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片刻之後,便該用午膳了。
男女不同席,周琰陪著齊王在外廳用飯,一眾女眷則在飯廳用午飯。
太子有不少侍妾,平日太子妃用膳的時候,常有侍妾們在一旁伺候。不過,自從慕元春過門之後,這份「殊榮」就落到了慕元春的身上。
太子妃平日諸多刁難不必一一細說。
慕元春在周琰面前的委屈倒不是裝出來的。她自幼飽讀詩書才學出眾,認定了自己將來會明媒正娶風風光光的做正房少奶奶,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會成為妾室。更沒想過自己要這般小心翼翼的伺候另一個女子用飯。哪怕那個女子是大秦朝的太子妃,她的心裡依然十分憋屈。
比這更憋屈的,莫過於慕念春也在場,將她的尷尬和難堪盡收眼底。
慕元春擠著僵硬的笑容,為太子妃伺候碗筷。
太子妃笑著誇{ }讚道:「慕側妃做事仔細小心,有她伺候碗筷,本宮每頓飯都吃的格外香甜。如今,本宮可少不了她伺候呢!」
慕元春不敢露出半點勉強,擠出歡喜的笑容:「能伺候太子妃碗筷,是臣媳的福氣才是。」
太子妃笑的十分溫和:「來者是客,今日難得十四弟妹登門做客,本宮就不用你伺候了,你去伺候十四弟妹一回。」
慕元春:「」
太子妃略有些不快的看了表情僵硬呆愣不動的慕元春一眼:「怎麼了,莫非你對本宮的吩咐有什麼不滿?」
「臣媳不敢。」慕元春將喉頭的一口鮮血嚥了回去。雙腿在微微顫抖,幸好有長裙遮著,無人看見。
慕念春適時的笑道:「五嫂這番盛情,我心領了。不過,慕側妃似乎不太情願來伺候,還是算了吧!」
「她怎麼會不情願。」太子妃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語氣依舊不疾不徐:「能伺候十四弟妹用膳,她心裡高興還來不及。慕側妃,本宮說的是也不是?」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慕元春顫顫巍巍的應了聲「是」。然後。在眾人了然嘲笑的目光中。走到了慕念春的身側。擺好碗筷,然後將桌上的菜餚每樣都夾了一些放進碗裡。
慕元春機械的做著這一切,手一直不停的微微發抖
她到底還能忍多久?
慕念春冷眼看著面色慘然的慕元春。不得不說,太子妃一招比一招狠辣。明知道她們姐妹不和。明知道慕元春心高氣傲。偏用這樣的法子折辱慕元春。慕元春心裡慪的就快吐血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頓午飯。
慕元春夾過的飯菜。她也沒什麼心情吃,隨意的吃了幾口,便擱了筷子。
太子妃關切的看了過來:「你怎麼不吃了?是不是飯菜不合你的胃口?」沒等慕念春回應。便冷冷的瞪了慕元春一眼:「你是怎麼伺候的?怎麼夾的飯菜都不合十四弟妹的口味?還不快些重新布菜?」
慕元春咬牙應了聲是,顫抖著舉起筷子,不知怎麼的,身子忽的晃了一晃,竟軟軟的倒了下去。倒的方向,不偏不倚衝著慕念春來了。
若是這一下真的結結實實倒下了,慕念春肯定跟著遭殃不可
眾人面色都是一變,卻救之不及。
眼看著慕元春就快碰到慕念春的那一刻,一隻纖長結實的手忽的牢牢抓住了慕元春的胳膊,一個熟悉的冷淡聲音在慕元春耳邊響起:「請慕側妃站穩了。」
又是冬晴!
慕元春咬牙暗恨不已。可戲演到一半,總不能就這麼停了
冬晴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忽的伸出另一隻手,在慕元春的身上迅疾點了幾下。
又酸又麻又痛!
慕元春一個不提防,差點尖叫出聲。總算還余一分理智,硬生生的將到了嘴邊的痛呼又忍了回去。
她剛才怒上心頭,故意裝暈往慕念春的身上倒,打著昏倒也要拖上慕念春做墊背的念頭。若是現在就睜開眼,豈不是明擺擺的告訴眾人她是裝的?
哪怕眾人心知肚明,也絕不能被人當場抓住把柄。
慕元春強行忍住酸痛難耐的痛苦,繼續閉著眼睛「暈厥」。
太子妃驚魂未定,忍不住怒瞪慕元春一眼。幸好慕念春身邊的丫鬟眼疾手快,不然,剛才那一下若是真的倒在慕念春身上,慕念春至少也會受個輕傷。她這個做主人的,顏面可就難堪了。更不用說齊王會作何反應
「來人,扶慕側妃回房歇著。」太子妃的面色好看不到哪兒去。
立刻便有兩個身材健壯的婆子應下了,半扶半拖著「昏迷不醒」的慕元春回屋去了。
「十四弟妹受驚了。」太子妃深呼吸一口氣,沖慕念春歉然一笑:「慕側妃大概是一時氣血攻心,所以才忽然昏倒。過兩日,本宮會讓她登門請罪。」
慕念春定定神應道:「沒什麼,幸好冬晴反應快,慕側妃並未碰到我半根手指。」
蔣氏輕輕咳嗽一聲:「慕側妃這麼忽然昏倒,或許是身子有恙,是不是讓府裡的大夫去看看?」
蔣氏在眾人面前一向賢惠溫柔大度。哪怕心中恨不得慕元春昏迷了再也不要醒來,面子上也得裝裝樣子。
太子妃想起慕元春,便覺得心頭火起,淡淡說道:「她平日身子好好的,料想也沒什麼大毛病,歇上半天也就好了。不用讓大夫去看了。」
太子妃一發話,蔣氏頓時心安理得的應下了。
冬晴趁著眾人沒留意,沖慕念春悄悄使了個眼色。
慕念春心中瞭然,唇角微微揚起。
冬晴剛才背對著眾人,動作又十分迅速,在慕元春身上點中的那幾下,太子妃蔣氏等人都沒留意。就那幾下,足夠慕元春「享用」一個下午了
兩個婆子動作略顯粗魯的將慕元春抬到了床上,然後面無表情的吩咐:「慕側妃身子不適,剛才昏迷了過去,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你們幾個不准打擾,都退下。」
屋裡的幾個丫鬟齊聲應了,和兩個婆子一起退到了屋外。
門剛一關上,慕元春就睜開了眼,眼中閃過痛苦,臉龐隱隱有些扭曲。
也不知道那個冬晴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在她身上點中的那幾處俱都無比酸痛。偏偏她現在是有苦說不出,既不敢呼痛,更不敢讓人叫大夫來,只能這麼硬生生的忍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身體裡的酸痛愈發重了。
淚水不受控制的溢出了眼角,全身痙攣了起來。額上和後背全是冷汗。
慕元春用力的咬著嘴唇,很快,嘴唇上便滲出了一絲血跡。為了轉移這份難耐的酸痛,慕元春逼著自己轉移思緒。
這回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太孫今晚一定會來看她陪她。她一定要在太孫面前哭訴一番。哼,太子妃越折騰她,太孫就會越心疼。只要太孫的心在她身上,總有一天,她會將蔣氏和劉氏都壓下去。還有慕念春,嫁給齊王又能如何?齊王已經快自身難保了,區區一個齊王妃也沒什麼可驕傲的。現在風光一時,將來總有她後悔莫及的那一天
不知熬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或許是兩個時辰,就在慕元春以為自己快撐不下去的時候,酸痛終於緩緩減輕了。
慕元春早已是滿身冷汗,嘴唇咬了一個深深的印跡,頭髮也散亂不堪,看著狼狽之極。
不過,她並未收拾自己。
越狼狽可憐,就越容易引起太孫的憐惜。
不過,天都快晚了,齊王和慕念春早該回府了,為什麼太孫還不來看她?
慕元春苦等許久,左等右等不見太孫的身影,心裡終於著急了。走到門邊開了門,問守在門外的丫鬟:「太孫殿下來了嗎?」
那個丫鬟忙應道:「奴婢一直守在門外,沒見到太孫殿下過來。」
慕元春心裡有些失望,旋即又安慰自己。太孫一向孝順,大概是陪著太子妃用完了晚膳才會來。
然而,直到晚飯後,太孫依然沒有來。
慕元春猶自抱著一點希望,命丫鬟悄悄去打聽太孫的動靜。很快,丫鬟便回來覆命:「太孫領著太孫妃和劉側妃去了齊王府,從齊王府用了晚膳回來之後,歇在了太孫妃的屋子裡。」
慕元春臉色悄然泛白,一點一點的將手裡的帕子擰成了麻花。
前半個月,太孫一直都歇在她的屋子裡,不肯和劉氏圓房。為此還和太子妃爭吵了幾回。 她心裡當然竊喜又自得。可沒想到,好景不長,太孫竟聽了齊王的勸,和劉氏圓房了不說,還開始去蔣氏的屋子。還說什麼「等她們懷上身孕母妃就不會為難你了」!
她想要的是自己早一步懷上身孕,然後母憑子貴在太子府站穩腳跟。若是蔣氏先懷孕生下嫡子,或是被劉氏搶了先,她在府裡豈能有好日子過?
慕元春眼中滿是怒火。
可惡的齊王!都是他在暗中慫恿太孫這麼做。偏偏太孫最肯聽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