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城門處來了一行人。這一行人約有十幾個。一個個騎著駿馬,身材健壯目光迥然,一看就是身手不凡之輩。
守著城門的將領皺了皺眉,親自上前來盤查:「你們是什麼人?從哪兒來?到京城做什麼?」
領先的一個黑衣青年身材高大,面貌卻很平庸,只有一雙眼眸格外的冷冽逼人。聞言沉聲應道:「我們是趙王親兵,奉趙王命令到京城趙王府送信。」邊說邊取出趙王府的腰牌。
看到趙王府的腰牌,那個守城門的將領神情一鬆,立刻換上親切的笑臉:「原來是趙王麾下,請恕末將剛才失禮。」
原來是趙王親兵,怪不得個個這般悍勇。
那黑衣青年扯了扯唇角:「還請開了城門,讓我等進去。這封信十分緊急,必須今晚交到趙王世子的手上。」
那將領陪笑著應了,立刻命人開了城門。
沉重的城門打開了,十幾匹駿馬飛馳入京城。
此時天色已晚,寬敞的街道上卻不乏行人。酒肆茶樓前更是熱鬧非常。很快就有人發現了這飛馳而來的十幾匹駿馬。速度極快,幾乎嗖的一聲就閃過。
一個行人被揚起的馬鞭打中了胳膊,頓時一聲慘叫。然而,那一行駿馬上的人卻似未曾聽見,很快便沒了蹤影。
被傷了胳膊的行人滿心忿忿的罵了起來:「騎著馬有什麼了不起,沒長眼睛嗎......」
一旁的行人中,不乏有見識的人,立刻勸道:「只是皮外傷,去醫館包紮一下就行了。你在這兒叫嚷亂罵,萬一那些人再回頭來找你的麻煩。才是真正的大禍臨頭了。」
「是啊,敢在街道上橫行無忌的騎馬,十有*是那些勳貴府邸的親兵。這些人咱們可惹不起。」
那個行人只能悻悻的認了倒霉。去了醫館包紮。
......
趙王府裡。
周珣正和世子妃沈氏一起用膳。門房管事忽然來稟報:「啟稟世子爺,趙州來人了。」
周珣不假思索的放下了筷子。起身道:「他們人在哪裡?快些領到書房裡,本世子現在就要見他們。」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惴惴不安的等著趙州的回音。現在總算是來人了。
門房管事不敢怠慢,應了一聲,便匆匆的退下。領著一行十幾個人到了趙王世子的書房。十幾個人在書房外停下,領頭的黑衣青年上前敲門。聽到周珣的聲音之後,才推門而入。
「小的見過世子爺。」黑衣青年並未行跪拜大禮,只拱了拱手。
周珣此時無心和他計較是否失禮的問題。急急的問道:「父王的信呢?」
黑衣青年從袖中取出信。
周珣接過信,看也不看黑衣青年一眼,隨口吩咐道:「你先退下吧!本世子看了信再召你進來。」
那黑衣青年竟動也沒動:「世子爺只管看信,何必讓小的退下。」
周珣沒料到這個親兵如此放肆,頓時沉了臉:「放肆!本世子的吩咐,你竟敢不聽!別以為你是父王親兵,本世子就不敢動你......」等等,剛才的聲音怎麼有些耳熟?
周珣心中暗生疑惑,不由得住了嘴,上下打量黑衣青年。眼前這張臉。相貌十分平常,而且很陌生。他可以確定自己從未見過。可這份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
那黑衣青年忽的笑了一笑。恢復了原來的聲音:「我只是稍稍易容變了相貌,世子爺竟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嗎?」
周珣眼睛霍然一亮,脫口而出道:「表叔,是你!」
黑衣青年扯了扯唇角,算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來人,正是易容過後的韓越。
韓越生母是惠妃胞妹,和趙王是嫡親的表兄弟。也是周珣的表叔。同時還是周珣的小姨夫。關係十分密切。雖然不常見面,周珣聽著聲音還是將他認了出來。
「表叔,你怎麼親自到京城來了?」周珣的聲音裡多了幾分激動和興奮:「還特意喬裝改扮過了。若是不張口說話,連我也認不出你來。」
韓越眸光一閃。淡淡應道:「王爺接到世子爺的來信之後,心中憂急如焚。我主動請纓到京城來。是為了幫助世子爺出謀劃策。一起成就大事!」
周珣釋然的鬆了口氣,一臉的驚喜:「太好了!」韓越身手過人,智勇雙全。有他暗中潛入京城相助,周珣一直慌亂無主的心總算定了不少。
周珣拆開信,迅速的看了一遍。這封信的主要內容沒什麼特別的,最重要的依然是信後空白的部分。用藥水塗抹過後,只現出幾行字。
韓越前去京城助你,你有什麼事可以和他商議。若是有機會動手,不要猶豫,免得錯失良機!
周珣照例小心翼翼的燒了信,確定全部都化為灰燼,才抬頭問道:「你此次暗中到京城來,除了父王知道,還有誰知曉?」
韓越沉聲說道:「還有你小姨知道我來了京城,因為我偽裝生病靜養,府中得由她撐著場面。不過,我來的真正目的,她毫不知情。就連趙王妃對此事也是半點不知。世子爺只管放心。」
周珣嗯了一聲。
造反謀逆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趙王妃和小楊氏都被瞞在鼓裡,世子妃沈氏也懵懂不知。
韓越低聲道:「我先領了十幾個親兵到了京城,之後幾日,還會有些人手喬裝打扮成普通人,一一潛入京城前來匯合。大多是我這幾年暗中搜羅來的江湖高手,有人擅長易容,有人擅長刺殺,還有的擅長下毒和隱藏蹤跡等等。人數約莫百人左右。雖然不多,卻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
周珣精神一振:「我平日在京城行事必須謹慎小心,雖然也暗中養了一些刺客。不過,人數不多,只有幾十個。多了這些人手,我們也能多做些部署。我這就命人先安排好住處......」
韓越眸光一閃,出乎意料的拒絕了周珣的提議:「王府裡忽然多出這麼多生面孔,肯定會惹來有心人的注意。所以不能住在王府裡,王府名下的產業也不能去。」
這也有道理。
王府裡這麼多伺候的人,其中說不定就混入了太子的眼線。動靜太大,確實會惹來麻煩。
周珣想了想說道:「要不然,你就領著人悄悄回韓府。」
韓越淡然應道:「我此次是暗中潛回京城,絕不能被人發現蹤跡。也不能回韓府,免得有人疑心。」
以齊王的精明,只怕早就命人盯著趙王府和韓府了。他一旦在韓府現身,哪怕是喬裝易容過了,也會露出端倪。所以,落腳之處一定要更隱秘些。
「世子爺不用為此事操心,我已經有了安排。」韓越迅速的說出了一個住址:「這裡離王府不遠,暗中聯繫也方便些。我會讓他們都注意行跡,不會惹來任何人注意。」
這是一個被懲處發配邊關的官員宅院。不算很大,容納百人卻是綽綽有餘。更重要的是,這處宅院平日緊鎖著門,只要不從正門出入,絕不會引來矚目。
這處宅院,是韓越在幾年前暗中購下的,無人知曉是他的產業。就算是齊王,也絕不可會疑心到這裡。
周珣見韓越思慮周全,不由得心情一鬆:「好,就依著你的法子行事。」
韓越問道:「皇上近來情形如何?」
周珣皺眉歎道:「楊太醫意外受傷,太醫院裡沒了我們的人手,如今想打探消息要比原來吃力多了。那個江太醫醫術高明,將皇祖父的頭痛舊疾壓了下去。又有太醫們精心調理,不過短短十天,皇祖父的病情已經有了好轉。照這樣下去,皇祖父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今後想再尋找合適的時機動手,只怕是難之又難。」
他們要做的,是在無聲無息間讓皇上駕崩歸天,這樣才不會惹來眾人疑心和非議。若是明目張膽的動手,讓皇上或是太子警覺了,肯定會惹來狂風驟雨似的反擊。趙王勢力再大,也大不過皇上和太子。結局是顯而易見的。
韓越同樣清楚這一點。
前世謀逆篡位能成功,靠的是暗中籌謀出其不意。他隱忍蟄伏多年,到了最後一刻才猛然出手,才成了最終的勝利者。
他原本以為這一世想奪取皇位會更簡單一些。可現在多了同樣熟知前世一切的齊王,情勢頓時變的晦暗不明......
韓越的眼眸暗了下來,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說道:「先不急著動手,等人手都到齊了,弄清了宮裡的情形再說。」
周珣說道:「我帶著你去見見楊太醫吧!他在宮中這麼多年,對宮裡的情形十分熟悉。在太醫院裡也暗中收買了一個熬藥的太監。我一直沒動用這顆棋子,你既是來了,正好籌謀下一步怎麼做。」
韓越點點頭:「楊府是一定要去的。不過,得隱蔽一些,連府裡的人也都瞞著。」頓了頓,又故作不經意的問了句:「對了,世子爺近來有沒有留意齊王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