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有個壞習慣,一天到晚不知道給手機充電,找人的時候死活找不到。因為這個段桁說了她不知道多少遍,還是沒改過來,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出遠門,所以段桁提前就幫她充電了,順便還開機,打開,竟看到好多條短信。上邊沒有署名,還是個陌生的號碼。
段桁本是沒有看小鹿手機內容的癖好,況且她那點小圈子,他一直 知道 。只是開頭上竟寫的是:你還在生氣嗎?
他一愣,這話雖是一般,但是出現在小鹿的手機裡就不對勁兒了。這分明就是關心的語氣,還有歉意,是很正式的那種。會是什麼人呢?
段桁好奇的打開短信,上邊寫的是:你還在生氣嗎?那件事我很抱歉。我現在出差,打電話你手機不通。還好嗎?看到資訊 速回,我很擔心。
他微微皺眉,這樣的短信還有很多條,內容都差不多。之後的就變成:在賭氣
連標點符號都沒有,很肯定的味道,帶著些霸道。
這個人是誰呢?段桁疑惑。
…………
小鹿在廚房忙完了,沖樓上吼道:「快下樓吃飯。」
他一驚,手機差點掉在地上,立馬道:「知道了。」順手刪了短信下樓去了。
小鹿在桌上擺東西,邊道:「不是充電嗎,怎麼這麼久?」
段桁有些心虛,眼神閃躲道:「沒什麼,吃飯。」
小鹿看著他躲躲閃閃的樣子,賊兮兮的笑道:「是不是跟哪個小姑娘聊天了?」
段桁不悅道:「沒有!」說著拉開椅子坐下。
小鹿癟嘴:「臭脾氣。」順便幫段天盛好了飯。
段桁拿著勺子嘗了口湯,小鹿眼巴巴的看著他道:「怎麼樣?」
段桁皺眉:「你在裡邊放了什麼?」
「鹽啊,按你說的做的,錯了嗎?」
「你到底放了多少,怎麼這麼咸。」
小鹿:「我……」
段桁嘆氣:「你也只會做蛋炒飯。」
小鹿嘻嘻的笑,抱歉,腦袋裡少了根做飯的筋。
吃過飯,段桁在收拾,小鹿囑咐段天道:「晚上要早點睡覺,放學要等著叔叔去接,不許不聽話,不許亂跑,知道嗎?」
段天乖乖的點頭道:「好。」
段桁收拾好從廚房出來,邊擦著手道:「你還是管好自己吧,我們沒什麼好擔心的。」
小鹿吐舌頭:「你就不能不拆我台。」
他搖頭:「不能。」拉著段天道「天天,我們去洗澡。」
小鹿衝著他倆吐舌頭,就知道欺負自己。段天扭頭看到她,捂著小嘴笑。
小鹿搖頭,這鬼孩子到底是跟誰學的呢!
他倆去洗澡了,小鹿東西也收拾好了,她坐在沙發上看一會兒電視,來來回回摁了一遍,全是新聞聯播,她對這方面也不是很感興趣。又無聊的不行,就翻來覆去的摁啊摁,恰好打開了一個少兒頻道,裡面正在演機器貓。裡面正在演記憶面包那一段,小鹿來了興致,就看這個了。
動漫一會兒就演完了,倆人去洗澡還沒出來。小鹿打個哈欠,躺在沙發上有些發昏,見他倆一直不出來,準備迷糊一會兒,然後再洗澡睡覺。
…………
浴室裡,段桁在給段天摸沐浴露。
段天弄了點泡沫,堆在段桁頭上,笑嘻嘻道:「看,叔叔,你頭上是大便。」
段桁給他搓著小身子,道:「不正經。」
段天嘿嘿的笑:「叔叔,什麼叫不正經。」說著又在他臉上抹了一堆泡沫。
段桁忽然嚴肅道:「你再抹叔叔生氣了啊。」
段桁就是跟他開玩笑,卻因為臉被曬的很黑,看起來就真的跟生氣了一般。
段天的小臉立馬耷拉了下去,規規矩矩的站著不說話。
段桁見段天被唬住了,知道是自己有點過了。便道:「天天,叔叔在跟你開玩笑。」
段天不相信的樣子看著他。段桁笑了笑,道:「真的,沒騙你。」他說著也在段天臉上抹了一圈泡沫,還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段天終於笑了,不過還有點擔心道:「叔叔沒有生氣,對嗎?」
段桁搖頭道:「叔叔怎麼會生天天的氣。」
段天低頭,想了想,抬頭道:「叔叔,我問你個問題好嗎?」
段桁道:「說吧。」
「如果,我跟叔叔說討厭叔叔,那叔叔還喜歡我嗎?」他轉著大眼珠子,十分天真的樣子。
段桁道:「怎麼會,叔叔什麼時候都會喜歡天天的。天天怎麼會這麼問呢?」
段天咬著指頭,眼神疑惑,又道:「叔叔為什麼一直喜歡我?」
他笑笑:「傻瓜,我們是親人。」
「那,如果我們不是親人呢?」
段桁疑惑道:「天天,你這是怎麼了,盡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我們怎麼會不是親人,我是你嫡親嫡親的親叔叔。」
段天小心道:「叔叔,我告訴你,你不要跟媽媽說好嗎?」
段桁伸手道:「好啊,我們拉鉤,絕對不說。」
段天吁了口氣,腦袋放在浴缸的邊沿,呶著嘴道:「叔叔,我很喜歡一個哥哥,但是媽媽不喜歡,我就跟他說了討厭他的話。」
段桁會心一笑,原來是小孩子間的矛盾,他摸著段天的頭道:「媽媽為什麼討厭那個哥哥,你知道嗎?」
段天搖搖頭,很是苦惱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跟喜歡他。」
段桁語重心長道:「天天,媽媽討厭他一定有討厭的理由,你要理解媽媽,知道嗎?」
段天呶嘴道:「我很理解媽媽,所以我說了討厭哥哥的話,我很難過,怕他以後討厭我。」
段桁循循善誘道:「天天為什麼喜歡那個哥哥?」
「嗯,因為,哥哥給我好吃的,哥哥還很高,像叔叔這麼高。他會把我抱起來。他也喜歡吃蛋炒飯,還會跟我一起完成老師佈置的作業,哥哥可厲害了,還有,還有。」段天越說興致越高。
段桁聽著聽著卻皺起了眉,他道:「天天,你說哥哥很高?」
段天點頭道:「是啊。」
他嚴肅道:「天天說的哥哥,是誰?」
段天見他臉色忽然不好,有點變的膽怯,低著頭道:「哥哥就是住在我們隔壁。叔叔,你也生氣了嗎?」
段天這麼一說,段桁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轉變了情緒道:「沒有,叔叔沒生氣,媽媽應該是因為天天跟陌生人說話,所以不喜歡天天喜歡的那個哥哥 。」
段天想了想,有些疑惑,這樣也算是陌生人嗎?想要問問叔叔,卻見他不是很開心,就沒再說話。
段桁現在很心慌,曾經的小鹿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舉一動都被關注,他不怕她會消失,甚至沒想過她會消失。
可是今天晚上,段天卻告訴了他一個驚人的消息,那就是小鹿跟別的人有來往。
小鹿這個人他很瞭解,一般不會跟人結怨,即便是欺負她的人,最多她躲開罷了。可是讓她恨一個人,她還真是恨不起來,現在她這樣討厭一個人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想起了剛剛刪掉的短信,如果剛開始的猜測是小鹿的追求者,那無可厚非 ,可是現在跟段天的話聯繫起來,那麼小鹿跟那個人之前之前一定有什麼過節,還不是一般的過節,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從前哥哥在世的時候,他根本就沒關心過盧小鹿這個人,更別說她的過去。在他印象裡,這個小女孩兒矯情,愛撒嬌,愛闖禍,除了會給哥哥添麻煩之外什麼都不會,還是個愛哭鬼。
更重要的一點是,她長得醜,不是一般的醜,扯掉口罩嚇人的那種。
他也只是見過一次。
那是父母去世的第一年。哥哥被盧家接走,他也跟著去了。
那是他剛剛開始接觸盧小鹿這個人,她每天穿著漂亮的公主裙 ,會對著鏡子跳舞,會彈鋼琴,卻從來不出家門一步。盧家上下也不讓她出去。
如果哥哥出去的話,會給她帶來好多東西,然後她就賴著哥哥不停的撒嬌。
段桁那時候還是個小孩子,心裡有些吃味,手上正端著咖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小心的還是怎麼的。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故意蹭了她一下,卻沒想到滾燙的咖啡落在了她的口罩上,那時候的小鹿雖然比他大一歲,卻沒有他個子高。
她該是被燙到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盧橋急忙上去拿開了小鹿嘴上的口罩。
那就是段桁第一次見到小鹿的真面目,之前她是被她朦朦朧朧的大眼睛迷惑了,其實她不漂亮,一點也不漂亮,甚至是滲人。
整個臉上看不到鼻子,下唇被掀掉了大半,嘴角邊上有像是枯木一般的肉色疤痕,牙齒暴漏在外邊。他想起了電影裡的森森白骨,年少的段桁沒見過這樣的人,手上沒了力氣,杯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盧橋正在安慰小鹿,他聽見杯子的聲音,扭頭沖段桁惡聲道:「絕對不要說出去!」
段桁甚至能聽到盧橋牙齒縫裡壓抑的瘋怒。
段桁被嚇傻了,他站在那裡木然的點了點頭。
後來,段桁看小鹿的時候總帶著一股子憐憫。他忽然明白哥哥為什麼要把她保護的這麼好。
他對她開始關注了,可是卻得不到什麼資訊,咖啡事件之後,他是斷斷不敢跟哥哥說小鹿的事情了,因為那段時間盧橋對他的態度很不好。
從下人那裡隱約知道:她在做手術,一直在做,那段時間,盧家經常來醫生,又或者是盧小鹿被接走,回來之後一大段時間她不能吃飯。
他覺得她可憐,意識到了自己的過分,想要彌補她,卻又不知道幹什麼,想要在她跳舞的時候誇讚一句,但是她看到自己就走了,她對自己大概是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