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神秘的人口失蹤

夏日的天氣,如同孩子的臉,剛才還「喜笑顏開」,幾分鐘後哭得「稀里嘩啦」了。我就在這樣的窘境中,站在學校的屋簷下,看著不知何時才會停歇的暴雨。

照例來個自我介紹吧,雖然這個自我介紹所有人都看煩了。我叫夜不語,一個在某種程度上很討人厭的傢伙,有強烈的好奇心,也有令人極度鬱悶的倒楣運。

因為從小,我就常常遇到不可思議的事件。或許就許多人而言,我還是幸運的,至少自己遇到過那麼多、可怕到誰碰到一件都會丟掉小命的事情,至今還好好地存活著,這本身就已經很靈異了。

好吧,再糾結於自我介紹的話,恐怕腦袋都會陷入悖論中,還是簡要的介紹下自己所處的地方吧。

這裡是一個叫做鴿城的小城市,很偏僻,離省會城市至少要坐三天的火車。但因為得天獨厚的氣候和地理條件,造就了它森林城市的美譽。城市裡鋼筋水泥的建築物和百年千年以上的高大樹木結合再一起,非常和諧。

所以每年的遊客眾多,而這個城市基本上也靠旅遊業支撐了下來。

之所以會來這個地方,是因為我的一位血緣關係遙遠到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夜雨欣的請求。她是瘋子叔叔的女兒,智慧型美女,在鴿城大學讀大一。(夜雨欣的其人其事,請參看夜不語第一部《茶聖》上下)

這小妮子,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怪想念的,再加上最近也比較閒,所以便欣然應允了。

黎諾依和守護女李夢月被老男人楊俊飛差遣去不知道哪個國家辦事,我自然樂得誰也沒告訴,一個人偷偷訂了機票,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可沒想到夜雨欣這死女孩不但沒來接機,就連電話也打不通。在機場等了幾個小時,我實在不願意等下去,於是叫來一輛計程車,往鴿城大學方向找去,雖然不知道具體位置,但是學校裡應該能得到她的些許資訊。

在學校大門口下了車,可好死不死的,傾盆大雨立刻就蜂擁而下,沒多久便將到處躲避的我淋成了落湯雞。站在離校門不遠的星巴克門口,我的T卹在不斷滴水,臉上也帶著苦笑,心裡更是將夜雨欣埋怨到了太陽系外。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剛好響了,是那小妮子的號碼。我沒好氣,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咬牙切齒地招呼道:「你很好!你很好!你非常好!哼哼!」

電話那頭的女孩被我的惡聲惡氣嚇了一跳,陪笑道:「哥,怎麼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沒來接機不說,還害我淋得七零八落的,丟臉死了!」我的聲音帶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哪有,實在是太冤枉我了。人家有叫朋友來接機的說,怎麼,你沒遇到她嗎?」夜雨欣的語氣似乎比竇娥還?。

「沒見到,算了,你在哪?」我皺了皺眉,決定大度的放她一馬。

她的聲音一頓,很含羞:「我沒再鴿城。」

「什麼!」我的音調略為高了起來,「你叫我過來,結果人居然不在!」

「實在不好意思啊,哥!」夜雨欣在道歉,可語氣裡卻絲毫沒有誠意,果然,姓夜的人不管男男女女都這副沒良心德行。

「老爸叫我過去一趟,急事。你人在飛機上,我電話打不通,現在人家可是一下飛機就立刻給你打電話了。況且,我求你的事情,說不定沒我更方便。」

「是關於你朋友的事?」

「嗯,是她。我們一起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房子。她性格有點彆扭,希望你能幫幫她。」這位血緣關係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豪不客氣的給我增添麻煩。

「說起來,我為什麼要幫你啊,又沒好處。」我嗤之以鼻。本來到鴿城的目?的之一就是看看自己這位遠房親戚而已,沒準備久待。

「哥,做人不能太勢利了。開口閉口都是好處,有這麼對待親人的嗎?」她撇嘴。

「你這個親戚,就算用最先進的DNA儀器,恐怕都找不出我倆的血緣關係吧。」我反駁。

「切,那麼多年沒見,你還是這副臭德行!好了,不說了,我要開車了,總之哥你都到鴿城了,就幫幫我嘛,我那朋友除了性格因素,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喔。哥,你現在反正也沒有女朋友,我支持你攻略她!」夜雨欣粗暴的下結語。

「憑什麼說我沒有女友?」我很不服氣。

「就你那性格,誰受得了。」她從鼻腔裡噴出一口氣。

「我性格哪裡招你惹你了!告訴你,倒追我的女孩多得是。」我的火氣直冒。

「切!除了守護女,還有誰會看上你?李夢月她不算,這可憐的女孩被洗腦了,對你的感情是盲目的。」

夜雨欣打斷了我,這小妮子幾年沒見,就連性格都變了。

「不跟你說了,你現在待哪?我叫朋友來接你。放心,她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哥,加油追。實在不行,我支持你直接將她撲倒,說不定真能將她從她自己的世界拽出來!」

我跟她實在沒辦法交流,代溝太明顯!我悶悶的冷哼一聲「在鴿城大學校門口的星巴克的屋簷躲雨,這雨下的,面前的路都快成汪洋大海了。」

「就站在那邊別動,我馬上讓朋友過去。」夜雨欣爽快的掛斷了電話,我的聽筒裡只剩下蒼白的忙音。

用手撓了撓頭,完全無視星巴克里坐著的群眾看白痴的目光,我就這樣注視暴雨的氾濫,邊耐心等待著。

心裡,不由得閃過夜雨欣不久前跟我連繫時偶然說過的一段話。她說,鴿城最近有許多人莫名其妙的失蹤。就是這段話,讓無聊的我隨意在網上查了查,這一查還真查出了些許觸目驚心的資料。

近一年來,鴿城失蹤了接近三百多人,全都是無一例外,在封閉的空間裡毫無徵兆消失的。家中、酒店裡、甚至是公共廁所都出現了失蹤者,而警方卻一籌莫展。

三百七十五人,自從失蹤後,沒有一個被找到過。

最近的失蹤案是在六天前,是一個叫做謝婷的女孩,二十五歲,獨居。她住在和西京中學一牆之隔的大樓裡,九樓。失蹤前公司報案,說是自己的地板技工去了她家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警方去謝婷家調查,卻什麼疑點都沒找到。門窗關得好好的,還反鎖著,地板上沒有血蹟等等暴力痕跡,保全也證明她回家後並未出去。可人卻在家裡消失了,彷彿人間蒸發在了空氣裡似的。

由於看慣了此類案子,鴿城的警員也沒有再過多的調查,匆匆的結案。

可是我,卻從中嗅到了一股怪異的味道,這次來鴿城,其實大部分的原因也是為此。

神秘的大量人口失蹤,隱藏在背後的原因,要嘛,是新興的、某個有自毀傾向的邪教組織;要嘛,就是有神秘的力量在作祟。

我很好奇,只是網上的資料實在有夠少,在加上官方為了不引起恐慌,以面降低城市對遊客的吸引力,而不遺餘力的施壓。三百七十五人當中不乏遊客,對於失蹤的旅行者,政府都用大量的賠償金堵住了親屬以及媒體的嘴巴。

所以神秘失蹤案件就算在鴿城也只有小部分人知道。

只是紙永遠包不住火,現在的鴿城,失蹤案以加速度頻發,事情離暴露也不過是早晚而已。

就在想著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時,星巴克咖啡廳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呼聲。我詫異的抬頭,立刻就驚呆了。只見不遠處,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孩正緩慢的走在暴雨中,她沒有打傘,腳步虛浮,彷彿幽靈般從遠至近,然後在眾人的詫異中走到了我跟前。

女孩抬起濕漉漉的頭,從烏黑的、黏糊糊的頭髮中透出一隻眼睛,像極了冤鬼。她那隻帶著麻木不仁、已經沒有絲毫感情色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卻沒有絲毫想要說話的意思。

我被她看得心裡一陣忐忑,終於忍不住先開口了:「這位,嗯,小姐,你幹嘛不撐傘?」

「夜不語?」她打量了我很久,無視我的問句,吐出了這三個字。

女孩的聲音很清脆,但是帶著一股木訥,就如同她頭髮的濕度一般,令人有些無所適從。或許,她聲音中蘊含的濕度,比被面前暴雨洗滌過的空氣含量更高吧。

反應了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她居然在叫我的名字。

心裡閃過一絲明悟,大概,這位特立獨行的雨中行為藝術家,恐怕便是夜雨欣的好友。雖然有聽聞過她性格頗為古怪,可是一見面就用如此難以理解的方式出場,實在是讓我腦部發痛。

「我就是。」和她互瞪了十多秒,我才極不情願的回答。從心理以及生理上,我實在不願意跟眼前的女孩有所交集。可偏偏,夜雨欣居然要我去跟她住在同一屋簷下,唉,頭似乎更痛了。

「走吧。」女孩根本沒有自我介紹的打算,轉身就朝來時的路走。

我連忙一把拽住了她,「這麼大的雨,你打算帶我走過去?」

說實話,現在的我完全沒有雨中漫步的閒情。近在咫尺的暴雨能量非常兇猛,天上還不時劃過明亮的閃電,並伴隨著「轟隆隆」的震耳雷暴。就算沒有被雷電擊中,光是從天而降的雨量都足夠將人砸暈。

「雨?」女孩似乎很迷茫,她重複著這個字,然後環顧了四周,「雨,很好。」

「雨很好?」我十分不理解的眨了眨眼,「你喜歡下雨?」

「嗯。」女孩點頭,「雨,是能量。」說完便自顧自的往前走。

這句話聽得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滿嘴苦澀的摸了摸鼻子。我嘆了口氣,躊躇的不知道該不該如此SF(註一)的對話接下去。算了,還是無視吧,這女孩,怪異得有夠嗆。

無視了她的話後,我繼續無視星巴克店員的視線。在店員的目光中,我爽朗的從雨傘架上抽出一把免費的雨傘,然後撐開,向著夜雨欣好友的背影追去。

暴雨中的傘面像是承受著千斤的重量,現在的雨已經不是下,而像是天空被捅出了缺口似的,在傾瀉著。每一滴雨接觸到傘面,都會帶來一陣衝擊。我將傘遞到女孩的頭頂,她詫異的看了我一眼,繼續悶不作聲的往前走。

幸好路不是很長,可即便這樣,我也早就再次渾身濕透了。

夜雨欣和她租住在鴿城大學附近的一個社區裡,六樓,是個可以看到大學教學樓的風水寶地。

我倆濕答答的進了房子,木地板上的水,女孩完全沒有處理的意思,她似乎就連濕透的身體也不在乎。

「你不去洗澡換身衣服嗎?」我忍不住多管閒事起來。

「洗澡?」其實這句疑問在不熟悉的單身男女間是有些小曖昧的,可女孩的眼神中沒有戒備,只有一如既往的迷茫,「為什麼?」

「你不怕感冒嗎?」我解釋道。

女孩搖了搖頭,「地球的病菌無法感染這個物體。」

我被她的話嗆得不輕,這算什麼情況?難道是在逼我吐槽嗎?算了,無視無視,眼前女孩的怪異程度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想像能力,還是自己幹嘛幹嘛去吧。

「那,借用下浴室了。」我的眼神瞟了瞟廁所。

「嗯。」女孩點點頭,就這樣濕淋淋的沒再理會我,抱著電腦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雨水順著她濕透的衣服流到了布藝沙發,將布面也染濕了。

我深深的為這個房子的房東感到擔憂,遇到如此不拘小節的房客,估計他的家具沒一年就會報廢吧。

進了浴室,舒服的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出門時看到女孩依然以同樣姿勢,目不轉睛的上網,不知為何,一向不願意找麻煩的我有些忍耐不住了。

女孩濕透的白色連衣裙緊緊貼在苗條的軀體上,能很清楚的看到裡邊的內衣和身軀的肉色。她似乎完全沒有感覺不舒服,雖然因為頭髮的遮蓋看不清她的臉,可我知道,很有可能就連她的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木訥,沒有感情色彩。

這樣的個體,就連總是冰冷的守護女似乎也比她更人性化。

我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沒辦法再袖手旁觀。於是將手提電腦從女孩手裡扯開,她微微抬起頭看著我,不言不語。

「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再這樣下去,肯定會感冒。」

突然有些理解會什麼夜雨欣提到自己這個朋友時,會滿嘴的擔憂了。像她這樣的女孩,根本沒有基本的生存能力和社會適應力,簡直無法理解她的父母究竟是怎麼胸襟寬闊的人物,怎麼會將疑似自閉而且明顯有行為缺失的女兒,獨自丟來上大學。

「感冒?我的個體能夠抵禦地球的病毒,我……」女孩由自用很柔和的聲線解釋,被我一把打斷了。

「管你那麼多。快去!」我推著她,將她塞進浴室,打開淋浴器,這才關門走了出來。

小小的房子,許久後才傳來女孩沖澡的聲音。過了十幾分鐘,女孩走出來了,可眼前的一幕卻驚訝得我險些將眼珠子嚇掉。

只見女孩一絲不掛的安然走出洗漱室,彷彿房間裡沒有別人存在似的,就這樣全身赤裸裸的朝著沙發的位置走來。她姣好的修長身軀在我的視線裡一覽無遺,而女孩卻並沒有任何的不安和局促,就那麼的平靜,似乎我的視線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困擾。

不,應該說被困擾到的反而是我!

天地良心,這一刻我的心情猶如雲霄飛車一般,就快心肌梗塞了,慌亂間從不遠處拿出一條黃色的浴巾裹在她身上,心裡卻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跟這樣的女孩同居上幾天,我真的還有命在嗎?心臟在強悍,也抵抗不住她帶給我的刺激啊!

女孩任我將她嚴嚴實實的裹起來,那表情一副心安理得,似乎已經習慣被如此對待的。看來夜雨欣從來沒有少幹過這種事。

乾脆好人做到底,我拿著吹風機將她的頭髮一陣吹亂。女孩舒服的坐在沙發上,又抱起電腦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隨意的將她的頭髮紮好,女孩的臉總算是暴露在我的視線裡。一時間,我甚至有些感到暈眩。

絕美的臉龐,優美的線條,看得足夠人窒息。

平心而論,將頭髮挽起來的女孩,確實有種驚艷和清純交會的感覺。

她的五官很精緻,分佈得很完美,細細的眉毛,如同湖水般充滿濕氣的大眼睛,雙眼皮和長睫毛彷彿小鹿似的美得驚心動魄。她被浴巾包裹的嬌小軀體,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也讓人滋生出了無窮的憐愛。

美麗程度跟守護女比也不遑多讓,就是個性有點彆扭,完全搞不清楚她的小腦袋瓜裡究竟在想什麼,或許,她從來就沒有想太多吧。

將她的頭髮吹乾後,我靜靜的打量了她一番。女孩任我的視線亂看,絲毫沒有任何不自在,就如同我只是一團沒有味道的空氣。

「你在看什麼?」我見她聚精會神的在網上查著什麼,不由得沒話找話問道。

「集體失蹤事件。」她吐出了這句令我大吃一驚的話。

「鴿城的?」我試探的又問。

「嗯。」

女孩總算有反應了,她抬頭注視著我,繼續道:「外星人。」

「外星人?」跟她的交流已經不是簡單的代溝問題,而是思維上的不同次元。我揉了揉太陽穴,發揮自己的想像力,「你的意思是,鴿城最近的集體失蹤事件,是外星人的原因。」

「嗯。」

女孩讚許的點頭,聲音中的感情色彩總算是有了點波動,「天鵝座阿爾法星球,我的母星,派人來接我了。」

我腦袋一滯,身心都發出一陣陣的苦澀笑意。眼前的女孩,難道是傳說中的電波系?

原本自己還以為這種人物只存在於小說和電視中,沒想到我有幸竟然能在現實裡碰到活生生的一個,簡直不知道該是稱幸運還是不幸。

夜雨欣啊夜雨欣,你可是給我帶來了一個天大麻煩,看來是有夠我頭痛的了!

註一:Science Fiction科幻小說的縮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