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御行緩緩走近,他一手插在褲袋裡,一手夾著一根菸,腥紅的光芒下,他神情疏淡,一點也看不出剛才偷吃過的不安與窘迫,反而悠閒自在得很。
即使厲家珍還想為他開脫,此刻看到他從厲家玉的院子那邊走過來,她也感到絕望與憤怒。她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朝著厲御行就吐了口唾沫,厲御行閃避不及,那口唾沫就吐在他腿上,他本來就有潔癖,隨即蹙起眉頭,憤怒地瞪著她,「厲家珍,你找死是不是?」
厲家珍吐口水也吐,心情卻沒有暢快起來,她看著死不悔改的厲御行,咬牙切齒道:「人渣、禽獸不如、無恥、下流、骯髒……」她把她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詞都用完了,心裡還是難受,她沖上去推了他一把,哭著大罵道:「厲御行,你要敢讓桐桐傷心,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大哥了。」
說完她哭著跑開了,厲御行被她推了個趔趄,他踉蹌了兩步,才穩住身體,看到她哭著跑開,他望了一眼厲政東,納悶道:「三叔,她吃錯藥了?」
厲政東笑眯眯的看著他,然後學著剛才厲家珍的語氣,重複道:「人渣、禽獸不如、無恥、下流、骯髒……」
「……」
厲政東晃悠悠的走到他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厲御行,你要敢讓桐桐傷心,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侄兒了。」厲政東說完,晃悠悠的離開了。
厲御行一頭霧水,這兩人都吃錯藥了吧?怎麼一個比一個還神經錯亂。突然指尖一疼,他驚得連忙扔了煙,指尖卻被菸頭燙紅了,他甩了甩手,轉身往梧桐院走去。
剛才在梧桐院裡,他心情有些憋悶,就出來走走,打算等理清思緒再回去,這下倒好,他心情沒有舒暢,反倒被這兩個精神錯亂的人搞得更鬱悶了。
回到梧桐院,葉念桐在樓下看四川台的情景劇,怪模怪樣的學四川話,他靠在門邊站了一會兒,然後舉步向她走去。他還記得他去國外前,他們還甜甜蜜蜜的,出差一趟回來,怎麼感覺什麼都不對勁了。
沉穩而清晰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葉念桐後背一僵,等著他靠近。然而幾步之後,他就再沒有動靜了。葉念桐豎起耳朵聽,身後卻一直沒有動靜,她忍了忍,實在忍不住了,轉頭望去,就見厲御行雙手抱胸,正笑眯眯的望著她。她臉一紅,連忙轉過頭去,心跳卻不爭氣的加速起來。
他離開好幾天了,離開前,他說這是婚前最後一次出差,因為每年年底,都會例行巡視國外的產業。他們婚期是11月8號,往年這個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巡視了,聽家珍說,每次巡視幾乎要兩個月左右才會回國。
葉念桐坐在沙發上,僵著小臉看著情景劇,之前每每看到好笑處,她都會捧腹大笑,但是今天的笑點怎麼也讓她笑不出來。
厲御行見她沉默的回過頭去,他繞過沙發走到她身邊,拿腳踢了踢她的小腿,「讓讓,我要看報紙。」葉念桐身旁就是雜誌架,她二話不說站起來,走到另一頭坐下。
厲御行在沙發上坐下,順手拿了一張報紙抖開,結果好死不死,正好是週六的晚報,他們的婚紗照刊登了一整版,他蹙了蹙眉頭,將報紙合上,放在茶几上,轉頭望著她。
葉念桐眼角餘光也瞄到了他翻開的報紙上刊登的婚紗照,瞧他神色不豫的放下,她心裡到底有些不是滋味,她起身站起來,「我去看看張媽需不需要我幫忙。」
「桐桐,等一下,坐到我身邊來。」厲御行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示意她過去。葉念桐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走過去,小手突然被他拽住,他用力一扯,她就坐進他懷裡,她掙紮著欲起來,卻被他牢牢的握住腰,讓她動彈不得。
「厲大哥,你幹什麼,這樣我不舒服。」
「那這樣呢?」厲御行突然握住她的腰,將她舉了起來,然後用腿分開她的雙腿,讓她跨坐在他身上。
這個姿勢立即讓葉念桐尷尬起來,他離開的前一晚,他們在臥室的小沙發上寫請帖,寫著寫著,他就把她抱在懷裡,也是這樣跨坐在他身上,然後兩人吻了起來,最後他吻得失控,將她抵在茶几上狠狠的要了幾回。寫好的喜帖全黏在她身上,字也全糊了。
此刻這麼坐著,她難免想起那一幕,頓時羞澀得抬不起頭來。厲御行一手握著她的腰,一手挑起她的下巴,黑眸望進她目光深處,「桐桐,對聘禮,你有沒有什麼要求?」
「沒有,我什麼要求也沒有。」葉念桐搖了搖頭,她只想嫁給他,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要求。
厲御行嘆了一聲,他說:「我上輩子踩了多少狗屎,這輩子才撿來一個你?」
「……」葉念桐很不淑女的翻了他兩白眼,「你的意思是我是你踩狗屎踩到的?」
「哈哈哈。」厲御行心情暢快起來,他垂眸盯著她,手指在她膚如凝脂的小臉上摩挲著,笑盈盈道:「夫人正解!」
葉念桐伸手拍開他的手,真是得寸進尺的臭男人,越跟他熟悉起來,才發現,他不僅傲嬌,還臭屁得可以。她沒能拍開他的手,因為下一秒,她就被他狠狠的吻住。
葉念桐雙手推著他的臉,這個男人一定是屬狼的,只要有空,就逮著她吻,吻完了就做,哪裡還是之前那個高冷得不得了的厲御行,脫了衣服的他簡直就是禽獸!
「大少奶奶,准、備、開、飯、了……」張媽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看到兩人在客廳裡親吻,震驚得後面的話越說越小聲,她飛快的退回廚房,哎喲我的老臉喲,明天准長針眼。
厲御行聽到張媽的聲音,他並沒有立即放開她,他想吻她的時候,管她誰在場,親了再說。葉念桐忍不住了,用力推開他的臉,客廳裡發出「啵」一聲輕響,她窘得恨不得挖個地道遁進去。
「那個,我先去洗手。」葉念桐手忙腳亂的從他身上翻下來,她覺得她太不爭氣了,他一吻她就暈頭轉向了,下次她一定不能再這樣子了。
厲御行握住她的手,黑眸含笑的對上她望過來的羞窘目光,他說:「一起去。」
……
翌日。
厲御行春風滿面的走出電梯,周宇從秘書檯後站起來,看到老闆紅光滿面的樣子,哪裡還看得到昨天回國時的陰霾,他向他頷了頷首,「厲總,早!」
「早,周宇,把上次與葉氏緊急叫停的項目文件調出來給我,我需要重新審批。還有,打電話給葉總,約他晚上共進晚餐,嗯,帶上女眷。」厲御行一手斜插在西裝口袋裡,一手輕敲著檯面,不管葉忱打算玩什麼花樣,葉氏將要破產,厲氏卻不伸出援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這次婚訊發佈出去的事,他處於被動,下一次,他不會再讓自己處於被動地位。
「是,厲總。」周宇點點頭,然拿起今天的行程表,跟著他走進去,邊走邊向他匯報,中途厲御行打斷他的話,「下午去子公司的視察取消,通知珠寶店那邊,下午我會過去一趟。」
「我這就去安排。」周宇在門前止步,等厲御行走進去後,他才伸手輕輕合上木門,轉身去辦厲御行交代的這些事。
厲御行走進辦公室,他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他一邊解開袖扣,一邊走到落地窗前,他站在這個位置三年,一手主宰著厲家的命運。三年來,他站在這裡,已經習慣了將一切掌控在手中。
這次婚訊以媒體形式公佈出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並沒有影響到集團內部的經營。但是這件事,也足夠引起他的重視。只要事關集團的事,他都不能忽視。
更何況,他從這件事中隱約嗅到了不同尋常。葉念桐發佈婚訊,是為了讓葉氏起死回生,但是葉氏內部的經營狀況井然有序,並沒有外界傳言的已瀕臨破產,那為什麼葉氏不出面闢謠,反而任由形式惡劣下去,葉忱到底想幹什麼?
厲御行挽起衣袖,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三年的高處不勝寒,讓他明白了一件事,提前預知對方的動機,才能出奇制勝,這也是當初國內房地產遭遇寒冬時,他緊急轉為奢侈品牌的開發。
他相信,未來中國的消費潛力,足以讓集團在這一塊賺得盆滿缽滿。
……
下午,厲御行親自去珠寶店選婚戒,VIP室內,厲御行坐在白色沙發上,看著一排排鑽戒,他的目光落在最後一組情侶對戒上,花色簡單,低調中又帶著奢華,他拿起藍色絨盒,對經理說:「就這一對。」
「厲總,你真有眼光,這組對戒是剛回來的新款,全球僅此一對,它的寓意是你是我的唯一。」經理笑著解釋道,這是一對素戒,但是戒面卻是經過重重工藝打磨成水紋的樣式,並且兩隻戒指戒面上的鑽石,使用目前最先進的切割工藝,鑽石雖小,卻因為切割的與拋光的方式不同,而璀璨奪目。
厲御行點了點頭,吩咐經理包起來,他起身走出VIP室,就看到厲家玉推門進來。兩人狹路相逢,厲御行看了她一眼,將藍色絨盒放進西服口袋裡,徑直離去。
厲家玉站在珠寶店門口,看見他清冷的身影坐進車裡,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成拳,御行,你就一定要這樣對我視而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