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河北各州紛紛傳來兵敗的戰報。
一時間,朝野俱驚,一片嘩然。
之前幾個月朝廷一直隱忍不發兵,是因為邊關正在打仗,國庫不足以應付兩邊的戰爭。而且,趙州發了檄文之後並無過激的舉動,所以眾文官們才堅持先攘外再安內。
如今情勢比之前更緊急。趙州偏偏趁著這個時候興兵,其險惡用心不言而喻。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太子就算是再好的脾氣也無法容忍了,立刻召集文武百官商議出兵一事。
沒有任何人反對。就連劉侍郎也慷慨激昂的說道:「趙王此時興兵,顯然是打著渾水摸魚的主意。其心可誅!朝廷絕不能坐視不理,否則,趙王很快就能攻打下燕趙之地。等站穩了腳跟,必然會領軍攻打京城。臣請太子殿下發兵平定趙州,糧草一事就交給臣來籌措。臣願意立下軍令狀,五日之內湊齊糧草。」
這幾個月來,劉侍郎為了邊關大軍籌措糧草,幾乎愁白了頭髮。如今再添戰事,就意味著戶部更捉襟見肘。不過,事關大秦江山安穩,劉侍郎絕不可能在此時叫苦叫累,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領下了重任。
「好!」太子聽了劉侍郎這一席話,頓時振奮不已:「孤就把籌集糧草的重任交給你了。」
劉侍郎拱手領命:「臣領殿下旨意,一定會竭盡全力。」
二女兒嫁給太孫做了側妃,三女兒則嫁入羅府做了七少奶奶。劉侍郎算是鐵打的太子黨。
劉侍郎的話音剛落,平遠侯蔣昀便上前一步,沉聲請戰:「殿下,臣願領軍前往趙州平亂。」
永寧侯陸詹不甘示弱,也上前一步朗聲說道:「臣也請旨前往趙州。」
論兵力。神機營和驍騎營不相上下,都只有三萬之數。趙州兵力卻有十萬左右。若想迅速的平定趙州,這點兵力當然不夠。還要迅速的調集各地駐軍支援。平遠侯蔣昀和永寧侯陸詹都是善於領軍之輩。蔣昀善攻,陸詹擅長守城。更何況。有聯姻這一層關係,蔣昀顯然是統帥的最佳人選......
太子略一沉吟,便決定派蔣昀統領神機營去趙州平亂。然後調派河北附近的駐軍聽從蔣昀調遣,一起前往趙州。
平遠侯蔣昀精神一振,揚聲領命。
永寧侯陸詹神色不變,心裡卻暗暗歎氣。原本勳貴武將中以自己為首,可自從蔣三小姐嫁入太子府成了太孫妃之後,蔣昀在朝中的地位就微妙的提升了不少。隱隱成了勳貴武將中的領軍人物。
這也是難免的。太子當然更信任自己的親家,武將們看在太子的顏面上,自然也對平遠侯更親熱些。
陸詹只惆悵了片刻,很快便將這點心思拋開。
蔣昀領軍去平定趙州固然任務繁重,他留在京城也並不清閒。眼下大秦兩邊起兵,京城是大秦帝都,安危當然十分要緊。羅家軍和神機營都已經出兵,京城除了御林軍之外,只剩驍騎營駐守。京城的安危自然落到了他的肩上。
......
五日後,平遠侯蔣昀率領三萬大軍出發往趙州。大軍日夜兼程。只用了六七日就趕到了鄆州。大軍在鄆州駐紮,匯合各地調派去的駐軍,共有十二萬大軍。和趙王的兵力相若。
趙王大軍大半駐紮在趙州。定州鎮州邢州也都落入趙軍之手。和鄆州十二萬大軍呈對峙之勢。
蔣昀並不冒進,只派出小股士兵佯攻定州鎮州,謹慎的試探趙軍兵力。
韓越也不急躁,並未主動派兵。一時間,呈現出了相持不下的架勢。
一個月之後,兩軍才正式的開了戰。幾乎一開戰,就陷入了苦戰中。
趙王暗中蓄養私兵多年,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又佔據地利,兵力甚至更勝朝廷軍隊。打了幾仗。倒是趙王大軍贏的多。
朝廷原本對蔣昀寄予厚望,卻沒想到交戰不久。朝廷大軍便損傷頗重。可已經開戰了,斷無再退縮的道理。兵部又再次調兵前去支援。
大秦各地駐軍總兵力約有三十多萬,如今有一大半左右都投入了戰場。這在大秦建朝以來是前所未有的事。一旦兵敗,大秦就真的危矣。
京城開始宵禁,每日一過酉時,路上就幾乎沒了行人。巡夜的人手也足足比往日多了兩倍。酒樓茶館之類消遣的地方生意都變的蕭條起來。百姓們有些閒錢都願高價屯糧,有銀子到酒樓茶館這些地方的人自然少了許多。街頭巷尾的閒漢們也都老實安分了不少,一張口就是邊關戰事如何或是趙州如何。
朝廷戰報並未張貼公佈,也不知從哪裡冒出眾多的小道消息。一會兒說韃靼人快打到京城來了,一會兒又說趙軍快打到京城來了。總之,人人心中浮動不安。
......
時間一晃,已經進了冬天。
齊王離開京城,也有大半年了。
慕念春時時惦記著齊王,心裡也不甚踏實。邊關戰事激烈,齊王一開始半個月一封信,後來漸漸變成了一個月一封。最近的一封信已經是一個半月之前的事情了。
齊王在信中漸漸不提戰事,只說些無關緊要的閒話。邊關送來的戰報倒是有幾場勝仗。可距離徹底打敗韃靼人,似乎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也不知道齊王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小姐,時候不早了,該動身回慕府了。」石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慕念春回過神來,輕輕的嗯了一聲。
今日是父親慕正善的生辰,身為女兒總該回門為父親賀壽。
生辰賀禮是早就備好的,是一些市面上極難尋的古本。慕正善骨子裡總有幾分清高,不喜金銀俗物。這份生辰賀禮正是投其所好。
每次出府,除了帶上貼身的丫鬟之外,董二也會領著王府侍衛隨行。以前一般帶二三十個侍衛,如今至少要帶上百侍衛。前呼後擁浩浩蕩蕩。不過,如今各勳貴府邸女眷出行大多如此,也不算惹人矚目就是了。
為慕念春駕車的依然是小貴子。
小貴子如今長的更高了,原本還有幾分憨厚青澀,在齊王府這一年來盡數褪去,顯出了幾分青年人的沉穩。遠遠的見了慕念春,便上前來行禮。
慕念春隨口笑道:「好了,不必如此多禮。快些起身準備駕車。」
小貴子利落的應了一聲,站起身來,目光很自然的掠過石竹。
石竹清秀的臉龐微微泛紅,略有些羞赧的避開了小貴子的目光,攙扶著慕念春上了馬車。他們兩個彼此有意,卻未挑明。私下雖然常有來往,當著人前總要避嫌。
半個時辰後,馬車到了慕府。
門房小廝飛奔著跑去通傳,很快,張氏便親自出來相迎。
張氏握住慕念春的手,上下打量幾眼,略有些嗔怪的說道:「月餘不見,你怎麼又瘦了。」
慕念春本就不算豐腴,這半年多來更是清減了不少。個頭也長高了一些,多了幾分楚楚動人的風韻。可看在張氏的眼裡,卻只剩心疼了。
齊王這一走就是大半年,邊關離的遠,戰報要半個月之久才能送抵京城。往往還沒來得及為一份捷報高興,下一封就是邊軍大敗的消息。張氏聽著這些消息都覺得提心吊膽,更何況是慕念春?
慕念春左顧言他的笑道:「娘,怎麼只見你出來迎我,爹和五弟呢?」
張氏笑著答道:「子喬今日也來了。你爹和楓哥兒正陪著他說話。」
表哥竟也回來了。慕念春唇角的弧度揚的更高了一些,親熱的握住張氏的手進了慕府。
張子喬和宋茵茵今年五月的時候就成了親。成親後,張子喬自然不便在慕府借宿。又不願住在宋家,就置買了一個三進的院子。院子不大,小夫妻兩個住也足夠了。今日是慕正善生辰,張子喬特地領著宋茵茵登了門。
慕念春含笑一一和眾人打了招呼,又將生辰賀禮奉上:「爹,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特意準備了這幾些古本,希望合爹的心意。」
這份禮物果然甚合慕正善的心意。慕正善當場就翻看了起來,慕長栩張子喬也都是愛書之人,紛紛圍過去湊趣。就連楓哥兒也小大人一般的湊了過去,看的搖頭晃腦津津有味。
慕念春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一直陰鬱蕭索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
蕭氏在年初生了個女兒,乳名華姐兒。華姐兒還不到一週歲,承襲了慕長栩的好相貌,生的眉目精緻可愛,安安靜靜地躺在乳娘的懷抱裡,令人一看便心生喜歡。
慕念春抱過華姐兒,笑瞇瞇的逗弄起來。宋茵茵也湊了過來,摸著平坦的小腹笑道:「我若是也能生這麼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兒就好了。」
宋茵茵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只是尚未顯懷。
慕念春抿唇一笑:「說不定你肚子裡懷著兩個,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呢!」
正說著話,就聽丫鬟來稟報:「慕側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