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桐回到梧桐院,一路上都喜滋滋的捧著手機看,照片上她跟厲御行站在室內佈景的椰樹下,厲御行從她身後擁著她,垂眸溫柔的親吻她的發頂,而她正好偏頭欲躲,然後他的吻就落在她的臉頰上,拍攝的角度抓得十分精準,所以拍出來的照片很有愛很唯美。
她越看越喜歡,怎麼就這麼喜歡呢,心裡就像塞滿了棉花糖,又軟又甜。
突然掌心一空,她順著亮著的手機屏幕看去,看到厲家珍笑得賊眉鼠眼的樣子,她無奈的看著她,「珍珍,你嚇我一跳。」
「哎喲喲,我看你眼睛都要落在手機上了,我大哥給你發情話了,瞧你笑得那麼蕩漾,我看看。」厲家珍拿著手機看了一眼,又叫了起來,「哎喲,這是誰呀,閃得我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手機還我。」葉念桐臉頰紅紅的,她作勢欲搶手機,厲家珍往旁邊一讓,避開她的手,「我要看我要看,難怪大哥不肯讓我們跟去,原來新娘子這麼美,我要是個男人,我就把你藏家裡。」
「討厭,你再調戲我,我就不理你了。」葉念桐轉過身去,慢慢向梧桐院走去。厲家珍迅速翻了翻照片,然後追上她,「還你還你,連張照片都這麼寶貝,真受不了你。我大哥要是知道你這麼寶貝你們的照片,那尾巴指不定翹天上去。」
葉念桐頓時笑逐顏開,兩人勾肩搭背的往梧桐院走,厲家珍看了看她身後,「我大哥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公司有事,他去公司了,連服裝都沒有拍完。」葉念桐雖然理解他,但是心裡也忍不住失落,別人都說,婚紗照拍兩次不太好。本來怕影響他工作,她都取消了外景拍攝,結果還是沒有一步到位。
厲家珍聽出她語氣裡的落寞,她拍了拍她的肩,「桐桐,我大哥太忙了,這三年東奔西跑的,自從你住進厲家後,他才經常回來,但是一個月內還是會有半個月不在家,所以嫁給我大哥,你就要做好隨時孤單一人在家的準備。」
「我知道。」葉念桐垂下頭,厲御行有多忙她很清楚,有可能上一秒他還在跟她溫存,下一秒他就要飛去國外,這些她都已經想到了,甚至她覺得她能夠做好他背後的女人。但是事到臨頭,她才發現,她還是會難過,再怎麼懂事,心還是會難過。
厲家珍停下來,聽著她悶悶的聲音,她用力抱了抱她,「桐桐,別難過哈,大哥也不是有意的,來,笑一個,笑一個嘛。」
葉念桐被她挑著下巴,她就像煙花樓裡調戲姑娘的小流氓,葉念桐噗哧一聲樂了,好吧,看在有她陪著她的份上,她不難過了。再說之前她想都不敢想還能跟他拍婚紗,現在不是比她預期的好太多了嗎?
葉念桐阿q的安慰自己後,心情頓時明媚起來,「我不難過了,走,我們回梧桐院吧。」
「嗯。」
……
厲家玉從昏睡中醒來時,一眼就看到靠坐在沙發上打盹的厲御行,她靜靜地望著他,他即使打盹的模樣,也這麼迷人,她想她真的要瘋魔了。
下午知道他要跟葉念桐拍婚紗照,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她躲在辦公室裡哭了很久,後來葉忱來公司找她,兩人遇見難免針尖對麥芒,後來她一氣之下,就譏諷道:「你不是很有能耐嗎?現在你的小侄女要跟御行去拍婚紗照了,你有能耐你就去阻止他們啊。」
葉忱怔愣了許久,神色十分陰沉,就在她以為他會譏諷回來時,他一言不發的離開了。葉忱離開後,她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在辦公室裡轉來轉去。
御行要跟葉念桐拍婚紗照,本來不是什麼值得她在意的事,因為每對夫妻或多或少都會去拍,代表不了什麼,但是他居然從她手上要人,只為了跟葉念桐拍婚紗照,這意義就跟單純的拍婚紗照不一樣了。
所以她必須阻止他們,就算讓他們半途而廢,她也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
那一瞬間,她看到了她辦公桌上的胃藥,她最近飲食不規律,又加上晚上喝酒,造成胃出血。醫生說她再這麼下去,就會造成胃穿孔。想到厲御行正和葉念桐甜甜蜜蜜的拍婚紗照,她一時頭腦發熱,就沖了很多杯黑咖啡喝。
但是一點效果也沒有,她心裡急躁,加的量就越來越大,後來胃沒疼,肚子先疼起來,然後她去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就暈倒了。
現在看到他在這裡,守著她醒來,她覺得她荒蕪的世界再度復甦了,他還是愛她的,只要她一有事,他就會拋下一切來到她身邊,這樣的他,怎麼可能不愛她呢?
所以他娶葉念桐,從她手上搶攝影師去給他們拍婚紗照,都是為了報復她,報復她當年背棄諾言嫁給別人,他也要讓她嘗嘗他當年的痛。
如果是這樣,她能夠接受他的之前種種不正常的行為了。因為有愛才有恨,恨越深,愛就越深。雖然現在她很痛苦,但是一想到他做這些,都是因為還在乎她,她心裡又燃起了希望。
御行,這次我握住了你的手,我就再也不會放開,不管前面有多少風雨,我都會陪著你一起走過。
厲家玉想著這些,蒼白的臉上幸福四溢,大概是麻藥還沒完全退去,她很快就又睡著了。
……
一片荒蕪的草原上,厲御行拚命的奔跑,似乎在追逐什麼,很快,前方出現了一座斷垣殘壁,懸崖邊緣站著一個衣衫單薄的女人,女人滿臉淒楚的望著他,神色絕望,「御行,她殺了我們的孩子,你還要包庇她嗎?那我在你心裡算什麼?」
厲御行心中大疼,他眼前霧濛濛的,看不太真切眼前女人的臉,他用力睜大雙眼,想要看清她,但是看不輕,只聽得到她絕望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響起,「我累了,你放過我吧,就當我從來沒有在你世界裡出現過。」
說罷,那道纖細的身影縱身一躍,跳下懸崖。他驚得目眥欲裂,伸手往前一撈,卻只來得及抓住她的衣角,裂帛聲猝然響起,那道身影迅速消失在眼前,他心神俱碎,大喊:「不要,回來,桐桐!」
厲御行從夢中驚醒,後背驚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撐著額頭,夢裡悲傷絕望的情緒還在他心中激盪,撞得他心口悶悶的疼。他為什麼會做這種夢,為什麼下意識認為夢裡的人是葉念桐?而夢裡那雙滿含淒楚與絕望的墨瞳,卻像冰冷的蛇一樣纏著他,讓他透不過氣來,他重重的喘了一聲,耳邊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御行,你做噩夢了?」
厲御行驚了一跳,他抬頭望去,才發現他還在病房裡,窗外已經大亮。初升的朝陽紅通通的掛在半空,金色的光暈灑落進來,厲御行的神色還有些恍惚。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神才慢慢聚焦,他望著病床上的厲家玉,站起身來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
厲家玉其實醒來有一會兒了,她不忍心叫醒他,就一直盯著他看。有好些年了,她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過他,與他同處一室。漸漸的,她發現他似乎被夢境困擾了,他蹙起眉頭,神情悲愴,她剛想叫他,就聽到他驚聲大喊:「不要,回來,桐桐!」
夢裡的人不是她!厲家玉的心突然湧起強烈的嫉妒,為什麼他夢裡的人不是她,為什麼葉念桐連他的夢境都要侵佔?她嫉妒,她不甘,她憤恨,卻還要溫柔的問他是不是做噩夢了,她這麼委曲求全,也是不想讓他討厭。
「我還好,就是有點餓,我現在可以吃東西嗎?」厲家玉神情溫柔的望著厲御行,跟他相處三十年,她知道怎麼不惹他厭煩。之前是她操之過急,從現在開始,她會慢慢來,一點點贏回他的心。
「要問過醫生才行,既然你醒了,我給媽媽打電話,請她來照看你,我還有事要先走。」厲御行抬腕看了看表,他一夜未歸,不知道小傢伙會著急成什麼樣,想到剛才的夢境,他心裡就莫名一揪,很想馬上回去看看她。
厲家玉臉上的笑意還沒有完全綻開,她僵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守了我一晚,肯定累壞了,回去吧,打電話給司機,叫司機來接你,不要自己開車。」
「嗯。」厲御行應了一聲,轉身朝病房門口走去,手搭上門把時,他轉過頭來,語氣寡淡道:「以後自己多注意一下飲食,還有不要喝那麼多黑咖啡,這次是胃穿孔,難保下次不會是胃癌,別把你自己的小命玩沒了。」
厲御行說完,轉身離去。
厲家玉看著厲御行緩緩消失在門後的背影,心中一時掀起了驚濤駭浪,胃穿孔,胃癌?他一定是在危言聳聽,她不過是多喝了幾杯黑咖啡,不會那麼慘的。
厲御行離開病房後,就給溫嫻打電話,當時厲家珍和葉念桐正在陪她吃早飯,接到厲御行的電話,溫嫻下意識看了葉念桐一眼,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她眼眶下面一圈的黑眼圈。
她拿起手機走出餐廳,厲家珍見狀,悄悄跟了出來,溫嫻一直走到院子裡,才低聲喝斥道:「御行,你也太不像話了,這還沒結婚就夜不歸宿,你在想什麼?」
「媽媽,家玉胃穿孔做了手術,你叫傭人做點清淡的流食給她送來,我馬上回去。」厲御行按了按疼痛的太陽穴,大步走出醫院。
溫嫻沉默了一瞬,她壓低聲音道:「所以你這一晚上都是跟她在一起?」
「嗯。」厲御行沒有多做解釋。
溫嫻聽到他清清冷冷的聲音,差點氣得跳腳,「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她生病了你不可以打電話給我嗎,不能讓我去照顧她嗎?為什麼你現在還不懂得避閒,你馬上就是有老婆的人了,你讓桐桐知道你們以前的事,她會多難過,你想過沒有?」
「媽媽,我很累,就這樣,掛了。」厲御行掛斷電話,他站在停車場入口,想起什麼,他轉身大步走向醫院旁邊的花店,賣花小妹看到他時,有一瞬間的失神,好帥!隨即她微笑道:「先生,需要什麼花?」
「藍色風信子。」厲御行淡淡道。
「好,請稍等!」賣花小妹很快將藍色風信子包好,厲御行付了錢,大步離去。
這邊厲家珍聽到溫嫻與大哥的對話,她同情的看了一眼還坐在餐廳裡發呆的葉念桐,大哥一夜未歸,居然是跟厲家玉在一起,氣死她了。
她一直都不喜歡厲家玉,她從小就跟林黛玉似的,看什麼都能多愁善感,又體弱多病,每次生病,都要折騰得一家人不得安寧。
現在明知道大哥要跟桐桐結婚了,她扒拉著大哥不放。上次她在梧桐院勾引大哥的事,張媽事後跟她說了,她本來不想跟她計較的,但是現在她居然越來越過分,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倒要去看看,她到底有多不要臉,背叛了大哥,還被幾個男人先後睡了,居然還敢打大哥的主意,特麼太不要臉了。
厲家珍越想越氣,又心疼葉念桐的傻氣,她想了想,跑回餐桌旁,拿起葉念桐的手機揣進自己包裡,然後把自己的手機塞給她,「桐桐,我借你手機用半天,你用我的。」
「你幹嘛用我的手機啊?」葉念桐欲搶,厲家珍卻揣著她的手機一溜煙的跑出了客廳,她的聲音遠遠傳來,「角色互換,懂不懂?你今天就替我當一天厲家珍。」
葉念桐:「……」
她無精打采的坐在椅子裡,厲御行一夜未歸,連個電話都沒給她打,他應該忙慘了吧,身為家主身為一個集團的首腦,他真是太辛苦了。
所以她應該多體諒他,不能跟他鬧脾氣,她要做個懂事聽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