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沒有任何異樣,靜靜的聆聽著。
趙王眸光一閃,冷笑著說道:「容妃倒是有些野心,原本相中了永寧侯府的陸大小姐。只可惜,皇后橫插了一手,故意將陸大小姐指給了自己的侄兒。又為十四弟挑了這門親事。容妃的一番心思,算是白費了。」
原來竟是皇后從中搗的鬼!齊王妃的位置,本該是陸大小姐的......
韓越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口中緩緩說道:「齊王定親一事,對王爺的大計並無太大影響。王爺大可以放心。」
此時的齊王,羽翼未豐,還只是個紈褲皇子。除了一些親兵侍衛之外,並無什麼兵力,不足為懼!
趙王當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也正因為齊王荒唐任性毫無野心不思進取,所以,他才能容忍齊王逍遙自在這麼多年。不然,早就暗中對齊王動手了。
趙王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本王也知道沒什麼大影響,不過,忽然冒出這麼一樁事情來,心裡總有些忐忑。所以才特地召你來商議。雖說有珣兒在京城,什麼事都瞞不過我們的耳目。可來回傳遞消息畢竟不便。一來一回就要耗費十天左右的光景。萬一有什麼突發的事情,只怕我們來不及應對。」
如此患得患失,是因為所圖謀的事情太過大逆不道。一旦走漏了風聲或是出了什麼差錯,等待眾人的就是萬劫不復。
韓越低聲道:「王爺不必憂心。此次我秘密回京城,已經暗中做好了部署。還有二叔和岳父他們在,世子做事又隱秘周全,不會出任何差錯的。」
趙王嗯了一聲,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最重要的是楊太醫那邊......只要等父皇病發歸天,就是本王發動的最佳時機。」
楊太醫是這個謀逆大計中最重要的一環。
楊太醫是楊家的族親。醫術高超,十五年前被舉薦入太醫院。之後漸漸嶄露頭角,成了專為皇上診斷的太醫之一。按著宮裡的規矩。為皇上診斷開藥方,必須由五個以上的太醫共同會診。熬藥有專人負責。喝藥前還有太監試藥。想在皇上的藥方里動手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事情再嚴密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楊太醫在皇上身邊待了十幾年,深得皇上信任。皇上有頭疼的舊疾,時常命楊太醫為他針灸減輕疼痛。楊太醫下針極為巧妙,在減輕疼痛的同時,在一處看似無關緊要的穴道上多扎針片刻。短期一兩年內看不出任何問題,時間久了。皇上的身體卻愈發虛弱。只等隱疾發作,再在藥方里做些隱秘的手腳,就足以讓皇上一命歸天。
到時候,趙王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回京奔喪。再動用太子身邊的內應,行刺太子。趁著人心惶惶之際,振臂一呼,這皇位豈不如探囊取物?
退一步說,就算要動用兵力,趙王也有幾分把握。這麼多年來,他在趙州暗中招兵買馬。麾下精兵已有十萬。暗中買通的文武官員也不在少數。就算要舉旗謀逆,勝算也有四五成。
富貴險中求。想坐上萬人之上的龍椅,冒再大的風險也值得。
「本王是父皇長子。曾領兵征戰數年,論戰功,太子遠遜於我。論能力,他也不比本王強半分。憑什麼他就能被封為太子?本王卻被攆到趙州來,數年不得回京?」趙王眼中閃過冷厲的精光,語氣中流露出怨恨和不甘。
為什麼?
只因為太子是皇后所出,天生便高了其餘皇子一等。明明他才是父皇的長子,明明他最得父皇的歡心。可他還是爭不過太子。只能憋屈又窩囊的待在藩地,長子周珣也不得留在身邊。過了八歲便送回了京城。
趙州的王府建的再奢華,也無法彌補他心中的缺憾。
他真正想要的。是萬人之上的皇位。為此,他暗中部署數年。只等最佳的時機到來便動手......
想到不久的將來的那一天,趙王的眼中閃出了灼熱的光芒。
權利對男人來說,大概是世上最美的毒酒。明知道飲下去的結果可能是腸穿肚爛,依然義無反顧。
韓越扯了扯唇角,拱手道:「預祝王爺如願以償,早日登上皇位。」
趙王暢快的笑了起來,用力的拍了拍韓越的肩膀:「若有那一天,本王絕不會虧待了你。到時候,本王就封你為大將軍,統領大秦所有兵將,位極人臣,一世榮華。」
大將軍這幾個字,卻似觸動了韓越的心事。
韓越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黯淡了幾分。
趙王自然清楚他的心結,聲音頓時和緩:「韓大將軍已經故去這麼多年了,你不用再耿耿於懷。等你也做了大將軍,成就一段父子佳話。必然會名垂史冊。」
韓越打起精神應道:「王爺說的是。」
「對了,你此次回京為韓大將軍燒香還順利吧!」趙王隨口問道:「你似乎在京城多逗留了幾日,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韓越神色自若的答道:「這倒沒有。只是難得回京城一回,和二叔堂弟他們相聚了幾天。一時捨不得走,便多留了幾日。」
趙王不疑有他,笑著歎道:「說起來,本王也有數年不曾回京了。」眼中射出懷念之色。
韓越意味深長的說道:「王爺回京那一日,或許以後就再也不用回趙州了。只怕到那時候,王爺會懷念趙州的生活。」
趙王聽了這話,心懷大悅,朗聲笑了起來。
韓越看著趙王笑的開懷,唇角也微微揚起。之前接到密報時的無邊怒意,此時也終於悄然散去。
定了親又如何。齊王根本等不到娶慕念春的那一天!
很快,皇上就會駕崩歸天。到時候,大秦朝就會改天換日。
這一次,他絕不會容齊王逃出京城。
......
數日後,京城趙王府。
周珣剛一回府,世子妃沈氏便含笑迎了上來:「世子爺,趙州那邊來人了。妾身命他在書房等候。」
周珣眸光一閃,口中應了一聲,立刻就抬腳去了書房。
等在書房的趙王親兵,一路快馬奔波,眉宇間滿是倦色,見了周珣,立刻跪下行禮:「小的見過世子爺。」
「不必多禮。」周珣沉聲道:「父王的信在哪兒?」
那個親兵忙將密封好的信呈上。
周珣迅速的拆開信看了一遍。這封信表面看來,就是一封普通的家書。任誰看也找不出異常之處。
「行了,你先退下吧!」周珣隨口吩咐一聲。待親兵退下之後,才從書櫃的暗格裡取出了一瓶特殊的藥水來。將藥水塗抹在信後的空白處,頓時顯出了幾行字。
這才是趙王真正想傳回來的消息。
這封信就算是落到別人手中,沒有這瓶特製的藥水,也無法窺破這封信的奧秘。同樣的藥水,趙王手中也有一份。父子兩個靠著這樣的方式互通消息。幾年來,從沒出過差錯。
周珣仔細的看了幾遍,然後將信紙點燃。
信箋很快化為灰燼。
周珣思及接下來要做的事,既緊張忐忑,又覺得振奮。
一眾皇孫中,他才是最優秀最出色的那一個,又最得皇祖父歡心。周琰懦弱無用,憑什麼是他做太孫?大秦朝的天下,應該由最出色的周家子孫繼承才對!
等到了那一天,父王繼位,自己就成了大秦朝的太子......
想及此,周珣的眼中閃出了光芒。
周家的子孫,都流淌著野心勃勃的血液,他也不例外。
......
兩天後,齊王府裡。
齊王展開手中的紙條,隨意的看了一眼,然後,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
「趙王前兩日傳了一封家書回京。趙王世子接了家信之後,當天晚上便悄悄去了楊府。具體商議了什麼不得而知。」
這封密報,是安插在趙王府裡的內應送回來的消息。
周珣做事向來謹慎小心,他安插在趙王府裡的內應時日又短,能摸清周珣的舉動已經不易。進一步的詳情卻是無可奈何。
不過,對知悉前世一切的齊王來說,只這麼短短的幾句話,便足以令他確定心中的猜想了。趙王已經命周珣暗中動手了......
父皇急病而亡,其中定有蹊蹺。可趙王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法子?又該如何提防破解?
齊王陷入沉思。
父皇一直有頭痛的舊疾,這幾年時常有恙。從藥方或是熬藥上做手腳,既隱蔽又不會惹人疑心。也就是說,太醫院裡必然有趙王的人。
楊家......太醫院......
這個人的身份,幾乎呼之欲出。
楊太醫!一定是他!
齊王霍然站起身來,眼中閃過冷厲的光芒。
這個楊太醫,擅長針灸之術。父皇每次舊疾發作,都會召楊太醫進宮診治。之後五名太醫會診開藥方,這五人中也必有楊太醫。若是楊太醫想暗中在藥方里做些手腳,只要私下再買通一兩個太醫,在藥方里多添一味藥......
想通了這一層,齊王沒有覺得輕鬆,面色反而愈發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