,也就是說,若要回到京城,最短的路就是直往西稍微偏北的方向行走。
確定了路線,她馬上從山頂下來,見雲映夢還沒有醒來,就到附近尋找食物去了。
她倒是並不急著一定要回京城,而且回去之後又該怎麼解釋她們兩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姑娘家竟能夠安然無恙的走出山林,找到正確的路,安全回到了相府呢?
可是就這麼乖乖的待在原地,等待尋找她們的人找來,又實在不是雲映雪的風格,況且,天知道是不是真的會有人來找她們這兩個在相府裡最不受重視的小姐。
不過,肯定會有人來找雲映月。
山洞裡突然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雲映夢踉踉蹌蹌的跑了出來,臉上有著惶恐慌亂,眼中水盈盈的一片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掉下淚水來。看到就坐在山洞前面空地上的雲映雪,才猛然頓住了腳步,弱弱的喚了聲:「姐姐。」
雲映雪真心覺得她現在的耐心是全所未有的好,遇到這般情況竟然都沒有不屑的輕嗤一聲然後掉頭就走,反而還將手中已經烤了七成熟的一塊肉遞向期艾艾蹭到她旁邊的雲映夢面前,語氣平淡無波,不見絲毫不耐煩的說道:「再像我這樣在炭火上烤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雲映夢雙手接過,然後忍著肚子空空,將已經在散發著香味的肉放到火上認真翻烤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漫步行走在林子中,在滿目的樹木間尋找著離開的道路,速度並不快,反正雲映雪一點都不急,雲映夢更是連東南西北都傻傻分不清楚,而且好像因為早餐吃得太過油膩,正有些反胃。
真是嬌貴的腸胃!
雲映雪不屑的撇嘴,腳步卻又放慢了些,一手拉著雲映夢,另一隻則握著匕首將前面擋路的小草小籐小樹枝劃開,劃不開就直接斬斷。
一路的殘枝斷葉啊!
時間就在兩人的趕路中飛快流過,在太陽將要再一次下山的時候,雲映雪終於看到在她們的前方,出現了一條路,雖然很小,但既然有路,就說明這裡肯定經常有人走動。
不過話說回來,這簡直就是悲劇,她們走了一整天,其實真的只走了很短的一段路而已,可即便如此,雲映夢也已經累得氣息不均,臉色發白了。
這附近沒有類似山洞的東西,雲映雪便就近找了處在水源旁的平坦地,讓雲映夢坐在地上休息,而她則苦命的燃起了火堆,然後去附近找吃的去了。
想想就鬱悶,她什麼時候這樣子伺候過人啊?
她這兩天果然有點不對勁是吧?怎麼有種被鬼附身了的錯覺?
拎著食物往回走的時候,她很遠就聽到了雲映夢的尖叫聲,走近看,便見雲四小姐尖叫著在火堆旁蹦躂,在她的身上,一條烏黑發亮的巨型毛毛蟲極其優雅的蠕動著。
雲映雪遠遠的站著看了一會兒,確認了即便是被那條毛毛蟲咬傷,也最多昏迷而不會致命後,轉身就到旁邊的河裡清洗食物去了,並且在把所有的東西都清洗完畢之後,她手上還多了一條白花花的魚。
已經吃了四頓烤肉了,就連雲映雪也忍不住有點噁心,再加上從來沒走過這麼多的路,疲累之下又被毛毛蟲那麼一嚇,雲映夢就更加沒有胃口了。勉強吃了點後,也不管此刻身邊的環境如何,直接躺倒在地上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雲映雪倒是很精神,吃飽喝足後就撥弄著火堆,想起了昨日的那一場劫殺。
那場劫殺明顯的衝著她來的,可是她也記得那個時候,雲映夢差點成為了刀下亡魂,也就是說,對方並不是真的對相府其他人都會手下留情的?
她輕輕按住了那因此而受傷的左手臂,微瞇起的眼中反射著搖曳的火光。
某個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可又好像某個地方有些不對,尤其雲映月更是在被追殺中那般驚慌不似作假,後來更是與她一起滾落了山坡,現在正被她放逐在山林裡面,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呢。
一陣風吹過,吹得火苗越發搖曳,吹起了雲映雪的衣袂長髮,也將遠處的一些聲音吹了過來。
雲映雪突然坐直了身子,火光中,只見她眼中光影閃爍,側頭凝神,仔細分辨著剛才那一瞬間聽到的被風帶過來的聲音,然後站起來,一閃就在原地失去了蹤影。
火光映射中,只見雲映夢一個人躺在河邊樹下,睡得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