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7 章
對峙

石竹聽到門外的動靜,也緊張了起來。迅速的用袖子擦了眼淚,下床站在慕念春面前。

慕念春緊繃的身體忽的放鬆了,輕聲對石竹說道:「他是來找我的,你不用擋在我面前。」免得激怒了韓越。她可沒忘了韓越是多麼的冷血嗜殺,萬一石竹惹惱了他,他隨時都可能拔刀殺人。

石竹平日最是溫和好脾氣,可執拗起來的時候卻異常固執,依舊動也不動的站在慕念春身前。

門開了。

一個黑衣青年男子走了進來。明明還是早上的衣著穿戴,那張臉卻已經截然不同。英俊至極,眉宇間閃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韓將軍!怎麼是你!」石竹又驚又怒,脫口而出。

原來,這個強行擄走小姐的兇徒,竟是韓越!

韓越冷冷的看了石竹一眼,聲音裡透著絲絲寒氣:「我有話和你的小姐說,你先退下。」

「韓將軍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了,奴婢絕不會離開小姐半步。」明明心裡很害怕,在韓越冷厲逼人的目光裡幾乎快腿軟了,可石竹還是鼓起勇氣指責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豈能同處一室。更何況,小姐已經定了親,更要顧及名聲......」

不知是哪一句話說的不妥了,韓越的目光愈發森冷逼人,冷冷吐出兩個字:「出去!」

那一眼,殺氣騰騰,看的石竹心驚膽寒。

她正要硬著頭皮繼續說什麼,身後忽的響起慕念春的聲音:「石竹,你先到門外守著。我和韓將軍有些話要單獨說。韓將軍若是有心要傷我,大可以在慈雲庵裡就動手,何必等到現在。你就放心好了。」

這番安撫的話頗為見效。

石竹不怎麼情願的應了一聲,去了屋子外面。屋外站著兩個身材壯實的侍衛。那兩個侍衛用目光示意石竹站的遠一些。然後將門關緊。

屋裡,只剩下一臉陰沉的韓越和垂頭坐在床邊的慕念春。

空氣似在瞬間停止了流動。

兩人靜默了許久,誰也沒張口說話。

韓越緊緊的盯著坐在床邊的粉衣少女。

她一天米粒未進。又被灌了迷藥,原本白皙如玉的俏臉愈發蒼白。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著。掩蓋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纖細的雙手交握著放在膝蓋上。

「為什麼不敢抬頭看我?」韓越打破沉默,唇角扯出譏諷的弧度:「是心虛,還是害怕,或者是無顏再面對我?」

慕念春睫毛微顫,然後抬起眼眸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他的目光深沉冷冽,宛如一頭嗜血的猛獸擇人而噬。任誰在這樣的目光下,都會不自覺的緊張懼怕。更不用說,她其實一直都很怕他......

「都有一些。」慕念春的俏臉似乎更蒼白了一些。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這樣的平靜,看在韓越的眼中,自是異常的刺目。他冷笑一聲,大步走到床邊,和慕念春只隔了不到兩尺的距離。他本就生的高大,此時她又是坐著,高大的身影投射出的陰影幾乎將她完全淹沒。

韓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眼神愈發陰鷙:「為什麼?」

短短的三個字,卻涵蓋了太多的憤怒和恨意。

慕念春默然。

「宮裡有這麼多妃嬪,你是最受寵的一個。除了皇后之位沒給你。其餘的都凌駕所有妃嬪之上。別人不經召喚不得進福寧殿,你卻不在此限,每天晚上都送宵夜到福寧殿來。我甚至沒讓任何人試吃。」韓越一字一頓。語速極緩,眼中驟然閃出逼人的寒芒:「結果,我的信任換來了什麼?」

換來的是她的背叛,還有一碗摻了毒藥的夜宵!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韓越逼問。

慕念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你恨我入骨,為何還不動手殺了我報仇?」

韓越冷笑一聲:「就這麼殺了你,也太便宜你了!我要你親眼看著,我是如何奪回屬於我的江山!我還要你親眼看著,我是怎麼對付齊王。讓他死在我的刀下!」

慕念春明知道不該激怒他,卻還是忍不住張口道:「這大秦朝的江山從來都不屬於你。前世你不過是謀逆篡位,又將皇室眾人屠殺的一乾二淨。就算要報仇。也應該是齊王找你報仇才對。」

她口中說出齊王的時候,帶著一絲不自覺的親暱。

韓越驟然變了臉,猛的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慕念春被迫站起身來,喉嚨處一陣劇痛。可她連掙扎都未掙扎,反而閉上了眼睛,平靜又漠然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她的脖子柔嫩纖細,被他有力的右手緊緊扼著,彷彿隨時都會被扼斷。

他的手愈發用力。

空氣越來越稀薄,喉嚨處越來越痛。蒼白的俏臉浮起異樣的紅暈。死亡的陰影將她籠罩。

她依然閉著眼睛,既沒有掙扎也沒有求饒。

韓越深幽的眼底閃過無以名狀的複雜情緒,憎惡,憤怒,恨意,不甘,還有一絲絕不願承認的心痛和愛意。然而,恨也好,怒也罷,他終究沒辦法就這麼動手殺了她。

韓越猛然鬆了手。

慕念春陡然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高高提起的一顆心,卻悄然放了下來。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他對她沒下殺手總是事實。看來,還有和他周旋的餘地......

慕念春重新睜開眼,這才發現兩人站的極近。她下意識的退後兩步,拉開距離。

這個小小的舉動,顯然又激怒了韓越。

韓越眼底燃起幽暗的火焰,大步上前,舒展手臂,強行將她摟進懷中。

之前一直平靜漠然的慕念春卻劇烈的掙扎起來:「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可惜,她的力氣根本無法和韓越相提並論。韓越只要略一用力,就足以瓦解她所有的抗拒。

「韓越!」慕念春的眼眸亮的驚人,蒼白的俏臉飛起兩抹憤怒的酡紅:「靠著天生的力氣欺負我,算什麼男人!現在就放開我!我寧願一頭撞死,也不接受這樣的羞辱!」

「羞辱?」韓越怒極反笑,眼神陰狠:「你是我的女人,和我同床共枕十年,我抱一抱怎麼就成羞辱了?」

「你說的是都是前世的事!這一生我是齊王的未婚妻!」憤怒衝到了頂點,慕念春早已將心裡的驚惶害怕都拋到了腦後:「你這般待我,是在羞辱我未來的丈夫,更是在羞辱我。如果你再不放手,我就自盡在你面前。」

她竟用死來威脅他!韓越一臉暴戾,俊臉扭曲,目中寒光大盛。

近在咫尺的俏臉卻無所畏懼的對著憤怒至極的他。

......

明明身體靠的這麼近,心卻隔著萬水千山。

韓越心裡洶湧的怒意幾乎要將胸膛衝破,叫囂著立刻殺了懷中的女子。然而,心底某一處卻又浮起莫名的痛楚。

殺了她......他下不了手!

她看著溫柔,實則性情果決。如果真的逼的她急了一心尋死......

韓越暗暗咬牙,陰沉著臉鬆開了手。

慕念春心裡一鬆,忙從他的身邊退開,保持三米的距離才稍稍放了心。剛才短短片刻的對峙,她看似鎮定,實則無比驚惶不安。

萬一......他真的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情來,她一介弱質女流之輩,根本無力抵抗。她故意說出那樣的狠話,一來是真的下了狠心,二來也是為了試探他的底線。現在看來,他並沒打算要殺了她。

他甚至不肯讓她自盡尋死......

慕念春不願去細想其中的原因。不管怎麼說,她總算為自己爭取到了一些主權。

手心滑膩膩的,後背也滿是冷汗。薄薄的衣衫貼在身上,悶悶的十分難受。

慕念春定定神問道:「善能師太呢?你把她關到哪兒去了?」

一提起善能,韓越的神色陡然變了。深幽不見底的眼眸閃過複雜難言的光芒,半晌才冷冷說道:「你老老實實的在屋子裡待著,每天會有人定時送飯進來。不該你問的別多嘴!」

說完,便轉身拂袖而去。

韓越的身影在門口消失的剎那,慕念春雙腿軟了一軟,退到床邊坐下。唇邊浮起自嘲的苦笑。

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韓越只是命人關著她,暫時沒有殺她的打算。不過一番折磨是少不了的......

「小姐!」石竹迫不及待的衝了進來,當看到慕念春脖子上淤痕的時候,石竹的眼淚刷的湧了出來:「太過分了。他怎麼忍心對一個弱女子下這樣的狠手......」

白皙的脖子上,那一圈淤痕令人觸目驚心。

慕念春苦中作樂的安慰石竹:「你伺候我這麼久了,總該知道我體質特別,稍微碰一碰就會留下淤痕。其實他沒有真正用力。」

韓越一隻手可以擰斷一個壯漢的脖子。若是真的有心殺了她,她根本活不到現在。

石竹心疼的不得了,抽抽噎噎的哭了半天才停:「小姐,韓將軍和你只見過兩面,之前素無瓜葛。為什麼他忽然要把你擄走關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