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了。天氣漸漸炎熱起來。
齊王果然一直都沒露面。慕念春口中不提,心裡卻隱隱有種山雨欲來的不安。
以齊王的性子,如果沒什麼要緊的事,早就厚著臉皮跑到慕家來了。這麼長沒時間沒露面,顯然是發生了什麼
「大白天的,在發生麼呆。」宋茵茵笑嘻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不是在想你的齊王殿下?」
確實是在想齊王。不過,此「想」非彼「想」。想到和想念可不是一回事!
慕念春也不辯解,笑著打趣了回去:「你這次可猜錯了。我正在想子喬表哥呢!」
一提到張子喬,宋茵茵總算有了幾分少女的羞澀忸怩。她對張子喬的心思這麼明顯,閨學裡的少女們家學裡的少年們幾乎都看了出來。更不用說聰慧的慕念春了。總時不時的拿此事打趣幾句。
宋茵茵大概是憋的久了,忸怩了片刻,鼓起勇氣吐露心事:「張大哥是不是已經有了心上人?我總覺得他刻意的冷淡疏遠我。」
慕念春神色不變,笑著應道:「子喬表哥整日勤奮苦讀,極少出府。除了你之外,根本沒機會結識別的少女。哪來的心上人!他性子內斂拘謹,有什麼心思都愛藏在心底,不肯表露出來。能日日見到你,他心裡指不定怎麼高興呢!」
宋茵茵俏臉微紅,心裡卻湧起一絲甜意。不知想到了什麼。又莫名的歎了口氣。
慕念春關切的問道:「說的好好的,你怎麼忽然歎起氣來了。」
宋茵茵再膽大,也不好意思說出心中所思,含糊的應了句:「沒什麼。」
慕念春略一思忖,便將宋茵茵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宋茵茵今年十五歲了,已是及笄之年。這個年齡的少女還未定下親事的少之又少。可張子喬偏偏沒什麼「行動」
舅舅和舅母遠在清池,張氏就算想為張子喬操持親事,也得先告知他們一聲。更重要的是,此時尚且不知張子喬的心意如何
也該找個機會,探一探張子喬的口風才是。這麼好的姻緣。可不能錯過!
慕念春打定了主意。面上卻半點不露。和宋茵茵說笑了片刻,便進了閨學一起上課。到了正午,張氏命白蘭來請慕念春宋茵茵到蘭香院用午飯
宋茵茵嘴甜又乖巧,見了張氏便笑盈盈的說道:「每日都來叨擾伯母。茵茵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在張氏心裡。早已將眼前嬌俏活潑的可愛少女當成了未來的侄媳。心裡說不盡的喜歡。聞言立刻笑道:「有什麼叨擾不叨擾的,我巴不得你日日都來呢!對了,子喬人呢?他怎麼沒隨你們一起過來?」
為了給張子喬和宋茵茵製造見面的機會。張氏可是煞費苦心。每天命廚房準備豐盛精緻的午飯,然後吩咐張子喬一起來吃飯。這麼一來,兩人可不就天天都見面了麼?
張氏話音剛落,張子喬便來了。
宋茵茵心裡一熱,眼眸熠熠閃亮,喊了聲「張大哥」。
兩人日日都見面,比原來熟稔多了。更何況,宋茵茵實在是個可愛少女。任何一個少年對著這麼一個熱情可愛的少女也硬不起心腸來。
「宋小姐!」張子喬依然不肯喊她的閨名,語氣裡卻多了幾分隨意。
慕念春將張子喬微妙的變化看在眼底,心裡暗暗欣慰不已。笑著說道:「表哥,你今日怎麼來的遲了?
張子喬臉上迅速的閃過一絲不自在,口中答道:「被長柏和韓勵他們幾個拉著說了幾句話,所以來的遲了一些。」
天天到蘭香院來吃午飯。每次都要被他們取笑。今天也不例外,被幾人輪番打趣。好不容易才狼狽的脫了身。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天天來蘭香院
慕念春對他太熟悉了,一看就知道他沒說實話。略一思忖,便猜出了真正的原因。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意。
張子喬被笑的有些心虛。吃了午飯之後,連話都沒說半句,借口還有課業沒完成便逃也似的走了。
宋茵茵心裡暗暗失望,慕念春卻揚起了唇角。
張子喬已經動了心卻不自知。只要適時的推動一把,讓他清楚自己的心意就行了
張氏正和宋茵茵說著話,眼角餘光忽然瞄到一旁的蕭氏面色異樣,下意識的問了句:「蕭氏,你的臉色怎麼這般難看?」
蕭氏過門也有兩個多月了,性情柔順,伺候張氏十分盡心。張氏縱然不喜慕長栩,對這個兒媳卻沒什麼可挑剔的。
蕭氏心裡一陣陣作嘔,面上卻擠出笑容道:「大概是受了涼,這兩日總有些怏怏的沒精神,吃飯也沒什麼胃口」話還沒說完,面色又白了一白。忙用手捂了嘴,被丫鬟攙扶著到屏風後。剛吃下的飯吐了個乾乾淨淨。
慕念春心裡一動,低聲提醒道:「娘,大嫂是不是有了身孕?」
張氏也想到了這一點。立刻命人去請大夫來給蕭氏看診
蕭氏果然是有了兩個月身孕。算一算日子,正好是進門就有了喜。
張氏心裡有些發悶,面上卻不便表露出來,笑著說道:「蕭氏,你剛進門就有了喜,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我已經命人到修德堂報喜了,還有蕭家那邊,也打發了人去送信。你打從今兒個起,就好好養著身子。」
蕭氏羞澀的應下了,眼中閃動著歡喜的光芒。
朱氏得了喜訊,很快便過來了,滿臉俱是高興:「太好了!真沒想到蕭氏這麼快就有了身孕。這一定是佛祖在保佑我們慕家。」
慕長栩是慕家長孫,若是蕭氏生下兒子,就是慕家第一個重孫。也怪不得朱氏這麼歡喜。
張氏擠出笑容附和:「婆婆說的是。」心裡卻慪的不得了。
慕元春已經翻不起風浪,慕長栩基本不在府裡,蕭氏又懦弱溫馴這樣的日子簡直太順心太完美了。沒想到,蕭氏肚皮這麼爭氣,這麼快就有了身孕!今後蕭氏的地位必然水漲船高,她這個做婆婆的還得精心照顧蕭氏。
真是越想越懊惱!
慕念春實在太瞭解張氏了,一看張氏假笑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裡不痛快。唯恐張氏流露出來,悄悄扯了扯張氏的衣袖。
張氏定定神,安撫的看了慕念春一眼。放心好了,這點輕重她還是知道的。
朱氏歡喜的叮囑蕭氏好好休息,又笑著對張氏說道:「長栩成親的時候,我在心中對佛祖許了願。盼著佛祖保佑我們慕家早日有子嗣。蕭氏如今有了身孕,我要到慈雲庵裡去燒香還願。」
張氏笑著應道:「好,兒媳這就命人去慈雲庵打點。」
不在慈雲庵住下,當天去當天回,也用不著準備太多東西。提前打發人去慈雲庵說一聲,多準備些香油錢就行了。
朱氏隨口笑道:「蕭氏懷了身孕不宜走動,就別跟著去了。你和吳氏領著婉春念春隨我一同前去慈雲庵。」
張氏想也不想的點了點頭。
慕念春下意識的想張口婉拒,可看到朱氏容光煥發的臉孔,到了嘴邊的話又默默嚥了回去。
只出府一天,又不在慈雲庵裡過夜,當天就會回來。應該沒什麼要緊吧!大不了多帶些家丁護衛
慕長栩回府之後,得知了蕭氏有喜的消息。心裡一陣激動,立刻回了松濤院。蕭氏一臉歡喜羞澀的笑著迎了過來,輕聲道:「夫君回來了。」
慕長栩的聲音溫和極了:「你懷著身孕,就在床上好好歇著,不用特地來迎我。」
就算是新婚燕爾的時候,慕長栩也從未這般溫柔過。蕭氏心中不勝歡喜,抿唇笑道:「哪有這麼嬌貴。我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個下午,現在下來走動幾步也無礙。」
慕長栩卻不由分說的拉起蕭氏的手:「還是小心一些的好。等過了三個月,胎相穩定了再下床走動。」
蕭氏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只覺得這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慕正善聽說了此事之後,心情大悅,笑著叮囑張氏:「以後別讓蕭氏晨昏定省了,在院子裡安心養胎。對了,再去請一位醫術高明的大夫來,開些適宜孕婦進補的安胎藥。」
一懷上身孕,待遇立刻就不同了。
張氏將心裡的酸意和不快按捺下去,笑著應了下來:「這些不用老爺吩咐交代,妾身都知道。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老爺一聲。婆婆要到慈雲庵燒香還願,妾身帶著念春一起去。」
慕正善笑道:「這樣的喜事,確實該去給佛祖上柱香。記得再為蕭氏求一個平安符回來。」
還求平安符?!
張氏繼續笑著應了,心裡卻撇了撇嘴。
不就是懷了身孕麼?還沒生出來,就被眾人捧的高高的。將來若是真的生了兒子,蕭氏可就徹底站穩了腳跟。到那時候,自己想穩壓蕭氏,只怕就不是易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