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菩提座下人(3)

她和阿加西兩個人走在泥濘的街道上,避開一個又一個水坑。

街角拐過去,到了終點。

程牧雲將他們帶入一樓,店主正在看著個破舊的小電視,看到他們,起身與程牧雲用陌生的語言交流數句,對身後黑色簾子內吩咐了句。有個年輕女孩子走出來,對兩人雙掌合十,說了句當地語言,隨後,臉紅紅地仰頭看他。等他翻譯。

程牧抬了抬下巴頦:「她讓你們上樓。」

說完,拉過一個椅子,斜靠著坐上去,擺出會耐心等待的姿勢。

兩人走上樓,看到四個緊用厚重的簾帳隔開的小房間。

一左一右的兩個都有人,她們上樓時,身旁剛好有個戴著黑色口罩的女人走出來,端著顏料。

溫寒與阿加西各挑了一個。她掀開簾帳走進去,又踮著腳尖,將縫隙合上,回身看,就是一張簡單的床,鋪著印度花紋的毛毯。

這間與隔壁,也就隔著一層厚布,能清晰聽到那裡的客人在笑著問,依舊是聽不懂的語言。

她還在猶豫這張床是不是乾淨,身後,有人影撩開了簾帳:「脫掉上衣,躺上去。」她詫異回頭,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雖然戴著黑色口罩將面容遮去了大半,可還是他。

她張了張嘴,心開始有沒有節奏的亂跳。

程牧雲瞇起眼,用食指比在黑色口罩外。

很明顯,是在警告她,不要出聲,隔壁就是客人,而對面幾步遠的地方是另一間房的阿加西。

「你……來做什麼?」很輕的聲音,她倒像做賊一樣。

他將盛顏料和熱毛巾的盤子放在矮桌上,走近她。

她後退,撞到床榻。

上衣下擺被他拉起來,她按住,無措地瞪著他。

他俯身,耳語:「你看,這裡有張床,每個客人都這樣。」

溫寒猶豫,話說得沒錯,可是——

他沒給她再猶豫的機會,脫下溫寒的純棉長袖T恤,將她推到床上,按住她的小腹和後腰,將她翻過來。然後,靠著床邊站著,一隻腿跪在床邊,壓住她右手手腕,摸過來一管顏料。

顏料落在她的指尖上。

很涼,她的皮膚卻是滾燙的。

起初,她還有些不舒服,畢竟上身只剩下了內衣,如此躺在床上,在他面前,會讓她有種不安感。但隨著時間推移,她開始欣賞起他的畫。程牧雲垂著眼睛,所有視線都只在她的手臂和顏料管之間,繪畫從指尖開始,再到手背,起初只是籐蔓,慢慢地,籐蔓的盡頭開始有蓮花。

糾結在籐蔓上的蓮花。

很詭異的組合。

「溫寒?」阿加西在另一間房,隔著兩層厚簾,在叫她。

她嗯了聲,心虛地瞥了他一眼。

「那個男人,我前天看到他房間有個女人,也在說俄語,真是個風流的人,」阿加西用俄語說著,估計以為這裡只有她和溫寒聽得懂,「剛才他給我送烘乾的被子,我暗示他今晚可以留在我房間,他還裝作聽不懂。」

她肩上有溫熱,粗糙的質量,他隔著那層黑色口罩,吻上她的左肩。她不敢動。

阿加西的笑聲傳過來:「你怎麼不說話?哦天啊,我不能再笑了,會弄壞手繪,我這位英俊的小師父已經開始用他漂亮的眼睛警告我了。」她「嗯」了聲。

四周又恢復了安靜。

窗外,臨街的客棧燈光曖昧。

有新酒吧剛好開了張,光影透過大片的植物,投出了七彩的光,透過玻璃落在天花板上。

在安靜中,她越來越無措,撐著手臂活動活動。

溫寒緊緊咬著下唇,身體因為刻意僵持,而有些發麻。

在印度時,她就看到有人畫完雙手,要坐在那裡一兩個小時,保證顏料著色。一兩個小時——

「你……為什麼還俗?」她輕聲說著中文,想結束這詭異的安靜。

很輕的聲音,幾乎能隨著熏香飄散。

程牧雲畫的認真,低聲說:「我心皈依,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都不會有什麼差別,就算和你做|愛也一樣。」他手中繪圖不斷,圖案蔓延到手臂上,不再是細小而蜿蜒的小朵蓮花,而是大朵層疊。

「持戒,欲也是一大戒。」她輕聲說。

「哦?你真這麼以為?」

「就算不信佛的人,也很清楚……」

「就算破戒,又如何呢?」他俯身耳語。

程牧雲放下顏料管,手指順著她脊柱線,滑下去,她的後背線條很流暢,脊柱線深陷。

顏料開始落到她的腿上。

溫寒閉上眼,不規則的心跳讓她的身體迅速發熱。

「不要動,」他輕聲說,「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弄壞背後的蓮花。」

溫寒緊緊咬著下唇,手臂因為刻意僵持,而有些發麻。

有汗,開始從她後背細細密密地湧出來,他側臉貼上去,輕聲誘導她:「手麻了?」

她沒吭聲。

「禁慾和縱慾之間有一段很美好的時光,」他輕聲說,「你不覺得嗎?」溫寒感覺到他的氣息就在耳後,而她的手指在拚命攪著床單,像有一團火鬱結在喉嚨口。

程牧雲低聲叫她的名字,是用得只有她和他才聽得懂的中文。在他輕喚她的一瞬,她甚至有種錯覺,他已經愛上了自己。

是那種一見鍾情的愛情。

這晚,持續到兩三點,對面的阿加西很睏了,隔著簾帳說:剛才老闆上來說,那個中國男人留下話,讓她們兩個等一兩個小時讓顏料著色,先睡一會兒,等天亮再回去。

他在她筋疲力盡的時候也終於告訴她,差不多可以自由活動了。溫寒哪裡還有力氣活動,很快就睡著了。

清晨,她們兩個走下樓。

程牧雲靠在一樓那個破舊的單人沙發上,兩條腿交叉著搭在矮櫃上,彷彿整晚都沒離開那個位置一樣,懶散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臂:「希望兩位昨夜都過得很愉快。」

他右手握著自己的外衣,先一步推開了門。

回到酒店,老闆娘靠在一樓房間的門口,笑著看他們: 「雲老闆回來得巧,我這有個長途電話,留了號碼,讓你盡快打回去。」

他與她們告別,走進老闆娘身後的門。

他在沙發上坐下來,老闆娘很快端來一杯熱的尼泊爾特有奶茶。程牧雲覺得有些累,解開襯衫領口剛才繫好的兩顆紐扣,兩指捏著杯口,喝了小口。老闆娘看他:「昨夜如何?」

他將手臂搭在沙發的靠背上,沒回答。

「不怕她身份特殊?你說過,半年前見過她。」

「我摸過她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骨骼,比她自己都要瞭解她的身體,這個身體很單純。」沒有任何訓練過得痕跡。

不過身材很好,應該很喜歡運動?他想。

況且,昨晚給另外一個俄羅斯美女做手繪的人也觀察過那具身體,普通得很。

「真是奇怪,那男人竟帶著幾個普通人來旅行。」

「很好的障眼法。」程牧雲如此評價。

老闆娘想了想,走到窗口,看著馬路上穿行不絕的鬼妹鬼佬:「剛才王文浩走之前,還在問我翠蘇裡河漂流的事。」

「昨天和我接頭的時候,他就已經說過,接下來要去漂流,」程牧雲繼續用奶茶潤喉,整晚的禁慾讓他的神經越發緊繃,他終於開始承認得不到的□□是最容易讓人興奮和疲憊的東西,「我很不喜歡用一整個白天去坐橡皮舟,還有聽人失控的尖叫來消磨時光。」

而且,作為「當地的保鏢」,他和孟良川還要帶著王文浩的貨物,跟隨他們去漂流。

真是折磨人的行程安排。

「漂流最短是兩天一夜,你說,他會選擇在那一夜的露營地交貨嗎?」

「有可能。」

他不太舒服地蹙起眉頭。

腦海裡已經開始浮現出一堆女人甚至男人的驚聲尖叫。

程牧雲正對的牆壁上掛著的藏地風格毛毯。

上邊的圖案是寺廟和成排的轉經桶。

他卻想到,她身上的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