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過後,慕念春便將府裡的大小管事都召了過來。
這是管事們第一次正式拜見王妃,誰也不敢怠慢,接到消息之後立刻趕了過來。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站在廊簷下,等著傳召。
慕念春坐在內廳的椅子上,閒閒無事不務正業的齊王,就這麼懶洋洋的坐在一旁。一副坐沒坐樣的懶散德行,讓人怎麼看著都不順眼。
慕念春好氣又好笑的白了他一眼:「你就沒別的正經事嗎?我見府裡的管事,你來湊什麼熱鬧?」
男主外女主內,內宅裡的事男人跟著摻和,是要被人恥笑的。
齊王挑了挑眉,嬉皮笑臉的說道:「我今天就一直跟著你,你休想把我甩開。」
慕念春哭笑不得,心中卻湧起一陣暖意。
她剛嫁到齊王府裡,對府裡的人事半點都不熟悉。齊王死皮賴臉的坐在這兒,分明是要為她壓陣撐腰。就算再刁鑽再油滑的管事,見了齊王也不敢陽奉陰違出什麼蛾子。
不出所料,管事們一個個進來的時候,見了齊王也在俱都打起了精神回話。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就差沒下跪拍胸脯表忠心了。
外人眼中看到的是游手好閒不學無術的齊王,齊王府裡的管事們卻絕對沒人敢這麼想。膽敢糊弄主子的人,基本都沒好下場。如今王妃過了門,齊王特意來給王妃撐腰,足可見齊王對王妃是何等上心。在場的管事誰不是八面玲瓏精明過人,當然知道該怎麼表現。
慕念春原本準備好的試探敲打,通通用不上了。好言安撫了各人一番,讓管事們都散了。
齊王忽的吩咐鄭喜:「你把府裡幾個侍衛首領叫來。見一見王妃。」
鄭喜一愣,旋即應了一聲。
按規矩,皇子可以擁有一千左右的親兵侍衛。這些親兵被分成了五隊,每隊都有一個首領。能做上親兵首領的,都是齊王真正的心腹。
眼下齊王沒領什麼實在的差事,也沒具體的官職。這一千親兵,可以說是他明面上的所有力量了。
慕念春也有些訝然:「這些侍衛首領都是你的心腹親信。只聽命於你。你讓他們來見我。他們會不會覺得受辱?」
齊王用理所當然的語氣淡淡說道:「我是他們的主子,你也是。他們誰若是覺得受辱,以後也不必來見我了。」
慕念春心頭一熱。眼眶微微濕潤了,半晌才低低的說道:「你對我這麼好,遲早會慣壞我的。」
齊王凝視著慕念春,目光專注溫柔。口中卻不正經的調笑道:「本王任性荒唐的名聲早已傳遍京城了,王妃跋扈囂張一些也無妨。正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兩人對視著,目光膠著在一起,纏綿之極。美好靜謐,宛如一幅精緻的水墨畫。
幾個侍衛首領應召前來。站在廳外躊躇起來。
到底是進去請安,還是在這兒等著?進去吧,肯定會打斷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齊王殿下肯定會發火。不進去吧,萬一王妃等的不耐煩了。殿下還是會發火......
真是傷腦筋!
......
慕念春的眼角餘光瞄到了幾個身影,有些羞赧的收回了目光。都怪齊王,害的她也跟著失態了......
「董二,你們幾個都進來!」
從聲音中可以聽出齊王的心情很不錯。
幾個侍衛首領對視一眼,一起進了內廳,拱手請安:「屬下見過齊王殿下,見過王妃。」
齊王笑著說道:「都免禮吧!今天把你們幾個都叫過來,是讓你們正式的見一見王妃。你們幾個自報姓名。」
第一個站出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身材健壯,言簡意賅:「屬下馬青,見過王妃!」
第二個男子比馬青瘦一些,個頭高高的,叫孟智。第三個侍衛首領叫武永輝,第四個生的頗為斯文,叫章庭。
最後一個侍衛首領是一個二十二三左右的青年男子,相貌端正,面孔略黑,一雙眼睛不笑也帶著三分笑意,讓人望之就生出好感來:「屬下董二,見過王妃。」
慕念春好奇的問道:「你在家排行第二嗎?全名叫什麼?」
董二顯然常被問起這個問題,苦笑著答道:「屬下全名就叫董二,家中也沒有兄長。因為我出生的那一天是新年初二,所以我爹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笑就笑吧!因名字被取笑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能博王妃一笑,也是好事。
董二不無自嘲的笑道:「屬下以前總嫌棄這個名字不好,後來想想也不錯。只要說一回,誰都不會忘了屬下的名字。」
慕念春勉強忍住笑,和顏悅色的安慰道:「男子漢大丈夫,叫什麼名字不要緊,重要的是行得正坐得直。」
溫柔美麗的笑顏頓時收服了董二的心,董二心悅誠服的應了聲是。
齊王的目光一一掠過幾人的臉孔,一字一頓緩慢清晰的說道:「你們幾個聽好了。從今日起,你們的主子多了王妃。王妃的命令,和我的命令一樣,你們必須無條件的遵守。」
董二等人俱是一驚,卻無人敢反駁,恭敬的應下了。
身為皇子親兵,從被挑選到齊王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生是齊王的人,死了也是齊王的鬼。齊王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要遵從。既然齊王這麼吩咐了,他們也只能聽令。
慕念春雖然隱隱猜到了齊王特意叫侍衛們來的用意,可親耳聽到齊王的命令,依然震撼不已,下意識的說了句:「這於理不合,若是傳了出去,只怕......」
「我身邊的侍衛,只聽我的吩咐,別人說什麼,不必理會。」齊王的語氣一如既往的任性,旋即壓低了聲音:「念春,上一次你被擄走的事是我的疏忽,以後再也不會有第二次了。」
慕念春鼻子微微一酸,眼角溫熱的液體蠢蠢欲動,聲音有些哽咽:「你又要惹我掉眼淚了......」
齊王起身過來,將她摟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聲說著:「念春,我希望你每天都展顏開懷。」
短短一句話,便讓慕念春的淚水奪眶而出。
董二等人早已識趣的退了下去。石竹和冬晴也悄然退下了,順手關上門,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依偎在一起的少年男女。
......
馬青等四人都走了,董二略一猶豫,走到了冬晴面前:「冬晴,那一次在慈雲庵,你受了不少傷,如今傷都養好了吧!」
冬晴抿唇一笑:「那點傷早就好了,你不用為我擔心。」
董二關切的打量冬晴一眼,見她面色紅潤精神極佳才放下心來,低聲笑道:「這一年你一直在慕家,想見你一面都不容易,如今你總算回府了。」
冬晴莫名的紅了紅臉,旋即若無其事的笑道:「在慕家的時候,小姐一直待我很好。如今小姐嫁到了王府,我倒是習慣在她身邊伺候了,以後也不會回書房了。」
董二嗯了一聲:「雖說你的傷好了,不過,還是多留心的好,不要做什麼重活粗活。免得傷了身子。」
冬晴笑道:「如今王妃身邊有這麼多人伺候,我整日閒閒無事,哪來的重活粗活。倒是你,平日經常要做些盯梢查探消息的事,稍不留神就有危險。你要多保重才是。」
「放心,我會小心的。」董二咧嘴笑了起來。
接下來似乎沒什麼話可說了,兩人就這麼對面站著,卻誰也捨不得離開。
石竹遠遠的看著他們兩人,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唇角微微揚了起來。
冬晴莫名的有些心虛,輕輕咳嗽一聲:「若是沒什麼事,你就先走吧!」
董二笑著應了一聲,又看了冬晴一眼,才走了。
冬晴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轉過身,然後猛的對上石竹促狹的笑臉:「好一副難捨難分的樣子。看來,這位董首領和你關係匪淺啊......」
一向利落大方的冬晴陡然紅了臉:「你別胡說。我和董首領曾拜同一個師父習武,算是同門師兄妹,以前有些來往。我近一年都在慕家,又曾受過傷,所以他才來關心的問幾句。你可千萬別胡思亂想。」
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看看冬晴急著撇清的樣子就知道了。
石竹撲哧一聲樂了:「我什麼時候胡思亂想了,是你著急心亂了才是真的。」師兄師妹什麼的,最容易日久生情了。
冬晴忍不住反擊:「你就只會說我,等小貴子來了,看你還怎麼嘴硬......」
一提到小貴子,就換成石竹面紅耳赤渾身不自在了,跺跺腳說道:「說的好好的,怎麼又扯上小貴子了。我和他清清白白的,可不像你們師兄妹兩個親親密密的......」
兩人正紅著臉互相取笑,一張熟悉的臉孔忽的湊了過來,笑嘻嘻的喊了聲「石竹」。
石竹一看到來人的臉孔,笑容頓時淡了下來,不冷不熱的應道:「叫我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