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桐怔怔地站在那裡,夜風從她耳邊呼呼刮過,銀杏樹葉沙沙作響,但是她都聽不見了,她的世界安寧下來。小叔說的話在她耳邊不停重複再重複,就像復讀機一樣。
厲家玉三任丈夫都是新婚後不到一個月死亡,聽說警局出動專案小組調查取證,但是最後證實,他們都是正常死亡,不涉嫌他殺。她亦相信,厲御行不會為了愛一個人,變態到這種程度。她告訴自己,不要偏聽偏信,她應該站在客觀的角度去分析。
厲御行定定地瞧著她,見她沒有反應,他眉頭微蹙,這孩子因為她小叔幾句話又開始動搖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會很失望。
「桐桐,偷聽別人講話不是好習慣。」葉忱鎮定下來,皺眉輕斥道,他沒有解釋,彷彿剛才跟厲御行說的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葉念桐眨了眨眼睛,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她笑了笑,向他們走來,她說:「你們講的又不是國家機密,為什麼我不能聽啊?」
葉忱眯了眯眼睛,這些話他並不是有意說給葉念桐聽的,但是她聽到卻沒有任何反應,這太不正常了。他看了厲御行一眼,他到底給桐桐下了什麼迷藥?
厲御行看著她走到他身邊,他伸手自然的攬住她,目光落在她手裡抱著的鐵盒上,「爺爺給你什麼好東西了?」
葉念桐寶貝似的抱緊了鐵盒,「珍貴的回憶。」
「難怪你這麼寶貝,既然是珍貴的回憶,就好好收藏。」厲御行意有所指的看著葉忱,言下之意,是警告葉忱,不要再做更多無謂的事,否則他會連他們之間最珍貴的回憶也連根拔起。
「確實,既然是回憶,就珍藏好,不要打碎了,再想撿回來就難了。」葉忱如何聽不出來,兩個男人明著是附和,暗中卻較著勁。
葉念桐也不是傻子,聽了剛才那番話,再聽這番似乎對對方有敵意的話,她心中微嘆,厲御行為什麼對小叔有敵意?他還在為小叔要跟厲家玉結婚而耿耿於懷嗎?前天在山頂,他雖然走向她,但並不代表他心裡沒有厲家玉了。
「厲大哥,你幫我把鐵盒拿到車上去吧,我跟小叔說幾句話。」葉念桐想,小叔對厲御行有敵意,是因為厲御行之前任性的打壓葉氏,既然她已經做了厲御行身後的女人,就要化解丈夫與親人之間的敵意。
厲御行接過她手裡的鐵盒,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向白色卡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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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葉念桐收回目光,抬頭望著小叔,她展顏笑道:「小叔,我跟厲大哥已經是夫妻了,我希望你把他當成家人一樣對待,不要讓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桐桐,你把他當成家人,他把你當成家人了嗎?你就這麼天真,認定他娶你是因為喜歡你嗎?」
「他喜不喜歡我,他都已經娶了我,我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啊,這是不可逆改的事實,小叔你就不能放下成見,接受我們已經成為夫妻的事實?」葉念桐急道,即使婚禮那天她那麼難過,她也沒有想過放棄。
「不能!」葉忱板著臉轉過身去,留給她一個冷漠固執的背影。
「小叔你怎麼這麼固執?」葉念桐以為他答應他們的婚事,就會試著去接受厲御行,但是他的態度還是這麼強硬,不曾因為他們的事實婚姻而有絲毫的軟化。
「桐桐,你執意嫁給他,我攔不住,但是不代表我就接受了,你好好當你的厲太太吧。」葉忱說完,欲抬步離去。
葉念桐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焦急道:「好,你不接受,我不強迫你接受。但是小叔,我還是那句話,厲家玉為人卑劣,別再跟她糾纏不清了好不好?我怕你會成為她的三任前夫啊。」
雖然警方界定她的三任前夫是正常死亡,但是不代表厲家玉就完全無辜,一個女人連嫁三任丈夫,還對初戀男友戀戀不忘,並且做出那麼多變態的事,她的心理已經不正常了。她希望小叔能早日醒悟,找一個好女人結婚生子。
「桐桐!」葉忱動了氣,他轉身目光冰冷的盯著她,「我管不了你,你也別管我。」
「小叔,你根本就不喜歡厲家玉,如果你是因為葉氏,而要跟厲家玉結婚,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啊。」葉念桐想不通小叔執意娶厲家玉的理由,如果是因為葉氏,厲御行已經決定跟葉氏合作,他為什麼還不肯放手?
「桐桐,你永遠不懂,我不接受與厲氏合作與注資,是因為我不要拿賣侄女的錢來挽救公司,你懂不懂?」葉忱說完,轉身快步離去。
葉念桐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盡了,她終於明白厲御行當初打壓葉氏,逼迫爺爺和小叔答應他們的婚事,對他們的傷害有多大。
她站了好一會兒,等著心情平復下來,她才轉身朝白色卡宴走去。她心情很沉重,到底要怎麼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
厲御行倚在車門邊,靜靜的抽著煙,離得太遠,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看得出來,他們一定在吵架。他一口接一口的抽著,心情從未有過的煩躁。
他很想過去拽走她,但是最後還是被理智制住了,他們在他眼皮子底下,還能說什麼呢?
然後他看到葉忱憤而離開,葉念桐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在他扔了煙蒂,欲過去時,她卻向他走來。她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撲進他懷裡的。所有的不悅,隨著軟玉溫香在懷一掃而空,他緊緊的摟著她,聲音低啞道:「怎麼了?跟小叔吵架了?」
「嗯。」葉念桐悶悶的應了一聲,她很難過,她跟小叔很少吵架,第一次吵架是因為她要去警校旁讀,小叔死活不同意,她跟他大吵了一架,冷戰了許久,他才允許。第二次就是今晚,小叔心裡該有多難堪,才會說出那番話來,賣侄女?原來在他心裡,是這麼看待她與厲御行這樁婚姻的。
「沒事,沒了小叔,你還有老公。」厲御行心裡是真的這麼想的,要不是還沒查到誰不是葉家的血脈,他真想告訴她,她的小叔就是個冒牌貨,不過他不會這麼幼稚,也不會在葉念桐面前當惡人。
「……」他安慰人的方式這麼奇葩,真的好嗎?明明很想哭的,結果被他逗樂了,「算了,我不跟小叔計較了,厲大哥,我們進去跟爺爺姥姥他們說一聲,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好。」厲御行揉了揉她的腦袋,他們的世界都在過複雜,他會盡一切力量,去保住她的天真。
從葉宅出來,厲御行想起今天來沒有見到葉念桐的奶奶,他說:「桐桐,你奶奶不知道你今天回門嗎?」
「我都忘記了,她貴人事忙,指不定也忘記了。」葉念桐說,其實季美英不是她親奶奶,聽說她親奶奶生下她爸爸後,身體情況越來越差,沒過多久就死了。然後爺爺續房,娶了現在這個奶奶。
季美英是那種高冷的長輩,她跟大叔二叔的關係都不太好,自己有一個慈善機構,每天忙忙碌碌的,爺爺退下來後,她嫌家裡悶得慌,不肯退下來。
厲御行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葉念桐心裡擱著事,安靜的坐在副駕駛座,過了許久,她才輕鬆道:「媽媽去省城跟宋家談婚事了,不知道談得怎麼樣了。」
「媽媽下午打過電話給我,說婚事談得很順利,家珍同意先訂婚,再結婚。」厲御行想到好友,又覺得惋惜,他並不希望家珍嫁得太遠,嫁給沈遇樹,這畢竟是他知根知底的朋友。若是嫁給宋清波,他幾乎可以預見,她將來會吃盡苦頭。
「家珍喜歡宋清波嗎?」
「這事你得去問她。」厲御行直言不諱,喜歡?都沒見過面的,談什麼喜歡?
「哦。」葉念桐也知道他這樣日理萬機的大忙人,哪會關心他妹妹兒女情長?就像小叔說的,愛情是她們這個年齡愛幻想的不切實際的東西,他們想的應該是這筆生意能賺多少錢。唉,果然是有代溝啊。
一路上兩人都沒再交談,車子駛進厲宅,兩人下車,往梧桐院走去。夜深人靜,兩人手牽著手,厲御行偏頭看她,一路上她都沒有提起那個話題,他忍不住道:「桐桐,你沒有話想問我嗎?」
「啊,我應該問你什麼嗎?」葉念桐驚訝的望著他,壓根把這事忘到腦後了。
厲御行失笑,看來耿耿於懷的只有他一個人,這小丫頭比他想像的還要沉得住氣。相形之下,他現在倒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沒什麼。」
兩人走進梧桐院,厲御行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示意葉念桐先進去,目交她的身影進了別墅,他才走到梧桐樹下,接通電話,「周宇,查到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