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招搖過市的抬回來?讓你大伯知道了還不打死你?你悄悄的就不行?!」白鋆氣得直哆嗦。
「我怎麼悄悄的?人家送了,難道我還偷著摸著的弄回來不成?就是大伯在這兒我也不怕!哪能打人家將軍府的臉面?!」
爺倆正嗆著,就聽後面傳來一聲咳嗽聲,一轉頭,正見白鏨黑著臉站在那兒。
見白鏨突然過來了,只嚇得這爺倆兒一齊變了色。尤其白鋆更甚,這位大哥,可是真給自己上過板子的!自己惹了禍,連當年父親在世時打的都沒他重!
「怎麼回事?」
見大伯臉色難看得緊,白安珹卻見——自己父親的腦袋低的比自己的還低?!
沒辦法,只得結結巴巴的把今兒晚上在將軍府上的事兒又說了一回,最後哆嗦著道:「侄、侄子也不敢回了……再、再讓人覺著侄子不、不給人家面、面子……」
他在家裡憋的難受,想要的丫頭都沒得著,好容易有人送了兩個新鮮的——且還是有頭有臉人送的,自然樂得收下,再說,那兩個丫頭又生得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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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鏨去二房那邊打了一晃回來,周氏身邊兒就多了兩個丫鬟。反正人家送來時不也說了麼?「伺候人的」,都是伺候人,伺候兒子跟伺候母親的也沒什麼差別。
「老爺,這事這麼處置,可妥當?」白家上百年的清譽叫那小子胡鬧一氣竟就破了?說是放在他家母親身邊兒,可外頭人哪知道?再傳出什麼不好聽的來,牽扯到自己家可怎麼辦?
白鏨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有些疲憊的合上眼睛:「要是他還沒把人領回來怎麼都好說。他現在人都帶回來了,又不是我生的兒子,兩家又早就分過家,這事我一插手,便沒那簡單了。」
還是有些失算,本想著那小子再怎麼折騰也不過是在跟那些京中的紈褲子弟一起招搖罷了,卻沒想到竟叫人給算計上了。自家的兒子是真省心,可這行子是真不省心!
見丈夫臉上隱隱有些怒色,甘氏輕嘆一聲,過去給他按著頭皮:「二叔也真是……」
「瞻前不顧後,他們夫妻兩就沒一個著調的!」白鏨依舊帶著慍色,心中慢慢盤算了起來,「那兩個丫頭你仔細些,千萬不許她們進咱們大房的院子,再一個,就是有過東院兒的下人說話辦事也都要小心,家中大事小事半字不許多提。」
甘氏心中一緊:「老爺的意思是說……」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你當那小子能有多的大的路數不成?才到京中多久的功夫,就有那本事攀扯上將軍府?若這事只有一回也就罷了,官場上的人來往情,送什麼東西的沒有?怎麼偏就是丫頭?怎麼偏就是在璵哥兒跟珩哥兒那碰了釘子後才出的這事?」說著,白鏨這才睜開眼睛,向自己妻子看去,「之前你可聽說過珹哥兒要去將軍府赴宴的事?」
甘氏心裡一緊,連忙搖頭:「若是有這事,弟妹定會早早告訴我。」周氏哪裡是個存得住事兒的人?若有這種事情,必會早早宣揚的兩邊兒院子人盡皆知。
白鏨點一點頭:「我剛才才問出來的,珹哥兒是前天晚上跟人喝酒時聽人提起,今日是叫人帶進去的,事前他還怕這事若是沒成,說出來反倒丟臉,才沒跟人提起呢。」
甘氏心中明了,只怕這事,還真是有人算計自家!
朝中風雲變動,便是後宅婦人也不能一味的相夫教子、兩耳不聞窗外事。甘氏自然清楚裡頭的厲害,忙問道:「這事跟璵哥兒珩哥兒他們提了麼?」
「只怕他們兄弟也是能想明白的,明日我再提上一句,讓他們回去跟各自媳婦說一聲,大家都小心些。」
甘氏這才拍拍胸口:「還好,當初他們進京之前就叫人把偏門兒給封了。」東院兒和正院連著的地方本有個小門兒,方便往來。甘氏當日怕二房過來後再出些什麼麻煩事兒,便乾脆叫人給封上,如此一來,倒是省事得很,也免了許多私下裡暗通曲款的機會。
出了這檔子事兒,到了次日初十白家自家辦的酒席上,白家眾人便心中都提不起什麼興致來了。
甘氏怕韓茵忙碌再動了胎氣,乾脆不叫她出來,讓她在自家小院兒裡歇息,只有一二好友人家的舊識過來時,方讓人請過去說話。
前頭自有甘氏、王氏招待女客,韓茵人在後頭,先是母親帶著三妹妹過來,後又聞李芸到了。
李芸來年三月便要遠嫁到外省,這些日子極少出來走動,只在家裡備嫁。直到過年這會兒才得空出來透透氣兒。
到了韓茵的住處,兩個圓溜溜的眼睛不住四處打量,把正在炕上打滾的雪團兒一把抱了過來,方沖韓茵嘆道:「你這日子過得倒是滋潤!」
韓茵身上有些發懶,想是前兩天出門兒太多,倒是有些累著了。正斜靠在大軟枕上,身後加了兩個軟墊,剛剝了個橘子要吃,聽見她這話,不由得笑道:「等來年就該你滋潤了。」
李芸不自在的笑笑:「這誰知道呢……」說著,忽又湊到韓茵身邊兒低聲道,「聽說你家二房家的那個兒子,昨兒晚上帶了兩個絕色的丫頭回府?!」
橘子一下卡到喉嚨裡,險些噎著,好容易嚥了下去,韓茵才抽出空來瞪了她一眼:「怎麼才這會兒你就聽說了?」
「那可不?多少人眼睛看見了?都說呢,那將軍府也不怎麼就看上他了?巴巴的送了他兩個丫鬟?還有人說呢,指不定是看中了你家二房那位少爺的人品,想讓他當女婿呢!」
這回可是真真噎著了,就白安珹?雖他長了張白家人的面孔,可那縮肩耷拉膀子的模樣,哪就能入了人家的眼?!
夏荷忙過來給韓茵順氣兒,李芸也嚇了一跳,忙從她手上接過那個橘子:「我又不搶你的,吃這麼急做什麼?」
「你、你……」說著,又咳嗽了兩聲,連眼淚都冒出來了,這才緩回了氣,瞪了她一眼,「還不是叫你鬧的?好端端的說起這個做甚?可見你是要嫁人了,看誰都想著女婿不女婿的。」
李芸急得臉上發紅:「我說的是真的呢!外頭就是這麼說的!剛才在前頭時,我見還有人問你婆婆呢!」
不光是有人在問甘氏,今天挺著肚子出來沾光的周氏也被人問了,且還不是一個半個。先時她還納悶呢,可後來一想——可不是麼?許自家兒子真叫人家將軍府給相上了!
自家那兒子、那人品、那氣度,那可是連公主都娶得的!何況一個將軍府上的姑娘?
心中有了准兒,周氏臉上的褶子笑得也撐開了,人也精神了,肚子挺得愈發高了起來,拉過幾個眼熟的婦人打聽起將軍府上有幾個小姐、都芳齡多少?性子如何的話來了。
甘氏忙著招待賓客,卻不想才一轉頭的功夫,自家的妯娌弟妹就又興過頭兒了。忙過來笑著把她按到椅子上:「你說你,昨天大夫還說不叫你勞動辛苦呢,怎麼又站著了?今兒個還頭暈不頭暈了?玉蘭,過來扶你家夫人下去歇歇,才幾個月的身子?哪能累著了。」
等把頭暈腦漲找不著北的周氏請了下去,甘氏才欠然對眾人笑道:「她啊,這一把年紀又有了身子,素日裡就不是個太結實的,大夫說且得修養呢,偏她怕我累著,非要過來幫忙,我恐怕一個不仔細再讓她累個好歹,那不就是罪過了麼?」
眾人忙道:「正是,可不是說麼?很該讓她回去歇著。」
周氏回了屋兒,興奮的仍是坐不住,一疊聲兒叫人去找白鋆。等把一頭霧水的白鋆叫了回來,當頭就問:「將軍府看中咱們珹哥兒了,你可知道?!」
白鋆被她叫回來時生了一肚子氣——他正跟幾位大人說話兒呢!
可這會兒一聽這個,滿肚子的氣便都煙消雲散了。
「你說什麼?!你聽誰說的?!」
周氏得意的撇了撇嘴:「你看看你?要是人家沒相中我兒子,昨天哪會巴巴的送兩個丫頭過來?今兒我可是聽說了,昨天晚上除了咱們家珹兒,可再沒哪個有這麼大的臉面呢!聽說昨天大將軍還拉著珹哥兒說了好半天的話,直誇他一表人才、年少有為呢!你說說,這不是相中他又是如何?」
白鋆喜得在屋裡連轉了四五圈兒,雙手用力拍著:「這可好了,這可好了!」
周氏鼻子裡噴出一聲兒來:「得了,看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兒子的大事還是他自己個兒掙來的呢!要依你,早餓死我們娘倆兒了!我剛才打聽過了,他們府上有兩個姑娘年歲倒是跟珹哥兒相當,一個十四、一個十二。十四的那個雖合適,卻是庶出,哪裡配得上咱們珹哥兒?十二的那個倒是嫡女,只不知好歹……不行,回頭我得親眼相看相看……對了,還得找嫂子,趕緊把那兩個丫頭打發出門子,好騰出空兒來預備珹兒的喜事兒!」
「這些事你來辦,我先出去再轉一圈兒。」白鋆覺著有了這檔子事兒,自己再尋門路時人家誰還不多賣自己一回面子?一個白鏨不夠份量,再加上個大將軍府這下總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