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狗熊

  小鹿呆呆的坐在車裡不動,因為沒什麼好掙紮了的了,她從來不知道蔣少卿是這樣的人,簡直 是不要臉 。她現在就是硬著頭皮頂,他愛幹嘛幹嘛,自己打死不搭理他。

  車子走到了郊區,穿過一片油菜花田,終於到了目的地,蔣少卿停車,邊解開安全帶道:「好了,下車吧。」

  小鹿扭頭在一邊不動,她才不搭理他!

  蔣少卿見她不動,重複道:「下車。」

  小鹿還是不動,抱著身子死死的靠在邊上,不下去就是不下去,你奈何的了老子嘛!

  蔣少卿不說話,嘭的一下關上了車門。小鹿縮著頭沒看他,才不想看他。

  蔣少卿下車直接到往前邊走,從田邊細小的路上直走,往前,然後再拐個彎兒,便能看到一處房子,簡單的紅磚房子,前面是個籬笆小院兒,院子裡種著些黃瓜之類的蔬菜,門口呆著一隻大黃狗,它見蔣少卿過來,十分熱情的的跑了上去,伸著舌頭到處蹭他。

  蔣少卿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頭。 起身,打開了門,直接走了進去。

  小鹿在車裡呆了會兒,以為蔣少卿會再來,就沒動,等了一會兒沒人。沒人正好!想逃跑,卻不知道怎麼辦,她氣的咬牙,抓著門把手亂晃,門竟然開了。

  這一下她可開心了,小鹿下了車,嘭的一下摔上門,又在上邊踢了兩腳,惡狠狠道:「破車,竟然鎖老子,老子不踢死你,你跟蔣少卿那個混蛋一樣氣的讓人牙癢癢,別讓老子在看到你,再看到你砸死你。「她又在上邊踢了兩腳,夏天穿著涼鞋,不小心撞到了腳趾頭,疼的慌。小鹿皺巴著臉,直接在往車上吐了一口。

  然後甩著大步往回走,她決定以後專門給他添堵,他怎麼不順自己就怎麼來!活該他惹著自己!

  小鹿沿著小路蹭蹭的跑了一會兒,見是個村子,還是個陌生的村子,她之前根本沒來過郊區,現在根本不認識。想想剛剛的路,又想不起來,剛剛因為在賭氣就沒看路。現在怎麼辦才好啊。眼看著時間還早啊,為什麼路上就是沒人呢!算了,自己瞎逛吧,說不定一會兒找到了路,好心人把自己載回去了呢!

  進了院子,蔣少卿直接開門,屋子裡亮堂的很,兩個老人坐在炕上,他們大概*十歲的樣子,容顏蒼老,精神氣兒還不錯。見人來立馬起身道:「少卿來了啊。」

  蔣少卿立馬上前道:「別起來了,我就過來看看。」說著便坐到了邊上。

  老人握住了蔣少卿的手,道:「我剛剛跟你外公還念叨你,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蔣少卿笑道:「我是路過看看,外婆最近腿怎麼樣了?」

  老人道:「還能怎麼樣,老樣子,這邊環境好啊,吃的也好,我滿足了。外公天天念叨你呢,快跟他喝兩杯,我去炒個菜。」老人邊招呼著邊起身。

  外公揮揮手道:「快去,快去.」

  蔣少卿拉著外婆道:「別忙了,我開車過來的。」

  「沒事兒,不行了今晚住下。」

  蔣少道:「今天恐怕不行了。」

  外公笑笑道:「怎麼,少卿惦記著誰啊,以前沒見你拒絕。」

  外婆指著哇哦共道:「看你這話說的,少卿不小了,惦記個人也是正常的,多好。」

  「哈哈哈,是,是是,看我年紀越大真是越糊塗了。」

  蔣少卿道:「一個朋友而已。」

  外公立馬湊過去道:「男的女的?」

  蔣少卿笑笑道:「外公擔心我娶不到媳婦兒?」

  老人家嘆了口氣,道:「哪裡啊,我是怕這把老骨頭看不到自己的重外孫而已。」

  外婆用指頭點了外公一下,瞪著他道:「在孩子面前別瞎說。不喝酒就不喝,我去給你做點好吃的。」說著便下了坑,去了廚房。

  爺孫倆坐在炕頭,外公端著大茶杯喝了口茶,道:「怎麼今天過來了,不工作?」

  他道:「沒有,有點不順心,過來看看你們。」

  外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一個老農名沒見過什麼世面,不能幫你什麼。不過創事業啊,總會遇到點磕磕絆絆,你剛剛起步,平常心就好,你活到外公這把年紀就明白了,人活一輩子,不圖什麼,只求你活著的時候看著身邊的人沒丟就好。」

  蔣少卿笑笑,道:「怎麼會,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丟。」

  外公看著窗外,輕輕嘆了口氣道:「怎麼不會,明明看這好好的就不見了,一輩子啊,再也見不到了。」

  外婆從廚房出來,沖蔣少卿道:「我去摘點黃瓜,可新鮮了。」

  他點頭道:「好。」又想起了什麼,下了炕,跟著外婆出去了。

  外婆身子骨還不錯,這也算讓蔣少卿放心了點。當初把他們從山區接過來,誰知道接受不了城市的生活,於是他便在郊區給他們蓋了個房子,要是還讓他們生活在大山裡,他是絕對放心不下的。就是在這郊區他也不放心,常常過來,也幸虧了他倆人身體健康。

  蔣少卿過去道:「外婆,我幫你。」

  老人家揮手道:「沒事兒,沒事兒,我自己來就好。」

  蔣少卿上前道:「沒關係,外婆我幫你。」他擼起袖子跟外婆進了田裡。

  外婆見他這樣也沒說什麼,這孩子就是這樣。她看著蔣少卿摘黃瓜,目光慈祥,在一旁道:「小心點,上邊有蟲子,別被這到了。」

  「好的 。」

  外婆笑笑,忽然想起了什麼道:「你的外套呢?今天怎麼沒穿外套。」

  蔣少卿有個習慣,就是不管去哪兒都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齊齊的,該穿的一點也不少。這個習慣從小到大一直沒變過。

  今天他竟然沒穿外套,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外婆忽然有些緊張,這孩子發生了什麼從來不說。

  蔣少卿一愣,外套?外套給了盧小鹿,又怕老人家擔心,隨口道:「放車上了。」

  外婆上前緊張道:「你這孩子,撒謊!你以前什麼時候放車上過,今天放車上。你知不知道自己撒謊的時候從來不敢看別人眼睛。快告訴外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今天不是星期天,怎麼忽然跑過來了。」

  蔣少卿不語,扭頭,無奈的彎彎唇道:「外婆真是厲害。」

  老人家一驚,抓著他的衣袖道:「真的發生了什麼?」

  蔣少卿抬頭抓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今天跟一個客戶談生意不怎能順心,至於外套,在別人身上,所以……」

  外婆這才舒了口氣,低聲斥責道:「你這孩子,有事兒不說,嚇死外婆了。」

  蔣少卿將黃瓜放在外婆懷裡,道:「我不是好好在這兒嗎?瞎操心。」

  她指著他道:「你這臭小子知道跟外婆開玩笑了,對了你衣服給誰了?」

  「朋友。」

  「女的?」

  蔣少卿道:「回去吧,爺爺在家挺無聊的。」

  外婆看了他一眼,笑道:「看來我說對了,你是不是把她帶過來了,怎麼不請來坐坐?」

  他道:「她不想看到我。」

  外婆笑道:「傻孩子,女人就喜歡說反話,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忽然看到了他脖子上的抓痕,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蔣少卿一愣,道:「什麼?」

  「好多紅痕跡,你不會對人姑娘做了什麼吧?」外婆指著他的脖子驚訝道。

  蔣少卿一愣,臉上有些尷尬的看著外婆。

  外婆道:「真是做了什麼?」使勁拍了他一下,指責道:「嘿,你這孩子,是不是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麼,怪不得人家生氣,我告訴你啊,要是搞大了人家肚子,你可得負責。」

  蔣少卿道:「沒有的事兒。」

  「那這痕跡是怎麼回事兒?」外婆嚴肅道。

  他溫柔的笑道:「您想多,沒那麼嚴重。」

  「那是怎麼來的?」

  他一頓,道:「她抓的。」

  「怎麼回事兒,好好姑娘家怎麼抓你!」

  「外婆……我不小心把她的衣服扯下來了。」他尷尬道。

  「什麼?」

  他道:「在餐廳,我扯了一下,她的衣服就掉了。」

  外婆一聽,一巴掌拍在她肩上,憤憤道:「你這個臭小子,怪不得人家抓你,活該,要我不打死你。」

  蔣少卿站在邊上不說話。

  她嘆了口氣,道:「你快去把人家找回來啊,這地方偏遠,別走錯路了,你這孩子啊。」她說著搖了搖頭。

  蔣少卿忽然想起了小鹿,其實他沒帶她過來的意思,走在路上卻沒地兒去了。今天不止是她不爽,蔣少卿也挺不爽的。案子好不容易敲定了,結果談判的客戶還吃自己豆腐。偏偏又不能鬧翻 。

  跟自己合作的夥伴的女朋友沒事兒還喜歡上了自己。上次她跟蔣少卿告白,他就沒當回事兒,誰知道那個女的忽然親了他一口,恰好被合作夥伴看到了,蔣少卿被給了一拳,人家拍拍屁股找別人了,背後還捅了他一刀。所有事兒加起來,一個比一個糟,他真是頭疼的不行。也沒個說的人,轉了幾圈就到了外婆這邊了。

  他道:「要是她不跟我過來怎麼辦?」

  「那就來強的!」

  「這樣好嗎?」

  外婆笑道:「有什麼不好,你外婆比你懂的多了。」

  蔣少卿點頭道:「好。」轉身跑了出去。

  奶奶看著他跑出去的背影,笑的欣慰,這孩子總算是開竅了能找個媳婦兒了。

  蔣少卿心裡想的卻是,原來女人喜歡這樣啊,看來小怡那種的算是另類的,怎麼都不生氣。不過只要小鹿不生氣就好。大家還是好鄰居,鬱悶的時候還能去蹭個蛋炒飯啊啊啊啊蛋炒飯!

  小鹿在轉了兩圈之後終於迷路了,她只好蹲在路邊等,太陽有點曬。她就往田邊兒上走了走,有地方是玉米地,那裡有陰涼的地方。小鹿走了大半天,沒個人影,剛剛還鬧騰了一番,早就沒勁兒了。一屁股就蹲在了地上,管它呢,反正現在不成樣子了,看了看邊上,風景還不錯啊,就是眼睛酸的很,她雙手一攤,放在兩側想要舒服一下。忽然右手軟軟的,她觸電般收回手,一看,一個癩蛤蟆在她旁邊,黑乎乎的,大概是被自己壓到了,腿有點不對勁兒,身上看著還蔫不拉幾的。小鹿最怕這個了,「啊!」的尖叫了起來,身子慌亂的往後退,害怕的直打顫。

  看著周圍也沒人,她渾身長了毛一般難受,那個癩蛤蟆動不了,就呆在那裡不動。

  小鹿覺著它在盯著自己,害怕的要命一個勁兒往後退,噗通就掉到了田裡,她一個沒防備,嚇的尖叫,腿都軟了。她躲在田裡,有蟲子掉下來,綠綠的大青蟲在她肩上蠕動 ,地上黑乎乎的一堆。小鹿最怕那些蟲子什麼了,她一動不動的坐著,看著肩上的蟲子,臉嚇的蒼白。

  現在為什麼每一個人過來呢?即便是蔣少卿也好,她現在是真的害怕,很怕很怕。

  蔣少卿到車裡一看,小鹿已經不見了,車上還留著幾個淺淺的腳印子,是有多討厭自己呢?又看看周圍,沒人影啊,他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是不是搭順風車走了 ?也許呢。蔣少卿正準備返回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尖叫,後來沒聲音了。

  他看看周圍還是沒人,不會是盧小鹿吧,準備返回去的他又折了回去。

  所以當蔣少卿找到盧小鹿的時候,就看到她縮在玉米地裡,臉色蒼白的盯著一隻死了癩蛤蟆。

  小鹿在看到蔣少卿的一瞬,終於崩潰的哭了出來。

  他看著她,渾身是泥土,哆哆嗦嗦的咬著唇,臉色白的嚇人,淚水嘩嘩的流,身上還落著幾隻青蟲,臉上的皮膚有些透明,臉還有些腫,上邊有淺淺的紅痕,大概是被玉米樹的葉子刮到了。

  他上前弄走了那個癩蛤蟆,上前蹲在小鹿面前伸手,道:「走吧。」

  小鹿堅持了這麼久,心裡的那點勇氣終於坍塌了,話沒說半句,猛的撲倒了他的懷裡,一個勁兒的哭。

  蔣少卿的手還頓在半空,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反應。

  小鹿總算是找到了依靠,死死的抓著蔣少卿的背不放,鼻涕眼淚全部流到了他的肩上。蔣少卿無奈,手緩緩的放到了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道:「乖,別哭了。」

  聞聲小鹿哭的更凶了。

  蔣少卿沒說什麼,只是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不知道哭了多久,小鹿終於哭累了,眼淚也沒了,就扒在他的肩上抽噎,腦袋也靈光了,自己剛剛怎麼就那麼不爭氣撲倒了他懷裡呢?還有背上那雙手是怎麼回事兒?現在她需要做的是,立馬從他懷裡滾出去,然後甩他兩巴掌,插著腰擺出女王范兒,指著他鼻頭大罵:「誰讓你抱老子的,老子是隨便給你抱的嗎?」

  而現實卻是,腿根本動不了,麻了。眼睛腫的要命,睜都難睜開,至於喉嚨,癢癢的難受死了,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個鬼樣子呢?

  她還沒開口,蔣少卿卻先開口了,他道:「還走的動嗎?」

  小鹿還沉在自己的幻想裡,他一說話,想都不想立馬搖頭。明白又覺著自己沒志氣,為什麼就不能做到不搭理他呢。

  「那我抱你走吧。」蔣少卿道。

  小鹿心道: 反正現在我是動不了了,隨便你!

  隔了一會兒蔣少卿還是沒動,她心裡犯嘀咕:這貨到底想幹嘛啊!

  「抱歉,我腿麻了。」他幽幽道。

  小鹿在心裡掐著腰罵他:你妹的一狗熊,沒事兒別裝英雄。

  可是最後還是蔣少卿這個狗熊把小鹿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