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事，容清想了很久，終於有了決定。吃過飯，趁著宋儼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休息的時候，坐到了一邊的單人沙發上，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容清看著對面一瞬間沉了臉色、冷了語調的男人，鎮定地和他對視，「我想辭職。」
男人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容清坐著的單人沙發前，高大俊挺的身形幾乎將容清整個擋住，完完全全籠罩在他投下的一片陰影中。
容清就這麼看著他一點一點地向自己靠近，然後慢慢地俯下/身，俊挺的眉眼就在自己的視線中一點點地放大，直到兩人之間近得連呼吸都幾乎交纏在一起。
「理由呢？」
「我不適合這份工作。」容清對上他的眼睛，對這樣近的距離感到有些不自在，語氣卻還是鎮定而平緩，「我做得很辛苦，卻並沒有什麼成效，實在是能力不足，我想我大概沒有必要再做下去了。」
宋儼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盯著她看了許久，剛才還像是結了層冰的臉上突然有了幾分笑意，抬手就按上了容清的肩頭，去他的耐心，去他的來日方長，有些事，他好像已經再也等不及了：
「容清，你想躲我？」
「沒有的事。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也浪費資源罷了。」容清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不著痕跡地斂了眸，可方才眼中劃過的慌亂和被看透心思的狼狽卻終究還是沒能逃過宋儼的眼睛。
「容清，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嗯？」
「沒有……」容清低了頭，這人帶來的壓力實在太過迫人，讓她有一種無所遁形的窘迫感，尤其是最後那一個「嗯？」字，好像把她的心都帶著顫了幾顫似的，她本能地向後仰了身子，卻懊惱地想起背後是沙發的靠背，這一仰，自己更加是避無可避，而按在肩頭的那雙手，溫度也……越來越燙人。
「容清，你在怕什麼？」宋儼靠得越來越近，幾乎整個人都要壓到了容清身上，容清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微微別開了頭，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容清，」宋儼今天似乎是上了癮，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她的名字，近乎呢喃，「我喜歡你，我知道你看出來了。」
其實，並不算意外的，可是在親耳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容清忽然就覺得有什麼在心裡一點一點彌漫開來，帶著淡淡的甜意，品到後來，卻又在舌尖漸漸地變成了絲絲縷縷的苦澀。宋儼這樣一個人，無論從什麼方面來看，都是毫無疑問的優秀，能被他喜歡上，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大概都是很能讓女孩子小小的虛榮心得到滿足的一件事吧？容清這樣解釋著心裡泛起的那若有似無的笑意，卻又忍不住有些難過，窗戶紙終於捅破，大概是……連朋友都做不了了吧？
「對不起。」
「理由？」
「拒絕一個人的表白需要什麼理由呢？」容清忽然抬頭，嘴角彎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你很好，可是我對你並沒有……那樣的心思……唔……」
唇上突然的溫熱柔軟讓容清一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本能地睜大了眼，卻又立時被一隻手覆住，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唇上的觸感一時間變得更加敏感了起來。起先他只是在唇上磨蹭著，漸漸地似乎是有些不滿足，開始咬著她的唇，從一開始的輕啃，一直到下口後來用的力道越來越大，呼吸也越來越沉重，讓容清幾乎有一種要被他咬碎嚼爛然後吞下肚去的錯覺。
「放開……唔……」
男人正苦於不得其門而入，容清這一開口，卻正中他的下懷，輕而易舉地頂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幾乎掃過她口中每一個角落，而後又卷了她的舌頭抵死糾纏。容清被吻得有些迷茫，卻還剩最後一絲理智，抬手想要推開他，卻根本就使不上力氣，被男人一手扣住反剪到身後，死死地將人壓在自己的胸膛和沙發被之間，另一手抬了下巴吻得更深。
這一吻究竟持續了多久？容清早就沒有了心思再去想這些，她現在唯一還記得的，就是身上這人已然變得滾燙的唇舌，和縈繞在周身、幾乎想要從自己每一個毛孔鑽進體內的……他的氣息。
容清以為她就會這樣窒息在這個吻裡，卻終於在還剩下半口氣的時候被放開，喘息著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感到似乎是又活了過來，卻還是覺得身子軟得連動也動不了。
宋儼就這麼扣著她的身子翻了個身，坐到了沙發上，抱著容情坐到自己腿上，放開了扣著她手腕的手，卻又伸手將她的腰緊緊地圈在了自己的懷裡。因為剛才的吻，她的唇和臉頰泛著異樣的紅色，讓她原本清秀溫婉的容貌看起來居然顯得異常嫵媚。看著伏在自己胸口不停喘息的女人，想起剛才那讓他幾乎失了理智的甜美，宋儼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柔和，伸手揉亂了容清的一頭長髮，看著烏黑的髮絲在自己的指尖纏繞，低低地笑了起來。
「初吻，嗯？」
「……」容清有些惱怒地抬頭，卻在撞上男人視線的時候愣住——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個人笑得像現在這樣單純，就像是個遲到了糖的小孩子一樣，簡簡單單地只是因為高興而笑著。
為什麼……突然覺得有些心酸呢？
「是或不是都沒有意義，不過就是一個吻罷了。」容清低頭，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他剛才的溫度，他扣得很緊，卻記得小心地控制力道，並不讓她覺得疼，真的是……很體貼，「對不起，我並不喜歡你。」
話出口的時候，容清恍惚間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一下子都碎了，硌得她生疼，卻突然在下一刻被人扣住了下巴抬起，然後就看見剛剛才吻過自己的唇近在眼前，幾乎和自己沒有縫隙。
「不喜歡我？」男人的眸色越來越沉，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危險氣息，讓容清忍不住顫了顫，卻依舊還是點了點頭：
「嗯，我對你，一點喜歡都沒有，剛才的事，就當做沒有發生過吧。放我下……唔……」
又是毫無預兆的吻，卻比剛才的更加激烈，幾乎是帶著掠奪和懲罰的意味，一下一下咬著她的嘴唇，容清吃痛，想要躲閃，卻被他托了後腦動彈不得，只能全然承受著，一直到口中傳來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信不信只要你說一次不喜歡，我就吻你一次？」宋儼的聲音帶著笑意，有些沙啞，「喜不喜歡，嗯？」
「我信。」容清花了好久才終於漸漸將呼吸平復了下來，努力地掩去眼中的情緒，聲音有些啞，卻到底還是恢復了平素的淡然，「不說又能怎麼樣呢？就算不說出來，我也是……不喜歡你的啊。」
「其實，你不該會喜歡我的。」男人沒有說話，容清微微鬆了口氣，掙了掙想要起身，男人卻箍得死緊，她有些認命地止了動作，卻因為察覺到男人此刻陰沉危險的氣息而不敢看他，只是低了頭，不緊不慢地道：
「你見過各種各樣的美人，我長得不醜，可比起她們來，當然是差得太遠了。脾氣大概還是不錯的，只是又沒有什麼出眾吸引人的個性；家世不差，卻也怎麼都夠不上和你門當戶對。這樣，你又怎麼會喜歡我呢？」
容清忽然覺得吐字有些艱難，頓了頓，卻還是一點一點說了下去：
「你頂多……也只不過是因為我當年不問緣由地救過你，照顧過你才覺得親近，又或者是因為從來沒有見過我這樣的女孩子，所以覺得新鮮罷了。就算我和你在一起了，那麼多久之後你就厭煩了呢？我這麼無趣的人，每天啊就只知道看醫書和病人，你怎麼受得了呢？到時候你厭煩了，我該怎麼辦呢？又或者……說不定哪天在路上又救了個人，最後連命都搭進去了……」
他心心念念的五年的女人，此刻就這麼乖順地躺在他的懷裡，唇上帶著他留下的印記，周身沾滿了他的氣息，她唇上異常豔麗的緋色還沒有褪去，嘴卻一張一合地不停說著拒絕他的話，甚至……還懷疑他的感情。男人的眸子越來越暗，終於在聽到她最後一句說「連命都搭進去」的話時再也忍不住，徹底爆發。
「你給我閉嘴！」手上的力道失了分寸，掐得容清的腰隱隱作疼，宋儼卻渾然不覺，聲音近乎低吼，「容清你他媽知不知道我從五年前就喜歡，不，就愛上你了！我一個二十好幾的男人愛上你這麼一個十幾歲的高中生你是不是覺得很變態？我自己都他媽覺得自己是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