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食材是現成的。慕念春很快就做了四道素菜和一碗素麵。
鄭喜慇勤的笑道:「辛苦四小姐了,奴才這就把素面端過去。」
慕念春嗯了一聲,在鄭喜臨走的時候,忽的微笑著說道:「對了,煩請你替我帶句話給齊王殿下。」
鄭喜忙應道:「有什麼話,四小姐只管吩咐,奴才一定帶到。」
慕念春眸光微閃:「你就說,今晚月色很美,殿下可別忘了賞月。」
這沒頭沒腦的話,聽的鄭喜一頭霧水。不過,他很識趣的沒有多問,立刻應下了,然後麻溜的端著飯菜回了院子。
......
素面雖然清淡,卻筋道可口,幾盤素菜也都清淡美味。齊王吃相不算優雅,很快將面和素菜一掃而空。吃完心滿意足的歎道:「念春的廚藝愈發好了。看來,本王今後有口福了。」
......殿下也太自說自話了吧!現在八字還沒一撇,而且,從四小姐的表現來看,分明對殿下沒太多好感吧!
鄭喜心裡默默吐槽,口中卻笑著附和:「是啊,四小姐的廚藝確實極好。奴才剛才一直在廚房看著,四小姐做菜又快又好,就連切菜的樣子都特別美。」
齊王斜睨鄭喜一眼:「她下廚的時候,你一直在旁邊看著?」
鄭喜何等伶俐,一聽話音就知道不妙,立刻改口道:「其實,奴才一直在廚房外面候著,四小姐怎麼下廚,奴才根本沒看見,都是胡亂猜的。」
齊王似笑非笑的白了他一眼:「本王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
當然是!
「當然不是。」鄭喜一臉諂媚:「殿下心胸寬廣,怎麼會和奴才一般計較。對了。四小姐還讓奴才帶句話給殿下。」
齊王已經隱隱的猜到了什麼:「讓你帶什麼話?」
鄭喜一字不漏的重複了一遍:「四小姐說,今晚月色很美,殿下可別忘了賞月。」
齊王眸光一閃。然後揚起了唇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鄭喜忍不住多嘴一句:「殿下。你聽懂這句話了嗎?」
齊王似笑非笑地看了鄭喜一眼。
鄭喜立刻住了嘴。主子的事還是少問為妙。不過,到了晚上,他很快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齊王竟特意換了黑色的衣服,還吩咐他也換上同色的衣物。
賞月是假的,夜探佳人才是真的吧!
不過,慕四小姐不是一直對殿下不假辭色嗎?今天怎麼又主動邀殿下去相見了?鄭喜一肚子疑問,卻不敢多問,老老實實的跟著齊王溜出了院子。
此時已近子時。夜幕低垂,月亮被隱藏在厚厚的雲層後。只有幾顆寒星閃爍著熹微的光芒。正適合夜探香閨私會佳人。
相似的情景,勾起了齊王心底竭力忘記的那一幕。
幾個月前,同樣的夜晚,他滿心激動欣喜的去夜會佳人,沒想到等待他的卻是那樣一個「驚喜」......
等等,今天夜裡該不會上演同樣的一幕吧!
齊王腳步一頓。緊隨其後的鄭喜,一個沒留神差點撞到了主子身上,心虛不已的問道:「殿下,你怎麼忽然停下了?」
黑暗中。看不清齊王的面色如何。過了片刻,齊王才張口道:「沒什麼,待會兒不要出聲。免得驚動了守門的女尼。我們翻牆進去。」
鄭喜不敢多嘴,低聲應下了。
......
「小姐,你真的要等齊王殿下來麼?」石竹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慕念春笑著打趣道:「石竹,這句話你已經問第五次了吧!」
石竹有些赧然的解釋:「奴婢實在是太震驚了。小姐一直都對齊王殿下不假辭色,怎麼今晚又主動邀他見面?」
慕念春淡淡一笑:「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當面問他。今天晚上,你替我守著門。不能讓別人接近半步。」深夜私會,男女獨處,若是被人察覺可就完了。她想不嫁到齊王府都不行了!
石竹鄭重的點頭應下了:「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睜大眼睛,一隻蒼蠅也不讓飛進來。」
慕念春扯了扯唇角。眉宇間卻一片凝重。
石竹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卻敏感的察覺到了慕念春心情不算美妙。默默的閉了嘴。
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門外卻一直沒什麼動靜。
石竹忍不住低聲道:「齊王殿下到現在還沒露面,該不是被上一次的事嚇著了,不敢來了吧!」
話音剛落,窗戶便被輕輕敲了一下。
來了!
慕念春深呼吸一口氣,低聲吩咐石竹:「你去門外守著。」
石竹應了一聲,輕巧的出了門,將門關好。
慕念春定定神,走到窗邊,推開了窗子。站在窗外的人顯然沒想到窗子忽然會推開,一時閃躲不及,鼻子被窗子撞了個正著。低低的「誒喲」了一聲。
慕念春:「......」
看著齊王捂著鼻子卻不敢呼痛的狼狽模樣,慕念春壓抑了一整個晚上的心情陡然愉悅了起來。
一旁的鄭喜被嚇了一跳,忙湊了過來緊張的低聲問道:「殿下,你還好吧!」
齊王鼻子又酸又痛,卻不肯示弱,故作鎮定的擺擺手,示意鄭喜退到一邊去。
慕念春忍住笑,故作歉然的說道:「殿下,真是對不起。我聽到聲音就過來開窗,真沒想到你會站的這麼近。你的鼻子還好吧!」
聲音裡分明透著幸災樂禍的笑意,半點道歉的誠意都沒有。
齊王暗暗咬牙,放下手,擠出若無其事的淡然表情:「看在你是無心之過,本王就不和你計較了。」
這個小插曲令慕念春心情大好,笑盈盈的說道:「殿下大人大量,實在令人佩服。」
齊王忍住輕哼一聲的衝動:「你先讓開些,我要從窗子進去。」
慕念春立刻讓開了一些。齊王身手出乎意料的利落,雙手穩穩的撐在窗邊,然後的了進來。一連串的動作流暢之極。
在慕念春訝然的表情中,齊王受挫的自尊心終於得到了安撫。
慕念春關上窗,然後轉身說道:「我等了一個晚上,還以為你不敢來了。」
齊王絕不會承認自己來之前確實猶豫了片刻,傲然說道:「你也太小看我了。上次的事是我一時不察,才中了你的詭計。這點彫蟲小技,我怎麼會放在心上。」
死鴨子嘴硬!也不知上次是誰看見慧如就為之變色逃之夭夭。
慕念春滿腹心事,懶得和他做口舌之爭:「是是是,是我小瞧你了。滿京城的人都以為齊王殿下任性荒唐胡鬧,誰能猜到這只是你的偽裝。真正的齊王殿下,可比所有人想像的都精明厲害多了。」
......
齊王收斂了笑意,定定地看著慕念春。
慕念春沒有閃躲,直直的回視。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觸,帶著深思懷疑省視,就像針尖對上了麥芒,銳利冷凝,互不相讓。
明亮的燭火下,慕念春猶顯稚嫩的俏臉沒什麼表情,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漠然,悄然和腦海中那張漠視生死淺淺一笑的臉龐重合......
不知過了多久,齊王才慢悠悠的張口:「你特地約我來,不是有話要問我嗎?怎麼又不吭聲了?」
慕念春眸光微閃,半步不讓:「你心知肚明,為何還要我問,自己說出來不是更好?」
齊王笑著反問:「你呢,是不是也有些重要的事要告訴我?」
慕念春八風不動,一招四兩撥千斤,不痛不癢的應道:「殿下嚴重了,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閨閣少女,哪有什麼重要的秘密。」
齊王扯了扯唇角,俊美的臉上滿是揶揄的表情:「念春,你該不是打算單方面拷問我吧!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想知道我的秘密,就用你的秘密來交換。」
慕念春抿著嘴唇,心裡迅速的盤算起來。
齊王的反應,倒是在她的意料中。以齊王的精明狡猾,想套他的話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難道真的要如他所說的那樣,彼此坦誠自己的秘密?
齊王凝視著慕念春。
她的默然不語,已經印證了他心裡的猜想。可他還是想聽到她親口說出來。可惜等了許久,慕念春依然沒張口。
齊王很大度的決定退讓一步:「還沒想好怎麼說嗎?不如我來問你,如果我說的對了,你就點頭。說的不對,你就搖頭。」
慕念春反應很快,立刻說道:「你問我一個問題,我也問你一個問題。這樣才公平。」
果然半點都不肯吃虧。這樣的性子,實在合他的心意。
齊王挑眉一笑:「就這麼說定了。我先問......」
「我先問!」慕念春不假思索的打斷了齊王。
齊王略有些無奈的笑道:「好,就由你先問。」頓了頓,感慨道:「我這輩子還沒這樣讓過別人。」
從來都只有他胡攪蠻纏不講理的份,不欺負別人就算不錯了,哪有他吃虧的道理。此時此刻,他卻覺得讓一讓她也無所謂。
慕念春沒心思和他鬥嘴,立刻張口問道:「前世的事情,你記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