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流言

「對面新開了家飯店,今天中午過去嘗嘗怎麼樣?」

「好啊,也叫上文菁一起吧。」

「嗯,一會兒跟她說,對了,這次不是招了兩個秘書助理麼,怎麼中午從來沒見過另一個下來吃飯啊?怎麼說大家都是實習,聯絡聯絡感情嘛。」

「你是說容清?人家才不屑和我們為伍呢!」

洗手間真是八卦高發地,名不虛傳,容清有些無奈地止住了按在門上的手,微微歎了口氣,安靜地等著——這種時候出去,無論是對她們還是對自己都只能是尷尬至極。不過可惜的是,水池旁的兩人顯然不能和容清做到心有靈犀,對話還在繼續著。

「有天早上堵車,我就索性換了條路走,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另一人沒有說話,容清猜她多半是搖了搖頭,然後就聽到那女聲繼續說了下去,聲音壓得有些低,卻還是清晰可聞:「我看見,那個容清……從宋總的車上下來!」

「啊!」另一人驚呼了一聲,「你是說……」

「可不是麼?真是沒想到,看起來清清淡淡的,原來這麼……」

「聊什麼這麼開心?」隔間門推開的聲音和第三個女聲響起,容清幾乎是在聲音出現的一瞬間認出了她的主人,有些頭疼地閉了眼。

「文菁,你聽到了?我們這是為你打抱不平呢,她會不會對你……」

「就她那德行,要是真知道去勾引宋總就好了。」岳文菁的聲音有些不屑,容清幾乎可以想像到她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平時一樣,腰板挺直,臻首微仰,面帶冷意,「好了別說了,趕緊回去工作吧,最近正忙著呢。」

……

聽著高跟鞋那有節奏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全部消失,容清這才舒了口氣,推開門站到水台邊,擰開了水龍頭。

沒想到停那麼遠也能被人看到,大概是真的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吧?她倒是無所謂,但要是再不解決,宋儼的名聲大概就都要被她給毀了吧?只是上次她一說要辭職,宋儼就……吻了自己,這次真的遞辭職信上去,還不知道他會怎麼樣呢!

越想越是頭疼,容清灌了水龍頭,就這麼用還濕著的手指按上了自己的太陽穴,手上沾著的水給自己帶來了幾分涼意,讓她微微提了提神,然後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也會有頭疼的時候?」

「你還沒走啊。」容清沒有轉身,水池前的鏡子裡清晰地映出了岳文菁的模樣,和自己想像中的一樣,驕傲自信。

「我走不走和你有什麼關係?」身後的人冷哼,「你倒是出息啊,躲在廁所裡裝沒聽到?」

「謝謝。」沒有理會她語氣裡的嘲諷,容清轉身,笑著道了謝,然後就看見她微微紅了臉,哼了一聲,不自在地別過了臉去,小聲地嘀咕了句「誰稀罕替你說話!」

彆扭的模樣著實可愛,讓容清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來,然後對面的人愈發惱怒,一下子拔高了聲音:「容清你是真的沒有腦子麼?」

「就讓她們說吧。」容清不甚在意地彎了彎嘴角,一邊找出紙巾擦著手一邊淡聲道,「反正我都要辭職了。」

「所以……」岳文菁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容清先一步開口,搶在她說話之前問道,「辭職之後,大概我們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了,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這麼不喜歡我?」

容清等了許久,對面的人卻只是直直地盯著她,遲遲沒有開口,心知她多半是不想說了,也不勉強,打了個招呼就準備走,忽然就聽見了一句「容清你怎麼就這麼不求上進!虧我還把你當成唯一的對手,誰知道你……」然後緊接著,就是那人一貫的冷哼,一下子怔住,而後忽然就笑了起來。

原來她是……懷著「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所以才一直挑刺嗎?雖然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卻意外的可愛啊。

「上進心這種東西,我大概的確是沒有的,」岳文菁原本就比容清長得高,鞋跟又高出容清不少,容清要微微揚起頭才能和她對視,「我只想要用一輩子去學習醫術,盡全力去救我所遇到的每一個病人,只是這樣而已。我很喜歡我的專業,這份工作也很好,可是卻都不是我最終的追求。很榮幸你能將我當做對手,但……我想我大概並不能勝任這個角色。」

說起醫術的時候,容清那向來溫柔的眸子裡好像一下子摻進了什麼,亮得驚人,讓岳文菁晃了神——她印象中的容清,總是溫溫吞吞,好像什麼都不在意,卻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執著和認真。

……

辭職的事,已經是刻不容緩了,容清花了整整一個晚上寫完了辭職信,列印出來,找了信封妥妥當當地封好。在第二天早上略微猶豫了一番,還是將信放進了包裡,跟著宋儼上了車,依然在老地方下了車。

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並沒有見到什麼面熟的身影,容清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天說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其實,作為實習的新人,一起吃飯交流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她的午飯總是和宋儼一起,工作又忙不過來,和他們自然也就沒了交集,連臉都認不全。現在想想,大概是真的很失敗吧?不過也好,到今天就都結束了。容清想著,不由得長出了口氣,第一次有些期待地走進了宋氏的大樓。

辭職信是交給李欣的,到底還是沒有勇氣直接拿給宋儼。李欣看著「辭職信」那三個字,面露驚異,容清只是笑著說這些天多謝欣姐,但是自己實在是不能勝任。李欣似是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卻也不再多說什麼。

收拾東西的時候,恰好對上了岳文菁的視線,容清對著她揚了嘴角,然後看到她很快別開了臉低著頭繼續工作,忍不住笑意更深。

「容清,宋總叫你進去。」李欣從里間出來,神色複雜地看著容清,低聲道,「宋總似乎心情不好,你小心些。」

「好,謝謝欣姐。」感激地沖李欣點了點頭,容清起身,有些忐忑,但還是一步一步走向了宋儼的辦公室——他應該是……看到辭職信了吧?

「唔……」容清剛推開門,還沒有反應過來,就一下子被按住肩膀壓在了門板上,巨大的衝力讓門在關上的一瞬間發出了「彭——」的巨響,然後是「哢噠」一聲清晰的落鎖聲,背撞得生疼,卻遠遠不及唇上的觸感來得令人心驚。

不是第一次和宋儼接吻了,卻從來沒有像這樣……他幾乎像是失了控一般把自己死死地壓在了門板上,身後是泛著涼意的門板,身前卻是男人滾燙的胸膛,這樣的反差讓容清有些招架不住,被他禁錮在胸膛和門板之間,幾乎沒有絲毫空隙,而唇上……

與其說這是吻,不如說他根本就是在咬自己,口中的血腥味如此明顯,他卻仍舊不管不顧地纏著她的舌頭在她的口中攻城掠地,掃過每一分牙床,吸走她每一絲空氣。

是該心慌的,容清卻不知道為什麼,漸漸覺得心酸起來,他的動作如此粗暴急切,身子卻是在微微的顫抖,就好像……在恐懼著什麼。

恐懼著什麼呢?是……因為她嗎?

鬼使神差地,容清居然就這麼不由自主地伸手攀上了他的背,一下一下安撫性地拍著,一邊放軟了身子,任由他在自己口中不斷地索求著,意識卻越來越混沌,腳下越來越軟。

身上的男人微微僵了一下,然後漸漸地動作就變得溫柔和緩了起來,放開她的舌頭退了出去,然後在她的唇上輾轉輕吻,終於在容清還剩下半絲清明的時候,放開了她的唇,卻仍舊將她緊緊地圈在原地。

容清早就沒有了力氣,幾乎是整個人靠在門上,又靠著他扶在自己腰間的手,才勉強站住,面色潮紅地喘著氣,好半天才終於緩過神來。

眼前的男人和自己一樣呼吸淩亂,眼神陰沉得有些可怕,唇上帶著點點殷紅,卻並沒有傷口,看來這些血都是自己的了,容清想著,扯出一個帶著苦澀的笑意來。

「嘶——」笑意牽動了唇上的傷口,容清一時不防,生生地抽了口冷氣,然後就看到宋儼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唇,下意識地別過臉去,卻被男人硬是掰了回來。

「疼麼?」唇上的血一下子就將男人的之間染得同樣殷紅,男人卻不管不顧地繼續摩挲著她的嘴唇,聲音沙啞而低沉,「你知不知道我比你疼多了?容清,你寫辭職信的時候,想過我沒有?」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