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我的答案,波塞冬靜靜的看了我很久,專注得似乎要看穿我臉上的毛細孔。我不閃不躲,坦然而又陰鷙的回望著他。他用手指點著下巴,大概在思考我的話有幾分可信的程度。
「啊,奇怪了,我的確是來說服你的,不過你這麼爽快的就答應,倒是真的讓人懷疑。赫拉,你對宙斯的迷戀那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啊。」
「別以為所有女人都是你的安菲特裡忒,可以溫順的呆在海底看著你和那些奇怪的東西不停的生出怪物和巨人。」
我嗤之以鼻,說到私生活混亂,波塞冬比宙斯更無恥,因為宙斯最多就玩玩誘拐,但波塞冬對於各種強迫的手段十分感興趣。一味順從他的女人他還看不上呢,就喜歡那種不願意的對象。最可惡的是強暴了別人之後還要打擊報復,美杜莎就是一個血淋淋的慘案。一想到他居然還可以和蓋亞生孩子,我簡直都噁心得要吐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骨子裡的這種殘暴和偏執,他生下的孩子就沒幾個正常的人形,儘是些妖魔鬼怪。
我對他的妻子十分不客氣,無疑是當著他的面打了他的臉,我分明看見波塞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憤怒,但很快就被他掩飾了過去。
「當然,你是高貴的女神,而我的妻子只不過是一個海中的仙女,她沒有神後的威望和權力,當然只能默默的忍受了。」
「哼。」
他話中的諷刺誰都能聽出來,可惜現在這種話對我來說就是過耳風,於是我只是不屑的哼了一聲:「阿瑞斯只是個幌子,你真正想要拉攏的人是我。所以,之後的一切必須和我商議,別想讓我的兒子被你利用去送死。」
「那你想準備怎麼做?」他笑嘻嘻的問。
「我想,先回到奧林匹斯。波塞冬,你也好幾次企圖打上奧林匹斯,可惜每一次都失敗了。要是有人在裡面接應你,為你打開大門,結果又會怎麼樣呢。」
我想像著宙斯發現被自己防備多年兄弟拉下寶座時候的表情,不禁露出了惡意的笑容。
他沉默一陣,皺起了眉頭:「赫拉,這就是你因愛生恨對宙斯的報復嗎?女人的嫉妒和愛真可怕。」
「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權力地位,如果要報復,當然就得讓他失去,我才感到快樂。」我面無表情的回答。
「那麼,你想要得到什麼回報呢?」波塞冬問。
「我要高於現在的權力和地位,我要成為地位最高的女神,任何生物都不能對我不敬,我要讓那些侮辱過我的傢伙一個個都付出代價,我要看著宙斯那些私生子和情人被打進無底深淵,永遠不得翻身!」
我咬牙切齒的說。
「很好,這才是赫拉啊,啊哈哈哈哈。」波塞冬朝我伸出一隻手,臉上帶著看似十分誠懇的微笑,「口說無憑,我們就按照慣例,以冥河之名起誓怎麼樣?」
我帶著一絲微笑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入手冰冷潮濕,就像是一條蛇:「當然,以冥河之名起誓。」
出門四個小時之後,我終於優哉游哉的回到了阿瑞斯的家,回來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小雨,可惜現在的我沒有神光護體,於是被淋濕了衣服。
一進門,阿瑞斯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幾乎是直撲到我的面前。
「赫拉,你去哪裡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他停下了,抽了抽鼻子,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一股海水的臭味,波塞冬來找你了?他對你說了什麼?那個混蛋,我就說為什麼會找不到你,一開始他承諾絕對不會——」
「好了好了,冷靜點,冷靜點。」我安撫的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找條毛巾來,「我不是好好的嗎,既沒有缺手斷腿,也沒有受傷流血。波塞冬沒有把我怎麼樣,哈哈,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你現在可是個人類,不能掉以輕心,萬一遇到什麼居心叵測的傢伙怎麼辦!」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直到看得他住嘴,終於想起我是他什麼人,放開了抓住肩膀的手。
「搞錯了吧,這段時間我對你十分寬容,所以自認為可以踩在我的頭上了嗎?」
把擦頭髮的毛巾丟到他臉上,我冷笑著說。
「別以為我已經變成唯唯諾諾的小可憐,像其他女神那樣尋求你的保護。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你也沒那個力量保護我。」
他憤怒的睜大了眼睛:「你在說什麼,我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嗎!要是宙斯已經——」
「行了,這種話就少說幾句吧,你和你的父親都是一樣的,口口聲聲的說什麼為了我,最後想到的都只有自己。」我毫不客氣的說,「要是你真的想保護我,就不會琢磨著把我頂出去做幌子去推翻宙斯了。蓋亞最後是什麼結果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最後一次戰鬥勝利之後,你還看見過她嗎!」
「我不是宙斯,我不會像他對待蓋亞那樣對你!」
「哈,也許吧。」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客廳的鏡子裡照來照去,彈了下手指,水分就變成了一絲絲的蒸汽慢慢散出:「不過不管怎麼樣,阿瑞斯,你終究是我的兒子,而且宙斯的做所作為的確讓我十分憤怒。所以,我已經和波塞冬結成了聯盟,你開心了吧。」
「什麼,你和波塞冬——」
「我出門一趟,不用等我回來了。要是你還不算傻到家,在沒有接到我的消息之前最好是乖乖的什麼都別做。不管波塞冬說什麼都不要聽。」
斜眼看了他幾下,我哼了一聲:「你以為拉攏幾個泰坦舊神便可以反抗宙斯了嗎,所以說你啊,永遠都不長腦子。如果你不是我的兒子,我才懶得管你,讓你直接撞得頭破血流最後被丟進塔耳塔洛斯!」
「赫拉!」
「給我老實呆著吧,如果敢輕舉妄動,阿瑞斯,相信我,雖然你是戰神而我只是婚姻女神,一樣可以讓你很慘,很慘,你相信嗎。」
我沒有表情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相信那一瞬間我用韓小樂的臉完美做出了只有赫拉才有的陰冷表情。作為一個神話時代的女神,誰能相信赫拉是單純無害楚楚可憐的小花朵?能夠隨便殺死一個國家的人,因為不高興就把人變成怪物,動不動就派出各自妖魔怪獸去殺死嬰兒的女人,她能純潔到哪裡去?
阿瑞斯愣是被我一眼看得不敢追上來,慢吞吞的縮回去了。我直接在空氣中隱去了身形,心裡想著,雖然是戰神,但也沒有經歷過真正屬於神的戰爭啊。老是和人類或者半神打架,他其實也就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傢伙罷了。真正最早和那些泰坦巨神廝殺血流成河的場面,什麼雅典娜阿波羅,他們連做夢都想像不出那是多麼的慘烈。
他們的所謂戰爭,在我看來,只不過是小孩子的遊戲罷了。就這樣的心態還想和宙斯作戰,簡直是做夢,難道阿瑞斯真的以為,宙斯的寶座是睡女人睡出來的嗎。
懸浮在空中,我已經可以看見那條通往奧林匹斯的金色雲海,為了之後的計畫,我要回到奧林匹斯去。但是,在回去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做。
低頭俯視著下面屬於人類的世界,我嘆了口氣。
如果,一切都和我想像的那樣,又該如何是好呢?
輕輕的漂浮在何景東住所的窗外,我看著他一臉惆悵的睡在沙發上,手上還拿著那條項鏈,猶豫了一陣,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玻璃窗。他睜開眼睛,茫然的環顧四周,最後看向窗外,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小樂,你怎麼……怎麼……這裡是是八樓啊!」
他根本沒有察覺自己叫了我的名字,就跟以前一模一樣。我覺得胸口猛的一痛,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半分,也不和他廢話,直接穿過了玻璃,懸空漂在他的面前。
「何景東,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我直接了當的問。
「小樂,你怎麼會……」
他一副見鬼了的表情,還畏懼的伸手想要觸碰我,直到抓住了我的手臂,他才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你不是幽靈……啊,對了,現在還是白天……可是,你怎麼……難道你是外星人!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你才消除了我對你的記憶對不對,我——」
「聽我說,你拿著那項鏈來找我,是不是想和我在一起?」
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唇,我輕聲的問。
「是的,當然!」他回答得倒是毫不猶豫。
「就算我呈現在你面前都是假象?韓小樂這個身份只是一個虛假的存在?」
我冷漠的問,隨即,在他還來不及回答的時候,直接回覆到了赫拉的樣子。早就說過,我是泰坦一族,本體十分巨大。而且作為天神的妻子,我也和他一樣身邊圍繞著熾烈的光芒。只不過現在我的身體還是人類,這種光芒實在有限,所有靠近我的何景東才沒有被化為灰燼。但就這樣,他也沒有辦法睜開眼睛了。
「看清楚了嗎,我不是人類。我是來自神話時代的神,神後赫拉,天神的妻子,掌管婚姻的女神。」
漸漸隱去了那耀眼的光芒,我以赫拉的形象站在他的面前,小麥色的皮膚,黑色的長長捲髮,身上是雪白的長袍,用金線和銀線交織編織出四季女神的花紋,頭上戴著神後的冠冕以及鮮花的花環。何景東算是高個子了,但是現在的我比他還高出了半個頭。
他茫然的看著我,不知道到底是被嚇呆了還是驚訝得說出不話來。
「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問。
他似乎回過神來,猶豫著想伸手摸摸我的手臂,但還沒有接觸到就驚恐的退開。
「赫拉……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是赫拉呢!赫拉不是已經和宙斯結婚了嗎……小樂,你……」
心中湧起一股失望,我低聲的說:「就這樣吧,人類沒有辦法接受一個女神。你喜歡的只是那個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的韓小樂而已。你愛韓小樂,卻不是我,赫拉。」
甩開了他的手,我閃身飛出了窗外,他呼喊著我的名字,想要推開落地窗追出來。
「不是的,我只是有點難以接受,給我點時間,我一定——」
「算了吧,我早就給過你很多很多時間了。結果到頭來,也不過就是這樣而已。再見,不,永別了,我的人類未婚夫。不得不說,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真的相信可以和你在一起得到幸福。」
冷漠的說,我沒有回頭,直接衝破了層層雲霧,踏上了那片通向奧林匹斯的金色雲層。
在我的生命裡,不會再有何景東這個人類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