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的氣氛有些古怪,這是厲葉兩家打算聯姻之後,葉忱第一次登門拜訪。他站在客廳入口,目光落在從樓上下來的葉念桐身上,他沒有鬆開厲家玉的手,而是握得更緊,彷彿在極力隱忍克制著什麼。
客廳裡的人都看過來,厲御行看著他們聯袂出現在梧桐院,眉峰微蹙,他起身走過來,目光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神情分辨不出喜怒,「家玉,姐夫,進來坐。」
沒有問他們為什麼出現在梧桐院,只是客氣的叫他們進去坐,像招呼老朋友一樣隨意。厲家玉靜靜地望著厲御行,彷彿想從他俊臉上找出有關她的任何蛛絲螞跡,但是她失望了,她解釋道:「葉忱說想來拜訪一下長輩們,我想起今天是家裡立規矩的日子,就將葉忱帶來了,去主宅才知道桐桐受傷了,所以我們過來看看。」
厲家玉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十分悅耳,她望著從樓上往下走的三人,臉上的神情有了絲裂縫,卻很快被她溫柔的笑意掩飾住,「桐桐,傷得嚴重嗎?」
葉念桐走到厲御行身邊,她偏頭看了厲御行一眼,然後回望著厲家玉,「我沒事,御行幫我擦了藥酒,已經不痛了,小叔,好久不見。」
葉忱笑吟吟的望著她,「幾天不見,怎麼看起來又瘦了?」
他的話音一落,厲家這邊的長輩們神色都有些不悅,葉忱這是在責怪他們虧待他的小侄女了嗎?
「哪有,都快長出嬰兒肥了。」葉念桐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輕易化解了葉忱的興師問罪。她肩上忽然一沉,厲御行的手搭了上來,她偏頭望向他,苦惱道:「是不是長肥了?其實我更喜歡聽你們說我瘦了,那樣我就可以自欺欺人的不用減肥了。」
厲御行動作輕柔的摸了摸她的臉頰,聲音清清冷冷道:「不肥,很輕。」
大家都沒聽懂厲御行的話,不肥跟很輕有什麼聯繫嗎?葉念桐卻秒懂了,他是指剛才他背她回梧桐院的事,她頓時像吃了蜜糖一樣甜進了心裡,「真的嗎?那我就不減肥了哦。」
厲御行看著她喜上眉梢的模樣,像是被她的情緒感染了,他的神色柔和下來,「嗯,再長點肉。」再長點肉,否則這小身板怎麼經得起他折騰?
厲家玉看著兩人之間自然而然的親暱,心裡苦澀極了,如果厲御行做這些只是為了讓她難受,那麼他做到了。站在這裡,看著他們幸福的樣子,她分分秒秒都在受煎熬。
葉忱神色始終疏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來,只要能看到她,他不會介意這些,因為他知道,他最終還是會將她奪回去。在此之前,他就當她是迷路了。
溫嫻站在他們旁邊,剛才她一直在默默打量葉忱,雜誌上矜貴疏離的葉家四少,確實是個十分出色的男人,與家玉站在一起,從容貌氣質上來看,十分登對。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隱隱覺得他的面相有些眼熟,又說不上來在哪裡見過。
「媽媽,這是葉忱。葉忱,我媽媽,還有我妹妹,家珍。」厲家玉見溫嫻一直打量葉忱,便開口介紹道。
葉忱禮貌的頷首,禮節周到,既不會顯得過於熱絡,也不會顯得太過疏離。
溫嫻微笑道:「進來吧,宅子裡一到傍晚就涼下來了,家玉,帶葉忱去見見你爺爺爸爸三叔。」
厲家玉點了點頭,拉著葉忱往客廳走去,兩人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過。溫嫻看到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輕輕的鬆了口氣,看樣子家玉已經放棄御行了,這樣最好不過。
厲家珍站在葉念桐身邊,她看著葉忱的背影,湊在葉念桐耳邊低聲道:「桐桐,那是你小叔啊,好帥啊,白瞎了家玉姐了。」
「……」葉念桐憂心忡忡地望著葉忱的背影,她想不通小叔在想什麼,她與厲御行結婚後,小叔不用再犧牲自己的幸福與厲家玉結婚,可是他還是選擇跟厲家玉在一起,他真的喜歡厲家玉嗎?喜歡到不在乎她已經結了三次婚?
其實她沒有任何輕視厲家玉的意思,只是覺得小叔這樣出色的男人,應該值得擁有更好的女人。
厲家玉與葉忱來到客廳,厲家玉向厲老爺子與厲政楷兄弟二人介紹了葉忱,「葉忱,這是我爺爺、爸爸、三叔。」
剛才他們離得遠,端著長輩的架子,也沒有過來迎。此刻明亮的燈光下,當他們看清葉忱的長相時,厲老爺子與厲政楷的臉色大變,直勾勾地盯著葉忱的臉。烽煙盡處
他朝三位長輩禮貌的打完招呼後,才發現厲老爺子與厲政楷還直勾勾的盯著他的臉,那模樣跟見鬼了似的,他唇角翹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厲政楷到底是律師,他很快冷靜下來,見老爺子還失態的盯著葉忱,他輕咳了一聲,淡淡道:「葉忱,坐吧,溫嫻,吩咐張媽多備兩副碗筷。」
葉忱溫潤如玉,此刻俊臉上已不見任何譏誚,他說:「家玉一時興起,要帶我來見見長輩們,冒然前來拜訪,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這話太見外了,以後有空多來厲宅走動走動,你跟家玉是有婚約的人,兩家人也要慢慢熟悉熟悉,再加上桐桐也要嫁進厲家了,你們是親叔侄,經常走動走動,免得時間久了感情疏遠了。」厲政楷這番話說得滴水不露,可見剛才見到葉忱時的震驚已經平復下來。
厲老爺子收回目光,卻忍不住多看了葉忱兩眼。
「會的。」葉忱不卑不亢的應道。
厲政楷指了指一側空著的沙發,說:「坐著說話,不用拘束,把我們當成自家人。御行,你們也過來坐。梧桐院真是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除了二哥一家人,今天真算得上團圓飯。」
厲御行攬著葉念桐的肩走過去,在厲政楷右手邊坐下,厲家珍好動,不肯坐,就趴在葉念桐身後的沙發背上,跟葉念桐偷偷咬耳朵,小姐妹小聲的說著話,仔細一聽,全都是沒營養的空話。
厲政東不免多看了葉忱兩眼,剛才葉忱走進來時,爸爸和大哥的神情很不對勁,雖然很短暫,他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此刻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來轉去,爸爸和大哥剛才看到葉忱時,為什麼會流露出那種驚詫的表情?
厲老爺子的目光不自覺移到葉忱臉上,他輕聲問:「我聽說你在家裡排行老四,令尊令堂身體還好吧?」
「我爸媽身子骨都還硬朗。」葉忱淡淡道,俊臉上沒什麼表情。葉念桐瞧他拘束的坐著,她便笑著道:「我爺爺奶奶最近還去國外旅遊了,他們現在閒不住,喜歡到處走走到處看看。」
厲老爺子便不再問了,只是時不時打量葉忱兩眼,厲政楷接著剛才被他們打斷的話題繼續討論,目光卻一直在葉忱臉上轉來轉去,到後面連溫嫻都注意到他的失態,也忍不住打量起葉忱來。
葉忱五官出眾,長相俊美,膚色偏小麥色,因此不顯女氣,反而顯得棱角分明。多看幾眼,那種熟悉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好像在哪裡見過,更像是每天都見過。
溫嫻心裡赫然一驚,她扭頭看著丈夫,葉忱的臉形是鵝蛋臉,丈夫的臉形是方正的國字臉,但是側臉輪廓卻十分柔美,她的目光來來回回在兩人身上打轉,像,又不像,是她想多了嗎?
厲御行聽著厲政東談這幾年歐洲經濟衰敗,眼角餘光瞄到葉忱盯著他這方,他忽然抬頭迎視他,有敵意!他早就知曉葉忱對葉念桐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所以那日葉忱反對婚事,他才會手段激烈的迫他們答應婚事。
此刻他看到葉忱盯著葉念桐,他故意伸手佔有慾十足的搭在葉念桐肩上,一邊挑釁的看著葉忱,一邊微俯下頭溫聲問道:「腰還疼不疼,要不要上去躺躺?」
葉念桐正津津有味的聽著厲政楷與厲政東分析當下國內的經濟走勢,厲御行突然在她耳邊說話,她推開他的臉,「不疼了,你別說話,有點吵。」
厲御行:「……」
葉忱眼底掠過一抹譏笑,葉念桐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通常是六親不認的。此刻看她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厲政楷與厲政東,就知道她對他們現在討論的話題很感興趣。厲御行偏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她,他不吃鱉誰吃鱉?
厲御行也不惱,伸出手指輕輕捏著她的耳珠揉著,那姿勢太過曖昧,葉念桐被那股突然湧來的酥麻驚得差點跳起來,要不是厲御行牢牢扣著她的肩,只怕她已經跳起來了,她臉紅耳赤的掃了一眼大家,還好沒人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她低聲道:「厲大哥,你別捏我耳朵,有點癢。」
「我知道。」厲御行嘴角彎了彎,她的敏感點,他怎麼會不知道?就是知道,他才故意揉她的耳珠,小傢伙居然當眾無視他,他不找回點存在感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