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席間鐵大娘一直沒放棄要佔領主導地位,可梅老爺那是什麼人,豈容得她隨意放肆,只消一個眼神就讓她不敢多言了。梅行書還是第一次見到鐵大娘這麼安靜,自己身為晚輩,出言不遜總是不好,想不到爹爹的威懾力居然能讓潑皮破落戶有如鐵大娘這樣的都害怕。

想把話題引到「嫁妝」從而撈點好處的鐵大娘沒能如意,心裡自是不好受,可礙於梅老爺梅夫人,她也不敢把話題往這上面引,不過這並不是說她安分,只是表明她暫時沒想到怎樣達到自己目的而已。又過了一會兒,鐵大家的兩個孩子已經忍不住滿桌的菜餚開始動手抓著吃了,他們都沒上過學堂,年紀也都還小,不懂什麼禮貌,在鐵大娘的耳濡目染下只知道吃什麼都不能吃虧,看著便宜就要占,雖然大人們也都坐了下來,但彼此間寒暄客氣話說了許久,小孩子哪裡能忍住?更何況面前的桌子上的菜好多都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家裡一個月才勉強都吃到一次肉,眼前可都是肉啊!

鐵大娘眼疾手快,「啪啪」兩聲就打掉了兩個孫子髒兮兮的小手,眼睛一瞪眉毛一樣,衝口便罵:「瞧你倆這死孩子,咋這麼不懂禮數呢?直接下手抓,嫌髒不嫌髒啊?」話尾一轉改而指責兒媳,「瞅你教出來的兒子,一點禮數都不懂,沒看著這有貴客呢嗎?就眼都不長的下手抓,傳出去丟人不丟人?!」說著還看了梅老爺一眼,完全忘了自己是在鐵柱家而非自家了。這要是平時啊,倆孫子直接下手抓,專找好的搶,她可是想都不想就大大的讚揚鼓勵一番──怎樣都不能吃虧嘛!但今兒在梅家人面前,裡子面子可都是要顧的,不然怎麼撈好處呢?「你看人梅子,家教好,長得也俊,做事幹啥都那麼有綹兒,待會兒你可得跟你梅伯母好好學學,聽到了嗎?!」她打著這如意算盤,先讓兒媳跟梅夫人討好關係,雙方關係好了,還怕自家過不上好日子嗎?

王大娘看不下去了,只覺得丟人,都是一個村的,這在梅子爹娘面前演這麼一出,她的老臉都要紅了!於是趕緊顫巍巍地挪動了下凳子,然後問:「梅子啊,孩子呢,咋不抱出來給俺看看?」

梅行書輕笑,舉起筷子示意大家邊吃邊聊──這不符合禮數,但無妨,今日這是家宴,她不想把氣氛弄得那麼僵硬。給王大娘夾了塊入口即化的紅燒肉,「嘉懿剛喝過奶,正睡著呢,待會兒吃完飯我再帶您老人家看他去。」王大娘是真心疼她,對自己又有救命之恩,她得好好報答一番才是。老人家上了年紀了,難免有個發熱病痛什麼的,她得好好合計下。

鐵二從落座之後,那眼珠子就沒從梅行書身上移開過。他以前見過的梅行書,只著荊釵布裙,便已經美麗脫俗,如今換上這綾羅綢緞,挽起髮髻玉簪,更是顯得整個人猶如飛天下凡而來,美貌不可方物,他本就對她有意,先前雖然克制著,但此番見到,哪裡還能忍住,沒直接流口水就已經不錯了。他也知道自己的目光太露骨太赤裸裸,所以不住地靠夾菜扒飯來掩飾,可惜梅家人眼睛是何等銳利,哪個看不出?梅行書微微皺眉,梅老爺和梅夫人則相視一眼,至於鐵柱……他已經火冒三丈恨不得跳過去給鐵二一頓捶教訓他了。

見眾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鐵大娘急了,眼角餘光瞟到二兒子,登時有了主意,露出笑容,扯住鐵二的手便道:「實話不瞞你們哪,親家公親家母,俺家這二子,可有出息了!十幾歲時就考中了秀才,然後又中了舉人,京城殿試還拿了前幾名呢,這不,被分配回家做了縣丞大人,依俺看哪,二子離升上縣官大人不遠了!到時候親家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儘管說呀!」

鐵大娘雖然精明,但畢竟是個山野村婦,並不知道梅家的勢力有多麼龐大,她只認為梅家雖然有錢,但那畢竟是個商人,能跟官家比嗎?要是不跟官府搞好關係,他們家的生意能做得下去?自家出了個縣丞大人,已經讓她在鄰里村內出足了風頭,人人瞧著她都帶著股諂媚勁兒,不少人登門拜訪求她幫忙跟鐵二求辦事,這已經讓沒過過什麼富饒日子的鐵大娘暈的找不著北了。先前自己說話並沒有得到什麼回應,但她覺得那是因為自己沒有說出自家兒子是做官的,現在說出來了,梅家人還不得死活纏上來求拉關係呀?到那時候,她再「狀似不經意」的提及錢的事情,他們還不得老老實實給?

越想越美,就差沒有掐腰大笑了。可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梅家人露出啥驚訝或是討好的表情,鐵大娘不樂意了,尋思著該怎麼開口說呢。

梅老爺心裡不屑,但表面上並無甚情緒,心裡暗忖:你家只出了個小小縣丞,可知以我梅家勢力,就算是當朝一品大員也得點頭哈腰?小小一個縣丞,哪裡來的優越感?更何況我家女兒可是做過當朝丞相並有一代名相之稱的梅行書,你一個芝麻小官,也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心裡雖這麼想,但面子還是要給鐵大娘留的,畢竟這一次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回來,犯不著跟人過不去,她就是再混,也終究是柱子的大娘。思及此,梅老爺便微微一笑,「那就恭祝令公子能夠早日昇官了。」完全沒有討好諂媚之意。

鐵大娘還待說話,卻沒人願意聽了。她幾次想插嘴或者是掌控局面,但沒人樂意搭理她,就連她兒媳都因為方才被撂了面子拉著個臉不瞅她,鐵大伯覺得丟人,更是愛答不理,她也只能消停下來,折騰不出風浪了。

一頓午膳吃了有一個時辰,梅老爺從家中帶了好酒,與鐵大伯及柱子三人喝的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