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淡淡的。
見那俊臉上神情意外地平靜,並沒有發怒的跡象,王曉曉這才鬆了口氣,擦擦額頭:「是啊,我想先……」
「你一個人?」
「我自己可以的。」
「可以?」
「我有武功嘛。」
他鄙視:「吹牛的武功?」
想起當初隨口亂扯的「少林四大高僧丐幫八大長老」,好像是有點見不得人,王曉曉尷尬:「我可以僱馬車去,一路上小心點,不會讓那些人發現的。」
「僱馬車?」
「對啊,我有錢的。」
「錢?」他劍眉一皺,「哪來的?」
又沒偷你的,王曉曉嘀咕,不答。
他沉下臉:「慕容近?」
見勢不對,王曉曉忙分辨:「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的。」
「你?」
「我……」被那兩道銳利的目光看得心虛,王曉曉只得垂了頭,大略將錢的來歷解釋了一遍。
「好好的,為何當東西?」
「總用師兄你的錢,不太好……」
「給你就用。」
「哦。」
「拿來。」
「什麼?」
「拿來。」強調。
還好王曉曉腦子裡不完全是糨糊,明白之後,心頭大為鬱悶,好容易得了一千銀子,現在就有人來剝削了,哎,誰叫自己白吃白喝人家這麼久呢?要點生活費也很正常,不過此人那麼有錢,浪費的銀子不計其數,隨手一丟就夠自己吃一年,居然還這麼斤斤計較,難怪都說越有錢越沒人性吶!
於是,她非常非常不情願地摸出五百兩銀票,遞到那隻乾淨修長的手上。
然而,那隻手並沒有縮回去的打算。
「還有。」
這也知道?王曉曉叫苦,只得又拿出三百兩遞上去。
手還是沒動。
「要我來拿?」
不是吧,八百兩還不夠?王曉曉鬱悶,再掏二百兩。
「還有。」
為富不仁!絕對是為富不仁!敲詐!王曉曉憤憤地咬牙,狠心將最後一張百兩票子也交了出來:「真的沒了。」
他雙眉一挑:「腰裡。」
這人眼睛帶X光透視?終於,在王曉曉極端心痛的眼神中,那幾兩碎銀子也被他沒收了,於是,她再次回到了身無分文的狀態——想不到師兄大人會這麼黑,居然沒收師妹的財物,早知道就不老實交代了,唉,當初該把那張五十元人民幣也帶身上的,以備這種意外情況發生……
事情並沒有結束。
他站起來,若無其事地將銀票收好,丟下一句話:「明日跑十圈。」
什麼!王曉曉怒了,王曉曉決定爆發了!
「你——」
「怎麼。」
「你,呃,我……」壓迫感襲來,渾身的勇氣居然在剎那間自覺地逃光,已到嘴邊的話也都一骨碌全溜回肚子裡去了,王曉曉直罵自己沒骨氣,沒辦法,某些氣質是天生的,比如師兄大人,站著不動都氣勢十足,她王曉曉張牙舞爪卻從無半點效果。
她趕緊陪笑:「沒什麼,正想該多跑幾圈……」欺軟怕硬是我王曉曉的本行,怎麼偏偏遇上這個人啊!
見她哭喪著臉,蕭夜隱隱抽了兩下嘴角,轉身就走:「我且替你收著,既有錢了,自然不能亂花,該省著些才對。」
不是吧,咱倆到底誰該省啊?王曉曉張嘴,我這點錢,比起你浪費的那些,連一個零頭也算不上,還要你替我保管?
「可是我要用!」掙扎。
「找我拿。」
……
「公子又練劍去了?」
「是。」
「我已有許多年未曾見公子如此用心,」柳姓少年搖頭,疑惑,「如今離武林大會只有半個多月時間,來得及嗎?」
二女笑了。
「上次武林大會,公子壓根就沒練,後來聽你提起,谷主急得了不得,成日說完了完了,到頭來還不是白擔心一場。」
「我也沒說假話,」少年笑,「公子天賦極高,正是他如今突然用心起來,倒叫我有些疑惑,練這幾日能有用麼……」
「有,自然有。」磁性的聲音。
三人一愣。
不知何時,一個紫袍公子已經站在了身後,唇角彎彎,眉目如畫,美得叫人妒忌的臉上掛著魅惑的笑,秋水長劍在手,全身上下無處不透著俊秀瀟灑之風。
二女急忙將劍接過。
他負起手,笑得既溫柔又邪氣:「既有空說我,看來你們倒閒得很。」
少年垂首。
三人皆不敢言語。
他並不在意:「奇怪我為何如此上心?」
見他沒有生氣,眾人這才放下心,一女子展顏笑道:「雖然時日無多,公子卻如此用心,想必自有道理,我們也不敢妄自揣測。」
「不必揣測,」他饒有興味地看看三人,挑眉,「因為這次我已不想做第三高手了。」
不願第三?他想做第幾?
短短十幾日,可能嗎?
不再看三人的神色,他輕笑一聲,悠然走了。
大清早,蕭園,在蕭夜的監視下,王曉曉終於一圈不少跑完了步。
「劍法可練熟了?」
「差不多吧。」
「再學一式。」
俗話說,高手也是由菜鳥進化而來,她這只菜鳥練了這麼久的高明劍法,倒也隱隱知道了些竅門,學起來也比先前容易了許多。
確認王曉曉將這一招的要訣都記下來之後,蕭夜點頭:「我有事出去,你且用心練,練完再收拾一下,我們明日就走。」
王曉曉試探:「我們?」
不答。
「那楚姑娘他們……」
「他們再過兩日才起程,」蕭夜看看她,抿嘴,「我們先走。」
聽他這麼決定,王曉曉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高興的,不過他老爸娶了二十個,他至少也遺傳到一半吧,還是不要多想的好。
於是她又喪氣地垂頭:「哦。」
想著剛才新學的那一式,王曉曉使了幾遍,發現不太對,卻又不知道哪裡錯了,只得放慢速度,邊比劃邊想著蕭夜講過的幾點要訣。
冷不防身後一道笑聲傳來:「丫頭笨,這招不是這麼使的。」
大驚之下,王曉曉立即回頭,橫劍站定,戒備地瞪著來人,生怕又是個殺手。
不是殺手。
假山上,赫然一位「帥哥」,不對,應該是「帥伯伯」,因為他明顯已不年輕,大約五十來歲的模樣,或許是保養得好的緣故,說不定實際年齡還要大些。
歲月已逝,年華雖老,卻自有一種特殊的魅力。儘管那身材只不過合中,略顯清瘦,臉色甚至也過於白皙了些,而且還長著鬍子,王曉曉原本很不喜歡有鬍子的男人,但在看到這位老人之後,她立即將以前的偏見全都拋棄了。
更耀眼的是那種氣質。
風雅,又隱隱有些蒼涼的霸氣,他負手悠然立於假山頂,眉梢眼角皆含著笑意,看上去有如立於雲端一般,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王曉曉幾乎要膜拜下去。
老天,不對,是作者你太不人道了!一個老人家都能造得這麼禍害大眾,若不是自己定力好又沒有戀父情結,一定會傾心於他的……
就在她花痴的瞬間,老人身形一晃,已站定在她面前,眼睛看著她手上那柄劍,甚至還用兩根手指拈著劍身瞧了瞧,然後長長嘆息了一聲:「這柄劍已有二十幾年未曾出鞘了,蕭兒送你的?」
「呃,是……」王曉曉尚且在發傻,直瞧著老人吞口水,而且覺得肚子很餓,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也與吃的有關?
看她這副模樣,老人頗覺有趣:「丫頭看什麼?」
王曉曉尷尬,趕緊垂頭思過。切,花痴美男就算了,居然連老人家也不放過,也太太太過分了吧!而且此老人家貌似身份很特殊……
「學了幾招?」
「不多,才十來招,」王曉曉實話實說,「可我不會內力,遇上高手就完蛋了。」
「完蛋?」老人好笑,「你且刺我試試,看如何完蛋?」
刺你?王曉曉猶豫片刻,倒也明白他的意圖,點點頭,又好心提醒他:「你老小心了,我剛學不久,不太會控制的……」
不待她說完,老人很有魅力地挑眉,眉梢的笑意別具風流:「我老人家絕不還手,你若能將我逼退半步,我便認輸,如何?」
「好。」王曉曉一劍刺去。
雖然知道他一定很有把握,而且功夫比自己至少高明幾十幾百倍,但第一次這麼去刺一個不會出手抵抗的人,王曉曉還是難以放開心中顧慮,幾招下來,劍法使得既笨拙又生澀。
見她如此,老人居然戲謔道:「丫頭敢是捨不得出手?」
倒,老人家還會調戲我?王曉曉瞪瞪眼,再沒了顧忌,一心只想著要將他逼退,果然接下來的幾招使得水到渠成,劍勢流暢,威力竟也不可小瞧。
然而她縱然使出了渾身本事,這位漂亮老人卻仍舊站在原地,腳下似生了根一般,寶劍每次都堪堪擦著他的衣服過去,甚至好幾次離他的脖子不到一釐米,看上去危險至極,害得王曉曉自己出了身冷汗,生怕他一個大意或者自己一個大意,這個漂亮老人就掛了。
見她使得心驚膽顫,老人終於大笑,伸出兩根手指拈住劍:「丫頭心腸倒好,只是劍法仍太過於拘泥。」
王曉曉有點洩氣:「我也知道劍法貴在自然,無招勝有招,可是到了自己手上,就覺得很難了。」
老人詫異:「無招勝有招?」
王曉曉也是從小說裡看到的,如今見他質疑,立刻也心虛,大師們寫書都是編的,似乎沒有一個實踐過,對不對很難說啊:「不是要『人劍合一』嗎……」
「人劍合一?」老人喃喃念了片刻,先是搖頭,然後又緩緩點頭,瞧著她的目光也越來越驚異,「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說是高手心得,此聰明老人一定會懷疑,心血來潮要見高手就麻煩了,於是王曉曉只好厚著臉皮:「……亂想的,不一定對……」
老人若有所思。
片刻。
他回過神,看著她笑道:「你方才那一招,使力的方向錯了,再練下去也是不對的,且待我使一遍你看。」
兩指一併,一道漂亮的銀弧劃過,劍就到了他手上。
他凝神看著那劍,似有些黯然,半晌之後才又展顏道:「看好了。」
這哪裡是使劍,根本就是在跳舞!王曉曉又吞了吞口水,這位伯伯年輕時肯定帥得不像話,那舉止真是有魅力,眼神也電力十足……
「可明白了?」
「呃……」
老人發笑:「丫頭只顧瞧我,仔細些!」
王曉曉越發尷尬,急忙收心斂神,再仔細看了一遍,結合著他的講解,才發現真是自己弄錯了,於是點頭:「明白了。」
老人遞過劍:「你試試。」
「您姓蕭嗎?」王曉曉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疑惑。
老人莞爾:「你如何知道?」
王曉曉點頭:「猜的,聽師兄提起過,這裡的女孩子都不愛習武,但蕭伯伯卻見識不凡,很喜歡女孩子練武,其實巾幗英雄也不輸男的啊。」
拍馬屁總是沒錯。
老人大笑,用那修長的手指捏捏她的臉:「巾幗英雄,老夫見識不凡,無招勝有招,丫頭也見識非淺,還生得一張會說話的嘴,難怪蕭兒將這鴛鴦劍送與了你。」
不好意思啊,那句武學心得是盜版的,王曉曉乖乖站在原地讓他擰,心中鬱悶,拜託你老人家規矩點,不要吃晚輩我的豆腐,您不知道自己生得這副模樣,再加上這些動作很容易就讓人沉淪嗎,我暫時還不想做你第二十一任小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