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餐廳裡,餐桌上的氣氛有些古怪,葉老爺子坐在上位,厲御行與葉念桐坐在他右手邊,季美英、葉忱與厲家玉坐在他的左手邊。氣氛之所以怪,是因為葉忱突然說了一句,「爸,我認為桐桐結婚前,還是繼續住在葉家好,省得以後落人話柄。」
聞言,葉念桐的嘴拉得老長,小叔肯定是故意的,她現在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厲御行黏在一起,他偏偏要當惡人棒打鴛鴦,她拉長了聲音喊:「爺爺……」
葉老爺子凝眉沉思了一下,抬頭望著厲御行,笑得和藹可親,「御行,你認為呢?」
厲御行偏頭看了一眼眼巴巴瞅著他的葉念桐,朝她安撫一笑,然後道:「爺爺,小叔考慮得很周到,為了桐桐的名聲著想,婚前她住在葉家比較合適。」
「厲大哥……」葉念桐不滿的皺眉,她想跟他在一起,哪怕只是看著他,她就心滿意足了。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呢?
厲御行微笑的看著她,桌下面的手伸過去握住她,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白嫩的手背,「桐桐,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說完。」
葉念桐尷尬的垂下頭,她剛才那樣子好像很迫不及待的跟他回去,有點太不矜持了。但是矜持是什麼玩藝兒?她只知道她滿心滿眼,都只看得到她的厲大哥。
厲御行看著她害臊的垂下頭,頭髮紮起,露出圓潤的耳珠,讓他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他記得那是她的敏感點,他微微移開目光,直視葉忱,話鋒一轉,「但是我們既然已有婚約在身,那就是未婚夫妻,未婚夫妻住在一起,應該不用受別人非議吧?小叔,您說是嗎?」
葉忱眉目冷凝,竟無從反駁厲御行的話。他擱下筷子,正準備起身離席,卻聽厲御行幽幽道:「我差點忘記了,小叔與家姐亦是有婚約在身,為了培養你們之間的感情,你是否應當將家姐接來葉家?」
厲家玉本來聽到厲御行說他與葉念桐是未婚夫妻,就如梗在喉,卻沒想到他還會說出這麼過分的話。他現在是什麼意思,他要娶老婆了,就嫌她礙眼,要將她從厲家攆出去了嗎?他的心怎麼這麼狠?
厲家玉氣得渾身直哆嗦,她用力放下筷子,臉色蒼白的站起來,「伯父,伯母,我失禮了,御行,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厲御行靜靜地看著厲家玉,看她神情幾乎快要崩潰,他眸色深了深,放開葉念桐的手起身,對葉老爺子與季美英禮貌的頷了頷首,離開餐廳。
葉念桐坐在位置上,怔怔地看著他們姐弟倆一前一後的離去。她知道他們是親姐弟,就算離開她的視線,也不會做出什麼越矩的事,但是她就是擔心。不是有句話叫越禁忌越刺激嗎?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看不出厲御行是否真的對厲家玉忘情,她也看不出厲御行對她的疼寵,是出於愛還是僅僅只是負責任。
葉老爺子坐在上位,他重重的放下碗,季美英抬頭看他,見他神色不豫,她柔聲道:「老爺子,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嗎?」
葉老爺子定定地看著葉忱,他皺眉道:「葉忱,你到書房裡來一下。」然後他起身往二樓走去。
葉忱盯著坐在他斜對面的葉念桐,他現在有多不甘心就有多不想放手,他騰一聲站起來,轉身往二樓走去。葉念桐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沮喪的放下筷子。原以為今天終於見到厲御行了,她可以開心起來,但是現在這狀況,為什麼讓她這麼頭疼。
季美英是清楚自己兒子的心思的,她望著對面的小女孩,當初老三兩口子飛機失事,老大老二都拒絕撫養葉念桐,偏偏她兒子死心眼的非得將葉念桐的監護權攬在自己身上。為此她跟他吵架,跟他冷戰,最後還是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這些年忱兒為了葉念桐,不肯出國留學,甚至不肯離開江寧市,他如此掏心掏肺的守著這個小女孩,起初她並沒有懷疑他對葉念桐有了別的心思,直到葉念桐12歲第一次來初潮,忱兒脹紅著臉來問她,女人來初潮時應該注意什麼,她才意識到兒子對葉念桐有了超出親情以外的感情。
她震驚的同時,就開始採取緊急措施,求著老爺子將葉忱調去臨市,或者支出國。但是葉忱甘願離開公司,也不願意離開江寧市離開葉念桐。她感到她的整個世界都在天翻地覆,後來她找忱兒談了很多次話,也變相的給他塞了許多女人,最後都被忱兒冷冰冰的打發了。
她知道有些事已成定局,她阻撓也沒用,這兩年,她眼睜睜的看著忱兒對葉念桐的感情越來越濃烈,她每天都過得膽顫心驚的,生怕哪天會傳來叔侄**的醜聞。好在他終於想通了,雖然厲家玉是寡婦,但是總不會鬧出醜聞來。因此有過對比後,她雖然還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同意這門婚事。
季美英回想往事,她斂了斂神色,對葉念桐語重心長道:「桐桐,你嫁去厲家以後,有事沒事不要總回葉家,免得你婆家人知道不高興。」
季美英想的是,既然葉念桐嫁人了,就別再回來動搖她兒子,也別再讓她每天都過得膽顫心驚、如履薄冰。
「奶奶,我知道了。」葉念桐輕聲應道,如果她不知道小叔對她的心思,或許她還會經常回來看看爺爺,看看小叔。但是現在她知道了,她就該避嫌,至少得等到小叔對她的心思淡了,她才能回來。
「桐桐,奶奶這麼說,你可能會覺得奶奶多嘴,俗話說得好,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你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子,我相信你會跟婆家的人處好關係的。」季美英語氣溫和道。
葉念桐默默點了點頭,不再作聲。
季美英見狀,也不再多說,有些話點到為止,葉念桐懂她在說什麼就足夠了,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起身離去。
書房裡,葉老爺子看著葉忱走進來,他指了指沙發,「坐吧。」
「爸,您想說什麼?」葉忱在葉老爺子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看著老人花白的頭髮,他淡淡問道。
葉老爺子靜靜地打量他,四個兒子裡,他最欣賞的是三兒子,但是三兒子飛機失事,連屍骨都沒有找到。其次就是葉忱,葉忱是他與季美英再婚後生的,相當於中年得子,他對這個孩子也傾注了許多心血。
但是葉忱長得一點也不像他,五官更像他的母親,「葉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等桐桐嫁去厲家,你也該開始新的生活了,至於厲家玉,那個女人我瞧不上,你趁機解除與厲家玉的婚約,不要再跟厲家的人糾纏不清。」
「爸,我不會跟家玉解除婚約。」葉忱皺眉道,如果葉念桐嫁進了厲家,他想要以小叔的身份再見她,會難如登天。只有跟厲家玉結婚,他才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出厲家。
葉老爺子眉目冷厲,怒視著葉忱,「之前我同意你跟厲家玉訂婚,只是權宜之計,如今桐桐嫁給厲御行,厲葉兩家的姻親關係就此牢不可破,你跟厲家玉也不用結婚了,到時你找個自己喜歡的清白的姑娘,有什麼不好?非得要那個寡婦?」
「爸,請注意您的言辭。家玉以後會是您的兒媳婦,您羞辱她就等於羞辱我。」
「……」葉老爺子氣得直喘氣,有時候他真看不懂這個兒子在想什麼,行事越來越詭譎,他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葉忱,是不是因為桐桐嫁進了厲家,你也非得跟去厲家?」
「爸,您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只知道做人最起碼的原則,不是利用完就扔,如果您沒有別的話要說,那麼先出去了。」葉忱站起來,轉身就走。
葉老爺子沉痛的看著他的背影,怒聲道:「葉忱,你非得一條道走到黑嗎?看來這些年我太過縱容你了,讓你分不清孰是孰非!」
葉忱後背僵了一瞬,然後筆直走出書房。房門合上時,他聽到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他怔了怔,大步離去。
……
銀杏樹下,厲家玉背對厲御行站著,她渾身輕顫著,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轉過頭來,看著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神色悠然的厲御行,她怒聲質問:「御行,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說啊,為什麼?」
厲御行淡淡的睨著她,看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銳,他語氣淡漠道:「家玉,你的所作所為困擾到我了。」
厲家玉心裡怒漲的火焰瞬間被他冷淡的態度撲滅了,她憂傷的望著他,「御行,你還愛我嗎?你三年不娶,難道不是因為你愛我嗎?你現在一定要這樣報復我傷我的心,你才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