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鬧到很晚，漸漸開始有人告辭。
鐘清文送領導們出門。
王旺旺閒著沒有事，瞎溜躂。
轉了一圈回來之後，發現會場已經快要空了。
鐘清文又站在角落裡和剛才那個主持談話。
怎麼搞的……一有空就湊在一起……
兩人舉止親密、有說有笑。
完全沒有注意自己。
難道鐘清文一點都沒有發現她王旺旺不見了？
肯定是的。
大概，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這裡談笑風生吧。
兩個人看起來真是相配。
女的身材高挑，容貌出眾，氣質優雅，男的……就那麼回事了……
這位女主持人多才多藝，出版過幾本書，王旺旺也翻過，因為寢室有個室友很喜歡她，從文字裡看得出來是個很有智慧的人。
印象中她家庭優渥，從小練習小提琴還有拉丁舞，據說全是專業水準。靜的時候嫺靜甜美，動的時候熱情性感。
王旺旺呢……全都是半吊子。
常言道，半吊子比不會更可怕。
她一直在畫畫，水準還行，不過絕對算不上一流。
除此之外，全都在瞎搗弄。
01年想學檯球，02年想學吉他，03年想學攝影，04年想學網球，05年想學急救，06年想學圍棋，07年想學足球，08年想學剪紙，09年想學日語，10年想學滑冰，11年想學陶藝，12年想學駕駛，13年想學擊劍。
當時很感興趣，證書積攢了一大車，然後不練，又全忘了。
說白了吧，就是愛玩，如果真要刻苦努力，就不幹了，真是讓人鄙視。
普通女孩，終究就是普通女孩的吧。
到了頭來，根本沒有什麼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
過去曾經自認與眾不同，將來一定出人頭地，可是隨著見識多了，漸漸明白，自己終究只是個普通人。
渴望不平凡是這個世界上最平凡的事。
王旺旺明顯開始妄自菲薄了。
以前有人曾問過她，是個自信的人還是自卑的人。
當時王旺旺說，看見個牛人就自卑一會兒，看見個慫人就自信一會兒。
果然是這樣呢……
王旺旺又瞅了瞅在現場的所有女性，無一不是身材高挑、細腰長腿、妝容精緻，舉手投足全都很有氣場。
周圍一堆高山，就她王旺旺一座小矮丘。
還土土的……
鐘清文還在聊。
不知在說什麼有趣的事，兩人時不時地發出一陣笑聲。
唔……
如果她是鐘清文，也會喜歡和主持人姐姐交談的。
自己……有什麼能吸引那個人的呢？
「瞧那兩人，對上眼啦。」王旺旺聽見身後有人說道。
回過頭來，看見另一個人也是一臉曖昧地笑。王旺旺也見過，好像與那主持人屬於同一家電視台，可能是朋友吧。
「一直聊、一直聊……沒完沒了。」
「趕緊領回家去聊一輩子吧。」
「這兩個人深情款款注視對方的那眼神，讓我看著心裡都一咯噔。」
「說什麼呢，那麼好笑？」
「說什麼都好笑，跟中意的人在一起就是不自覺地想一直笑。」
「也對……」
這兩個人每說一句，王旺旺就要在心裡默默點頭表示贊同。
連她這麼遲鈍的人都能感受得到鐘清文和大美女之間「嗶嗶」的電流。
鐘清文喜歡上大美女了。
她沒戲了。
雖然本來也是沒戲，不過，真的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覺得非常難受。
心裡頭空落落的。
哎……
以前就是心裡明白，真看見了，還是不能接受。
這裡每個人都高高興興，只有她，想回家。
家太遠了，宿舍也行。
蒙著被子，呼呼大睡，再也不去想了。
平心而論，鐘清文對她挺不錯的。
帶她來看熱鬧，晚餐時候給她留了位子坐在一桌，還向眾人介紹過了。作為朋友，無可指摘。
而且還是一貫如此。
在麵包山不離不棄沒打沒罵，很不容易。
研究專案買不起新儀器那個時候也是，不只解決問題，更是全程陪同。
送她吃的，日本回來帶了很多禮物，陪著她練網球，去圖書城，還送了她頸枕腰枕……
還能指望些什麼呢？
還要那人愛上自己，太過分了，簡直得寸進尺。
這樣就足夠了。
怎麼變得那麼奇怪，因為鐘清文對她挺不錯了，反而會覺得心酸呢？
王旺旺越來越覺得沒意思。
可是她與鐘清文一起來的，鐘清文說過要等他。
王旺旺想起以前有一次，室友在旅行的路上與男友吵架，回來之後曾對她說：「你一定沒有體會過，在一個地方待得都快要哭出來，卻不能走的那種感覺。」
「體會過呀，」當時王旺旺說，「不是快要哭出來，是已經哭出來了。上個月去吃咱們學校門口那家特別特別酸特別特別辣的酸辣粉，才第一口，我的眼淚就下來了，刷刷刷地流個不停，但我還是在那堅持，一直拚命地吃，始終沒走。吃到最後，付帳那會兒，我的視線模糊得都看不清鈔票了。」
末了還加一句：「所以，我特別能瞭解你心裡的痛苦。」
後來大家就討論起了酸辣粉。
「……」當時室友說，「王旺旺，你真是個歪樓的高手。」
「唔……」
「都不跟我一起罵他。」
「可是你倆已經和好了嘛……」
現在，王旺旺正處於酸辣粉之外另一種可以適用於「都要哭了，卻不能走」的情形之中。
還是那一句話，鐘清文喜歡上大美女了，她沒戲了。
鐘清文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會產生太多交集。
這個會場裡面其他的人，才在一個圈子之中。
王旺旺從沒像現在這樣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
又等了一下，王旺旺決定自己想辦法回去。
於是她走過去。
大美女近看也是零缺點，皮膚又白又亮，跟日光燈似的。
「鐘清文……」王旺旺說，「有點晚了，我先走了，打車就好。」
「要離開了？」
「嗯。」
「那我送你。」
「咦？」王旺旺說，「不用不用！」
大美女在一旁靜靜看著，王旺旺覺得太尷尬了。
這不毀人姻緣呢嗎？
她可不幹這種事情。
王旺旺說：「我自己走就行，打個車很方便，你們繼續聊著，哈哈……」
鐘清文看著王旺旺：「我這邊沒事了。」
「呃……」
「我去打個招呼，稍等一下。」
「哦……」
鐘清文又看著大美女，說：「那我走了。」
「好的。」
「認識你很高興。」
「嗯，」對方笑了，「以後經常聯繫。」
鐘清文也笑了：「行。」
「在這待著。」鐘清文把王旺旺安置在了寄存處，「五分鐘就夠了。」
「不急……你慢慢來……」
「剛才不是說想回去？」
「也……也還好了……」
鐘清文很奇怪地看了王旺旺一眼。
鐘清文說話不算話。
來拿這件叫做「王旺旺」的寄存物品時，已經過了五分三十秒。
「走了。」
「好……」
推開大門，呼吸到外面新鮮的空氣，王旺旺吹了一聲淒涼的口哨。
「高興了？」
旁邊這個人顯然聽不出淒涼的口哨和高興的口哨之間的區別。
「很有意思，」王旺旺說，「以前從來沒有看過。」
如果要說活動本身，還是挺有趣的。
「入夜之後外面有一點冷。」鐘清文，「你先回到酒店裡面等我一下，我拿了車過來接你。」
「嗯？」
鐘清文脫下外衣給王旺旺披上：「不會太久。」
「唔……唔……」
鐘清文離開後，王旺旺扯緊了那件衣服，用臉使勁蹭了一蹭，像個變態似的，小心臟還跳了幾下。
她想自己可真可憐。
如果讓鐘清文以後的女朋友知道了，肯定會投來可憐的目光。
兩個人一路上並沒有太說話。
然後，在快要到鐘清文家的時候，鐘清文突然問了一句：「你要先去我家一趟。」
「啊咧？」
「有件東西要送給你。」
「……？」
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