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王曉曉早知道這個江湖很怪,但沒想到會怪到這種程度!好好的「玩」字,到這裡居然變成了「家」!大受刺激之下,她心裡鬱悶得,鑑賞古玩的閒情半點也沒了,轉身就要打道回府。
「這可是祖傳的東西,真要當?」
「事兒急,拖不得!」
「算了,當吧。」嘆氣。
「……」
眼見那對夫妻抱著一把古劍走進一家店門,王曉曉馬上來了精神,老用師兄大人的錢不是辦法,自己早就想當了那張「藏寶圖」,不如趁此機會換點銀子花花!
當鋪掌櫃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面白有鬚,很有福相,此刻他正撫著劍身,眯起眼仔細觀察,那對夫妻神情緊張地望著他。
王曉曉忙湊過去。
片刻。
「的確是武林大會英雄劍,可惜,只是四五百年的東西……」
那對夫妻大驚,男的忍不住道:「家父當年曾親口說,這劍是七百多年前的古物呢,怎麼才四五百年?」
「絕不會錯,頂多是五百年的東西!」
二人愣。
「別是老爹記錯了?」
「不會吧。」顯然男的也拿不準。
要上當了!王曉曉惋惜,看這對男女文文淨淨的模樣,不是養尊處優,至少也是沒經歷過什麼事的,難怪沒經驗。
果然,見二人不懂,掌櫃更加得意:「這些東西老夫不知見過多少,豈會騙你?七百年前的英雄劍,劍身上都有武字記號,你們看看,這上頭有沒有?」
夫妻二人似懂非懂。
「那……能當多少?」
「頂多三百兩!」
「才這麼點兒?」驚呼。
「四五百年的東西,三百兩已經很夠了,」掌櫃把劍往櫃檯上一擱,「當不當,你們看著辦吧。」
眼見這對夫妻要上當,王曉曉實在忍不住,不覺用腳輕輕碰了碰那女的,不著痕跡地遞個眼色,意思是拿劍走吧,他肯定會加的。
可惜二人心無靈犀,那女的不僅沒有領會她的意思,反倒雙手緊緊抓住劍往丈夫身邊挪,防備地瞪著她,生怕她搶似的。
我長得很像搶劫犯?王曉曉那個鬱悶。
「能不能……四百兩?」男的小聲問。
「想必你夫妻二人也是遇上了什麼難事,這樣吧,老夫就再給你們加五十兩,作個死當。」
死當?夫妻不捨地看著祖傳的寶劍。
「再加點?」懇求。
「不行!」
「不當了!」還剩點骨氣。
「二位請便。」掌櫃瞟了瞟他,坐下。
好!王曉曉立刻大喜,一個勁兒丟眼色示意他走——求什麼呢,走吧走吧,我保證不出門,這老頭一定來求你了。
那位丈夫一愣,果然會意,拿起劍就要離開。
掌櫃開始緊張。
誰知就在這緊要關頭,旁邊的妻子拉了拉他,輕聲道:「那事兒可拖不得……」
老婆的話最管用,聽她這麼一說,那男的立刻就洩了氣,站在原地猶豫了好一陣,終於狠下心:「當!」
王曉曉搖頭,這可不關我的事了,怪就怪你老婆吧。
「姑娘,你也要當東西?」
「是啊,」王曉曉摸出那張一百元人民幣,往櫃檯上「啪」地一拍,「我要當這張祖傳的藏寶圖!」
聽到藏寶圖,掌櫃二話不說,立即開始鑑定。
話說這張人民幣先是被殷皓以五百兩銀子的價格當了,後來又被師兄大人以一千兩銀子的高價贖回,真是經歷曲折身世坎坷。
看掌櫃眯著老眼瞧得頗為吃力,王曉曉不覺疑惑,這裡沒有放大鏡?
摸摸。
看看。
掌櫃不愧是識貨之人,很快被人民幣的特殊製造工藝給鎮住,雖然兩眼發亮,面上卻還是一副懷疑的模樣:「這藏寶圖怕是……」
王曉曉不急:「您老人家是好眼力,我也不多說,看裡面這個神仙,絕不會有假!這張藏寶圖可關係到一大宗秘密寶藏呢。」
「老夫倒是聽說過此物,我們週記當鋪的華山城分店也曾經收到過一張,後來被人贖回去了。」
「就是這張!」還要了我師兄一千兩,你們好黑,今天不賺回來,我的姓倒過來寫!
「如此寶貝,姑娘怎會捨得當?」懷疑。
王曉曉馬上黯然神傷:「伯伯,實不相瞞,我本是孤身一人來凡城投奔親戚的,誰知一年前他們竟已搬走了,如今我身上的錢都用完了,只好當了這祖傳的寶貝,湊點路費好去找他們。」這個故事向來都很經典。
由於表演太逼真,掌櫃立即面露同情之色:「姑娘放心,凡城是葉盟主腳下,不會有人欺負你,只望你早日尋到親戚吧。」
王曉曉抹了抹眼,重重點頭:「嗯!」
「這藏寶圖……姑娘想當多少?」
「一千兩。」獅子大張口。
「不行,」掌櫃直搖頭,「姑娘先聽聽老夫這番話可有道理,這藏寶圖雖然稀奇,但其中秘密必難參透,老夫收來也未必有用,不瞞姑娘,如今怕也只有我們週記當鋪敢收這種東西,明人不說暗話,若是平常,這頂多也只當五百兩,姑娘既孤身在外,又急需銀子,老夫有心幫你一把,就八百兩收了,姑娘細想想,如何?」
這宗寶藏確實太縹緲了,王曉曉知道這是他的真心話,不過還是想再試探一下,於是道了聲謝,拿了人民幣就要走。
果然——
「就依你,一千兩!」掌櫃狠下心,見她回頭忙又補充,「須是死當,否則姑娘自便!」
「好。」贖?我笨呢!
我王曉曉也有錢了!想不到掌櫃伯伯雖然是奸商,倒也不乏同情心,除了那一千兩銀票,還附送了幾兩碎銀子,一個勁兒囑咐路上小心,好人不多啊,趕明兒做個放大鏡謝謝他。
正在高興,一隻手拍拍她的肩膀:「來。」
「你是……」
「逍遙派,慕容公子。」
「是他?」戒備之心頓時消除不少,王曉曉卻還是有點懷疑,「他叫你來做什麼?」
「那害姑娘的人已經查到了。」
「是誰?」
「過去說。」
巷子。
「到底是誰?」王曉曉迫不及待。
他轉身:「我。」
一柄劍直直刺來。
多次大難不死,膽子已經被鍛鍊出來,王曉曉居然絲毫不覺害怕,這殺手也太有個性了,不過我是誰?堂堂女主!曾經歷n次險境都沒有死成,就不信會讓你給砍掛了。
果然,劍還沒有刺到王曉曉,這人就已經倒下。
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站在面前,手拿大刀,頭上戴著帽子,帽沿壓得低低的,幾乎將那張臉都遮完了。
小強定律!王曉曉退後幾步,不敢看屍體,只覺得救命恩人很熟悉:「你……」
「王姑娘。」抬臉。
「是你!胡——」
那個「樂」字還沒叫出來,就被胡樂使眼色止住,他望望巷口來去的人,低聲道:「胡某去年曾在這裡殺過幾個人,仇家不少……」
王曉曉點頭:「你怎麼來了?」
胡樂將面前的屍體踢開:「換個地方說話吧。」
很不起眼的茶樓。
「前日,逍遙派有位姓柳的公子找到胡某,說一個叫慕容近的人要與胡某做筆生意,」胡樂鬆了口氣,「不想卻是要胡某保護姑娘,還好來得是時候。」
慕容近?對,他也是逍遙派的人,已經知道內部有人對自己下手了吧?王曉曉心中一熱,那位弱弱的帥哥為人真的很好。
「只怕還會有人來,雖有胡某在暗處護著,姑娘也要當心。」
「我住在師兄家裡,沒事,」王曉曉移開話題,「你總幹殺手這行也不是辦法,不如改名換姓,做點別的?」
胡樂搖頭不語。
王曉曉倒猜著了:「沒本錢?」
「不瞞姑娘,胡某自小為父母所棄,別無所長,不過是靠著這身力氣與本事吃飯,接生意也沒掙下什麼積蓄,上次只因那人出價五百兩叫我殺你,這才應了她,想著做了那票正好洗手不幹的,不想……」
果然是落魄英雄!
「慕容近叫你保護我,怎麼不給錢?」問出口,王曉曉馬上又猜出了些,上次自己饒了他,他這種人最講情義,聽說要保護的人是自己,是絕不會收錢的。
「我先借你點吧,」她特意將那個「借」字說得很重,拿出那疊銀票塞給他,反正師兄大人錢多,「這是一千兩,你找個地方做點別的生意,應該夠了。」
胡樂頗有些無措,漲紅了臉推辭:「胡某已欠了姑娘一命,如今怎能……」
「不是給你的,是借,」王曉曉打斷他,「反正我又不急用,也是白放著,不如先借你做本錢,將來賺了再還我,怎麼樣?」
見她態度堅決,胡樂默然片刻:「多謝。」
「這兒有你的仇家,你還是快走吧。」擔心。
「不行,姑娘有危險。」
「難道有誰比我師兄還厲害?想害我,沒那麼容易!」
胡樂堅持:「雖說如此,但就怕那些小人明的不成,暗裡使出些卑鄙手段,還是當心為好。」
「我會當心的,你快走吧。」
再勸了許久,胡樂終是拗不過她,只得站起身,拱手:「那胡某就告辭了,姑娘之恩,他日必定……」
「我知道,你還是快走吧,以後也別再殺人了,」王曉曉打斷他,拿出塊碎銀子往桌子上一丟,「小二,結帳!」
互相道別後胡樂便走了,巷子裡的屍體已被發現,滿街都在議論,王曉曉急急回到蕭園,發現蕭夜已經回來了,正等著她吃午飯。廊外陽光燦爛,金色髮冠閃著微光,黑色衣袍也顯得明朗許多,俊臉上神情淡淡的。
「一個人還敢出門?」皺眉。
王曉曉知道這是此人表達關心的方式,於是一邊跟著他往前走,一邊老老實實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慕容近?」聽到這個名字,他倏地停住腳步,俊臉上也有了怒意,「說是他派的人你就信了?不知深淺!」
王曉曉趕緊陪笑後退:「一時大意嘛,不過他後來真派了胡樂保護我,這不沒事了……」
一隻手將她拎到面前。
「沒事?」
「有有……」不要動不動就拎我好不好!王曉曉心砰砰直跳,急忙解釋,「其實他好像不太壞啊……」
「他很好?」手上一緊。
說假話太沒良心,說真話又要倒霉,王曉曉理智地選擇沉默,他當然不可能是吃醋,難道跟慕容近有仇?那人實在不像是罪大惡極之輩……
半晌。
「不要找他。」
「我沒有。」分辯。
「別理他。」
「好。」不太好吧?
蕭夜這才放開她:「下次出門,記得帶人。」
「是是。」誰敢反對?見那俊美的臉雖然還是冰冰的,不過怒氣卻已消了不少,王曉曉拍拍胸脯,怎這麼容易就心跳加速了?嚇的?這膽兒越來越小了……
「吃飯了。」
「師兄,你有水晶嗎?」這裡貌似沒有玻璃,不過水晶也可以,做個放大鏡送給好心的掌櫃伯伯。
蕭夜看了看她,點頭。
「能不能給我一塊?」
「好。」
「還有,你那一千兩銀子……」王曉曉沒來得及說完,假山石後突然蹦出一個碧綠的身影,隨即是響亮的呼聲:「蕭哥哥,蕭哥哥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