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結親,自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先找官媒登門說和,女方總要考慮些日子再給回音。待女方點頭同意這門親事了,再正式登門提親。交換了庚帖,才算正式定下了親事。
官媒去了蕭家幾次,蕭家終於給了回音。
慕正善和張氏俱都鬆了口氣,擇了個好日子,夫妻兩個領著慕長栩正式登門提親。臘月裡換了庚帖,果然趕著在年前定下了親事。婚期定在了來年四月。滿打滿算,也就剩五個月。
松濤院裡外都要收拾佈置,還有府中日常瑣事,張氏自是十分忙碌。
這一日,慕元春來請安的時候,主動提出了要幫忙:「......就快到年底了,母親諸事忙碌,女兒願為母親分憂,幫著收拾大哥的新房。」
說是要幫忙,其實是擔心她對新房的事不上心吧!
張氏皮笑肉不笑的應道:「難得你有這份心。不過,這些瑣事你不用操心。你也是定了親的人,有這空閒不妨多繡些嫁妝。」
慕元春被噎了一下,不吭聲了。
張氏心裡十分快意。可沒等高興兩天,慕正善便對她說道:「松濤院那邊,你若是忙不過來,就讓元春幫一幫你。」
張氏心裡那個氣就別提了。
也不知什麼慕元春時候私下找慕正善求了情。可慕正善已經張口說了,她總不好一口回絕,只得應了下來。
慕正善見張氏面色不愉,放軟了語氣說道:「元春昨天晚上到書房來找我,說是想為長栩的親事盡一份心意。他們兄妹生母早亡,長栩的親事,元春上心也是難免的。你就別和元春一般計較了。」
慕正善都這麼說了。張氏還能怎麼辦?
張氏擠出一個笑容:「妾身不是那等小雞肚腸的人,豈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老爺就放心好了。」
待慕正善走了之後,張氏的笑容頓時沒了。
「娘。你這是怎麼了?」慕念春一進來,見到的就是張氏沉著臉生悶氣的樣子。
張氏憤憤不已的將事情的原委道來:「......我這些日子忙裡忙外。非但沒落好,還要受這樣的悶氣!真是氣死我了!你爹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才過了多久,就把他們兄妹兩個做的那些事拋在了腦後。又被慕元春哄的團團轉了。」
很顯然,這才是張氏真正生氣的地方。
慕念春安慰道:「娘,你想開些,其實大姐主動請纓要幫忙也不是壞事。索性就將松濤院那邊的瑣事都交給她,你做個甩手掌櫃。一來輕鬆。二來,出了岔子也怪不到你頭上來。」
張氏還是耿耿於懷:「若是任由她拿主意,還不把庫房裡的好東西都搬到松濤院去了。」
慕念春啞然失笑:「你也太小看她了。這種授人話柄的事,她怎麼肯做?挑些好東西是免不了的,把庫房搬空是萬萬不會的。」
張氏想來想去,還是有些肉痛:「先是慕長栩成親,明年又有慕元春出嫁。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等到你出嫁的時候,嫁妝可就比不上慕元春了。」
羅氏留下的嫁妝,當然是慕長栩兄妹的。再有慕家公中的一份,慕元春的嫁妝堪稱豐厚。張氏的嫁妝卻遠不及羅氏。這麼一比,慕念春自是要低了一頭。
出嫁......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慕念春五味雜陳。
前世她在宮中十年。整日勾心鬥角陰謀算計,簡直不堪回首。重生這一世,她不求富貴榮華不要所謂的風光,只想嫁一個全心全意喜歡她的男子,過些平靜安逸的日子。一直默默陪伴在她身邊的子喬表哥,是最合適的人選。
如今多了齊王這個變數,她這個簡單的願望,忽然間變的遙遠了......
張氏絮叨了半天,才發現慕念春一直沒吭聲。忍不住看了慕念春一眼:「你怎麼忽然不說話了?」
慕念春回過神來。敷衍的笑了笑:「沒什麼。」頓了頓又說道:「娘,我有件事想求你。」
張氏笑道:「有什麼事只管說就是了。這麼一本正經的,倒讓我不習慣了。」
「我想去慈雲庵住兩日。」
張氏笑容一僵。不怎麼確定的問道:「我沒聽錯吧!你怎麼忽然要去慈雲庵?」
慕念春將早就準備好的理由說了出來:「善能大師將做素齋的秘訣都整理好了送了給我。大部分我都會了,只有幾處不太看得懂。所以,我想再去慈雲庵一趟,向她請教一番。」
這當然是借口。
齊王在慕家安插了眼線,她去慈雲庵的事,肯定瞞不過他。以他的性子,必然會暗中去慈雲庵見她。
張氏對慕念春幾乎是百依百順,此次卻不太贊成的皺起了眉頭:「就快到年底了,府裡事情繁瑣,我哪有時間陪你到慈雲庵。還是等過了年再說吧!」
等過了年就遲了!
齊王選妃的事,早已傳了開來。年後隨時都可能有賜婚的聖旨。想讓齊王改變心意,必須要在過年之前。
慕念春努力的說服張氏:「娘,我這麼大的人了,自己去慈雲庵就行了。你若是不放心,就多派些家丁護送我去。我只呆兩天就回來。」
張氏依舊猶豫不決:「你爹肯定不同意你一個人去慈雲庵。」慕元春的事情過後,慕正善對兒女管束的更緊,若是將此事告訴他,他十有*是不同意的。
「不告訴爹就是了。」慕念春迅速接道:「等我去了慈雲庵,再告訴他。到時候他生氣也遲了。」
張氏瞪了慕念春一眼:「胡鬧!你想把你爹氣死不成?萬萬不可,你實在想去,我也不攔著你。不過,你爹那邊,你自己去說。」
慕念春想也不想的應下了。
......
當天晚上,慕念春笑盈盈的端著精心做的宵夜去了書房。
沒想到,有人比她來的更早一步。
當慕念春見到慕元春端著宵夜站在門邊時,不由得一怔,然後很快笑著打了個招呼:「大姐,你也來給爹送宵夜麼?」
慕元春一直都看不慣她送宵夜,沒想到,她現在竟和自己搶起送宵夜的事情來了。
慕元春只當沒聽出慕念春話語中的揶揄,淡淡的笑道:「今日我有空,特地熬了紅豆元宵,便想著送給父親嘗一嘗。」
慕念春挑眉一笑:「這可真是巧了,我今日做的也是紅豆元宵呢!」
這當然不是巧合。紅豆元宵是慕正善最愛吃的一道宵夜,兩人今天齊齊做了這道宵夜,都是為了討慕正善歡心。
慕正善聽到說話聲,便來開了門。
看到兩人都站在門邊,慕正善也是一愣。目光落到兩人手中,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兩個怎麼做了宵夜送來?我一個人哪裡吃得下兩份宵夜。」
慕元春搶著笑道:「父親,我特地做了你最愛吃的紅豆元宵,你趁熱嘗嘗。」說著,便進了書房,將盤子放到了書桌上。
慕念春也笑瞇瞇的走了進來:「爹,我今晚做的也是紅豆元宵呢!」
慕正善:「......」
女兒孝順體貼當然是好事。可兩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過來時,身為父親的煩惱就來了。到底要吃哪一份宵夜?
慕正善很快就有了決定。
兩份都吃!
慕念春的手藝自是不用說,紅豆元宵甜香綿軟,回味悠長。慕元春的廚藝就差多了,慕正善沒吭聲,將慕元春做的那碗也吃的乾乾淨淨。然後,各自誇讚了幾句。
慕正善難得一見的慈父模樣,也讓姐妹兩個各有感觸。不過,此時有更重要的事,感動什麼的必須先放在一邊。
「多謝父親為我向母親說情,」慕元春率先張了口,眼中流露出感動:「我從明日起就到松濤院去幫忙。」
原本還想趁機給張氏上點眼藥,現在慕念春也在,卻是不便張口了。
慕正善嗯了一聲,又叮囑道:「凡事多向你母親請示,不要擅做主張。」
慕元春乖乖的應了聲是。
這些日子,她表現的十分溫馴乖巧。慕正善雖然對她十分失望,可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明年就要出嫁了。對她的態度也緩和了不少。
慕正善又看嚮慕念春:「念春,你是不是也有事和我說?」
慕念春俏皮的道:「爹真是英明。」
「溜鬚拍馬,必有所圖。」慕正善故意板著臉孔,眼裡的笑意卻瞞不了人:「快說吧,你到底有什麼事?」
慕元春在一旁看著,心裡又酸又苦又嫉又恨。這樣的親暱隨意,她再怎麼努力也得不到。都是慕念春,搶走了父親的關愛和注意。
對慕念春的恨意,從小時候開始一點一點的累積。回到慕家的那一天起,她就暗暗立誓要對付慕念春母女。
可現在呢,慕念春活的安閒愉快。真正陷入泥沼無法自拔的人,卻是她......
慕念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爹,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眼看著就要到年底了,我想去慈雲庵燒香,為爹娘和祖父祖母求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