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齊王,和周琰已經進了慕家,一起嚮慕太傅恭賀新年。
「祝太傅新年大吉。」周琰恭敬的拱手作揖。雖然身份尊貴,不過,到了慕太傅面前自是要行學生禮。更不用說眼前的慕太傅還是心上人的祖父,態度愈發恭敬了幾分。
齊王也一改平日的憊懶輕狂,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祝太傅在新年裡身體康健,心想事成。」
慕太傅坐著受了這一禮,心裡既感動,又有些說不出的唏噓複雜。
眼前這兩個少年,一個是大秦朝的太孫,未來的太子。一個是皇上幼子,身份尊貴的齊王。在他面前都畢恭畢敬。
可這份恭敬,卻不是因為自己的太傅身份,而是因為兩個孫女......想到這些,更尷尬的事情又擺在了面前。
長孫女是太孫側妃,最小的孫女日後可能是齊王妃。這輩分到了慕家,豈不是太混亂了?
慕太傅想著,一個不小心失了神。
慕正善輕輕咳嗽一聲。慕太傅這才回過神來,忙笑道:「太孫殿下齊王殿下快些免禮,坐下說話。」
齊王周琰坐下之後,慕太傅很自然的問起了課業上的問題。周琰應答如流,齊王嘛......理直氣壯的答道:「新年這麼忙,還沒來得及溫習功課。」
忙著吃喝玩樂吧!
眾人不約而同的在心裡吐槽。當著齊王的面不便流露出來,免得齊王難堪——當然了,他們也實在想像不出齊王難堪時的樣子就是了。
言不及義的敘了一會兒閒話,周琰開始心神不寧。時不時的看內堂的側門一眼。
齊王比周琰強多了,沒有四處張望,而是厚顏張口詢問道:「不知四妹妹可在府裡?」
慕家眾人:「......」
慕太傅無語的看了慕正善一眼。該怎麼應對。你這個當爹的看著辦吧!
慕正善痛苦的猶豫掙扎片刻,才咬牙說道:「是我疏忽了。我這就命人把她們姐妹兩個叫來,給兩位殿下請安。」
都到這時候了。再講究男女授受不親那一套未免太過矯情。眼前這兩個少年,將來可都是他的女婿......想到這個事實。慕正善也感受到了慕太傅的糾結。
到那個時候,兩人都要叫自己岳父。他們兩個既是叔侄又是連襟,慕念春慕元春既是姐妹又是嬸娘和侄媳......
真夠混亂的!
慕正善的糾結,齊王和周琰無法感同身受。他們兩個正滿心期待的等著心上人出現。
......
「大小姐,老爺請你到修德堂。」這幾日慕元春心情不佳,杜鵑稟報事情格外小心翼翼。
慕元春眉頭微蹙,淡淡的問道:「好端端的,為什麼讓我去修德堂。府裡來了什麼重要的客人麼?」
杜鵑應道:「聽說是太孫殿下和齊王殿下來了。」
聽到太孫的名諱。慕元春的眼眸亮了一亮,臉上總算有了笑意:「快些來替我梳妝。」
她現在能依仗的,無非是太孫對她的情意。
側妃在名分上是輸給正妃一籌。可她依然有翻盤的機會。只要牢牢抓住太孫的心,早日生下子嗣,蔣馨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將來,太孫總有做上太子繼承皇位的一天。到那個時候,有資格和他並肩站在一起接受眾人跪拜的,一定是她!
遙想著這副場景,慕元春只覺得血液的流動都快了許多,俏臉無需再塗抹胭脂。嫣紅動人。杜鵑忍不住讚道:「小姐真美。」
慕元春正攬鏡自照,聞言抿唇一笑。
這份好心情,在遇上慕念春的時候。頓時黯淡了幾分。
比起慕元春精心的裝扮,慕念春的穿戴顯得簡單隨意。不過,過了一個年頭,慕念春長高了一些,身材也有了少女窈窕的曲線。如枝頭初綻吐露芬芳的花苞,別有一番動人的風韻。
姐妹兩個打了個照面。
慕元春猶自記著庫房一事,對慕念春自然沒有好臉色,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齊王殿下特地來探望四妹,這樣的好福氣。真是令人羨慕。」
這是在暗暗譏諷慕念春和齊王尚未定下親事就私相授受。
慕念春的心情同樣沒好到哪兒去,慕元春自動送上門來給她出氣。她豈有不笑納的道理。似笑非笑的應了回去:「論福氣,我哪裡比得上大姐。太孫殿下為了娶大姐過門。可費了不少心思。只可惜,太子妃相中的是平遠侯府的三小姐。大姐只能屈就側妃的身份。就連我也為大姐忿忿不平呢!」
......慕元春笑不出來了,俏臉瞬間有些扭曲。
慕念春看著她難看的面色,心氣頓時平順了不少。連帶著步伐也輕快了一些。
慕元春深呼吸幾口氣,不疾不徐的跟了上去。
要算賬,日後多的是機會。眼下有更要緊的事!
......
姐妹兩個一起進了修德堂。先給慕太傅行了禮,然後給齊王太孫見禮。
當著慕太傅等人的面,就連一向輕狂的齊王也收斂了幾分,狠狠盯了慕念春一眼,一本正經的說道:「四妹妹不必多禮。」
慕念春已經懶得再為稱呼生氣了,習慣性的無視齊王的慇勤,神色淡然的站直了身子。
在仁明殿裡,她逼著自己配合齊王做戲。現在是在慕家,她可沒興致再和他表演什麼「眉來眼去」「情意相投」。
這樣的表現,落在慕正善父子眼中,自是值得讚賞。姑娘家本來就該矜持些。
相較之下,慕元春對著太孫含情脈脈的眼神,就實在有些礙眼了。
慕正善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有心吩咐慕元春先退下。可這麼做實在太著痕跡了,只得將心裡的不快壓了下去。
有長輩們在場,齊王也不便一直盯著慕念春看。笑著對慕長栩說道:「上元節就快到了,聽說今年燈市會格外的熱鬧。到時候可得出燈市一開眼界。」
慕長栩笑著應了一聲:「殿下既是有這個興致,到時我陪殿下一起去看花燈。」
齊王欣然笑道:「好。到時候我到慕家來找你。人少了不夠熱鬧,不如叫上大家一起都去吧!」說到最後一句。有意無意的看了慕念春一眼,分明是意有所指。
慕念春眼觀鼻鼻觀心,眼皮都沒抬一下。
齊王碰了個軟釘子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說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誰同意和他一起去什麼上元節看什麼花燈了?
慕念春忍無可忍的瞪了他一眼。麻煩別自說自話一廂情願!
齊王被瞪了一眼,愉悅的挑了挑眉。頗有幾分打情罵俏的意味。
慕正善實在看不下去了,咳嗽一聲說道:「念春,殿下難得來做客。你去廚房做兩道拿手的菜餚。」為齊王下廚做菜,傳出去也不甚好聽。可總比眼下這樣要強多了。
慕念春巴不得早點離開,立刻笑著應下。轉身離開的步伐,顯得格外輕鬆。
慕元春凝視著慕念春的背影,回想著剛才慕念春的一言一行,暗暗思忖起來。
齊王對慕念春的心意不必多說,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可慕念春對齊王,就未必是真心的喜歡了。有些微妙的細節根本瞞不過明眼人。就拿今天來說,齊王特地到慕家來,慕念春竟毫無驚喜。表現的格外冷淡......
當然了,慕念春不喜歡齊王,和想做齊王妃根本是兩碼事。她也未必就真的喜歡太孫。還不是照樣對太孫暗送秋波?
慕元春自以為想通了其中的關節,頓時精神一振。
賜婚的聖旨一日沒到慕家,慕念春和齊王的事就沒真正定下。也就是說,只要她安排妥當仔細,就能成功的壞了這樁姻緣。上元節,正是一個大好機會......
慕元春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自得的冷笑。
周琰又偷偷的看了過來。
慕元春迅疾的露出一抹羞澀的甜笑。
......
自從進了廚房,慕念春就一直沉著臉。
鋒利的菜刀狠狠的落在砧板上,將洗殺乾淨的魚剁成了幾段。下油鍋炸了一遍。再放入各式調味料紅燒。魚燒好之後,香氣四溢。裝盤卻不如往日美觀。每一段魚之間都有些空隙,讓人很明顯的看出魚被剁開之後才下的鍋。
石竹笑著提醒道:「小姐。這樣裝盤可不太好看,還是緊湊一些的好。」
「不用了。」慕念春瞄了盤子上的魚一眼,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唇角微微揚起:「你端菜上桌的時候,記得將這盤魚放到齊王的面前。」
石竹滿心疑惑的端著魚去了飯廳。一路上都在暗暗琢磨,這道魚莫非暗藏著什麼她不知道的玄機?
可是,左看右看,還是一條很普通的魚......
石竹牢牢記著慕念春的叮囑,將魚放到齊王面前。
齊王見石竹這般舉動,心裡暗喜。慕念春果然嘴硬心軟,做好了菜之後,還特地吩咐石竹將菜放到他的面前。這份體貼和心意,當然不能辜負。
齊王喜滋滋的拿起筷子,正要夾起一塊魚肉,忽的動作一頓。
一二三.....七八,這條魚,不偏不巧的被剁成了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