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唔……」明明應該是中氣十足的淒厲喊聲,卻發現實際上發出的聲音比奶貓的喵喵叫還不如。

夏川唯一覺得下顎微疼,口中發苦。她努力眨動著眼皮,想要掀開像是被縫住了一般的眼瞼。

好苦。苦死了。

她掙扎著想把口中那苦透舌根的藥水吐出去,但偏有人不如她的願,硬是堵住她的嘴,不僅不准她這麼做,還霸道的連她的口腔也要一併強佔了去。

眼皮子沈的像是吊了千斤重的大石塊一樣,她費了半天的勁兒,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容易掀開了雙睫。

玉瑾之的臉就貼著她的鼻尖,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只是眼神,凶的可以,俊朗的眉目糾結著,眉峰壓得有些低。他一手正扣住她的下巴,唇瓣封著她的嘴。

可憐的傻姑娘這次反應過來,原來他是在餵她喝藥。自個兒先含了苦藥入口,再一口一口的喂渡給她。

見床上的一直昏迷的姑娘睜開了眼,他緩緩將雙唇撥開,立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定定看著她:「……終於捨得醒來了?」聲音低啞沙嘎的厲害,不復以往的清音朗朗,眉目幽沈,似不能確定她是否真醒了。

她定定的看著他,一時間 胸中風起雲湧,無數的情緒劇烈翻滾起伏。

想要抬手摸他的面龐,只是提不起半絲力氣,小身子顫抖個不停,連帶著那顆開了一個洞的心兒亦是跟著顫抖個不停。顫著,抖著,痛著……彷彿那日的穿心之痛再次重演,她疼到面色青白,毫無血色的面皮更是白的幾近澄透。

「我……我還沒死?」咬著牙,她硬是擠出話:「你……你別怪舅舅,是、是我逼他的……」

他雙目浮火,滿滿的都是怒意,但似強忍不發,僅沈聲道:「你放心,我不是不明是非之人。最多也只是怨氣不平罷了。」

聞言,她神態一送,短短幾句話,就已耗盡她所有心神,累的嬌喘吁吁,可視線一直怔怔的望著他。只見他面龐清減了不少,下顎處原本光潔的肌膚,竟冒著青色的細小鬍渣,眼白的地方布著血絲,而眼下的膚色也是明顯色深……如此憔悴又不修邊幅的他,她倒是頭一回瞧見。

心雖疼痛,卻滿是暖熱,她氣若游絲的忍不住又開口問:「我……我睡了多久了?有十日了嗎?還是二十日?」

「今日是第三十七日。」他聲色聽著平靜,可戾氣迸射,像在氣她睡了不管不顧,獨自一人丟下他,睡了那麼久才醒來,又似乎是因著知道她在夢中不認得他,不肯跟他走。

「啊,怎麼那麼久了?明明我只是在路上走了一會兒啊……我還想……」

「你想什麼!你哪兒都不能去,什麼都不准想!」他心頭一凜,截住她的話語。隨後將她的衣衫掀開,按著她的裸肩道:「乖,別動,我給你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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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無力地連手指都抬不起一根了,額上細細密密的冒著冷汗,他擰了塊濕帕子,小心的先將她的身子擦淨,接著掌心虛貼著左胸,朝著那處小小傷口撒進藥粉。

她閉上眼,有些不敢敲自個兒左乳上方的那處雖小卻深的傷洞。

實在是忍不住唾棄自己。放血時候都沒覺得怕,偏如今瞧見了傷口,倒是不敢多看了。

痛,痛到眼角滲淚,忍痛,忍到雙頰透出不正常的虛紅,終於過了半響,那折磨她的上藥舉動結束了,他在那傷處覆上一層乾淨的藥布,再一層層的細心替她將衣物拉好。

溫柔的指拂上她的頰,沿著容顏姣好的弧度緩緩撫摸,她呼吸一滯,藏在眼角的淚終於止不住流出來,被他輕柔的揩去。

「唯一……」他摸著她泛著涼意的肌膚,一字一句道:「你若再不醒來,我會自斷心脈,弄死自己。」

嘎?他不是傻了吧。

他繼續坦坦蕩蕩的表明心意:「沒道理你死了,我卻還活著。沒道理就准你不經過我同意自作主張,我卻要傻乎乎的同意著你的傻主意。」

她不由的皺起眉頭,嘴角不高興的擰著:「什麼傻、傻主意!」

哪知他比她還理直氣壯,一臉威脅:「你既然都不惜命了,那還有什麼立場要求我珍惜?」

……這男人,不僅不哄著她,還仗著脾氣凶她。只是她現下累得不行,實在無力同他爭辯一番,只得先放下反抗的心思,讓兩片再也撐不住的眼皮沈甸甸的垂。

「玉瑾之,我……我想睡會兒……」喃喃的說完了這句話,她就再次閉眼睡去。

望著她那彷彿打算睡著了就不再醒來的模樣二,玉瑾之想,倘是當初不曾跟著師傅去靈素宮,是否他此時就不用受這般苦。

她把他害慘了,深入他的命中,深入他的血肉內,慘的讓他只能執著於她。

而他也把她害慘了,讓她連連受苦,不斷遭罪,最慘的是她還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兒……

這些天他想,如果當初師傅真的不同意,抑或是稍微猶豫幾天,她最後是否真的會咬著牙,自個兒動手?

隱約能知道答案,正因為能猜測處結果,他才會一想到此,滿身滿背都滲出白毛汗,五臟六腑俱驚懼的緊縮抽搐。

「唯一,快些好起來,我還有一屁股舊賬要跟你算呢,若你一直不好,我就要虧大了。」

雖是威脅之語,可語調徐緩溫柔,睡著的那姑娘像是有感應一般,身子不禁輕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