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整齊得很,就是顏色雜亂花哨了點兒,卻沒有任何翻動的痕跡,王曉曉雖頭疼,但並不太驚慌,師父玩失蹤也不是一次兩次,99.99%的可能又是下山買藥去了。
「不是買藥,」文淨指著旁邊的櫃子,緊張,「師父的銀子都在那裡,沒少一兩,也沒去庫裡取過,如今已三個時辰了。」
聞言,王曉曉也覺得事態嚴重了,師父膽小,一個人出門這麼長時間,可是從未有過的事:「這事還有誰知道?」
「只有我與殷師弟,還有日常伺候師父的幾個師弟,我沒敢聲張,只叫他們去找,如今蕭師兄不在,我想著先來告訴小師妹。」
王曉曉也沒主意,看凌夕。
凌夕點頭:「盡快找到就好,先不要聲張,以免上下慌亂。」
「小……小師妹!」殷皓匆匆跑進來,滿頭大汗,一臉驚慌,「後……後山門開了,有人……有人說……說師父他……他他他上後山去了!」
凌夕倏地轉過身。
「等等,等他說完!」王曉曉眼明手快,一把扯住他……
有了上次勇闖後山的經歷,王曉曉已經在內心進行了深刻的反省,聽人說話千萬不能只聽一半,尤其是殷皓,誰知道他下半句又要轉個什麼彎呢,說不定就是「半個時辰前已經回來了」。
「殷師兄,接著說。」
「說……什麼?」不解。
「師父真上後山了?」
點頭。
「沒有回來?」
搖頭不止。
確認之後,王曉曉還是不太相信,師父那點膽兒真敢去後山?何況亂棍打死的規矩是他親自定下的,如今他自己帶頭闖?
「對了,」文淨彷彿想起了什麼,「今早師父一直關門弄藥,不過十九師弟送茶時,好像聽到師父在跟人說話,但方才我去山門處查來客登記,今日並無客人拜見,這可奇了。」
王曉曉與凌夕同時交換了一下眼色,心領神會。
既然山門外沒來客人,那客人是從哪裡來的?一個膽小的人敢隻身去危險的地方,莫非他早就知道那兒的人不會害他?而那條亂棍打死的規矩,有沒有可能是為了保護後山凶手的秘密不被發現?
看來先前的猜測都是對的,這些掌門是傀儡,和凶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王曉曉面色凝重,轉向文淨:「文師兄,這件事千萬別傳出去,你們先找找,等蕭師兄回來再告訴他,我和凌公子先去看看。」
文淨早已六神無主,只顧點頭。
王曉曉轉向凌夕:「走吧。」
見她緊抓著自己不放,凌夕只當是害怕,一笑,快步走出門……
小門虛掩著,上面的鎖果然已經被打開,而且沒有任何損壞,那條盡忠職守的狗也早就被文淨叫人牽走了。
凌夕取下鎖看了看,又掛回門上:「是用鑰匙打開的。」
王曉曉道:「鑰匙只師父才有。」
凌夕不語,伸手推開門。
門內依舊是那條潮濕的小徑,幽幽向前延伸,徑旁雜草從生,王曉曉記得上次和蕭夜來時,那些樹還都枝葉稀疏一副頹敗之象,如今由於季節緣故,竟已長得十分茂盛,濃密的樹蔭遮住了天空,因此儘管頭頂天氣晴朗,這條小徑卻顯得十分陰暗。
凌夕不動聲色地轉身:「算了,回去。」
機會難得,他一直想上後山查探,如今可以名正言順地去,又怎麼肯白白放過這機會?王曉曉沒有笨到真相信他的地步,仍拽著他的手臂不放,懷疑:「你想呆會兒自己上去吧?」
凌夕默然半晌,不再隱瞞:「是。」
後山那麼危險,說不定正是凶手設的陷阱,當初凶手就想殺他,怎能讓他一個人去闖?可這只美男辦事一向果斷,決定了就很難更改,蕭夜不在,誰攔得住他?
王曉曉望望天色,無奈地嘆氣:「走吧,我帶你上去。」
凌夕意外:「你……」
「我去過一次,比你更熟悉。」為了翩翩美女,我這主角就捨命陪你走一趟吧,明刀我挨,暗箭我擋,好歹我王曉曉有「小強定律」護身,只要作者腦子不發熱,是掛不了的,希望能給你也帶點好運氣,上次和師兄大人安然回來,就是最強有力的證明。
看看她的手,凌夕神色複雜,皺眉:「此去很是凶險,你不怕?」
廢話!王曉曉不答:「我們去過,樹林裡那個陣法我也知道,不會給你添麻煩的。」生怕他扔下自己獨自闖,她又冷笑,指著門裡的小徑:「你別小看這條路,其實上面有很多機關,連慕容無傷都中過暗器,你一個人絕對沒那麼快就想出辦法破解的,可我卻知道,所以最好帶上我,而且還要帶打火石或者火摺子。」
凌夕猶豫:「萬一出事,蕭兄……」
「走吧走吧。」。
真正上到後山,凌夕也吃了一驚,因為後山上的景色與當初在崖下看到的峭壁完全不一樣,入目是漫山蒼翠,草色萋萋,林木豐茂,然而就算如此,那種陰森冷清之氣還是非常明顯。
天色逐漸朦朧,二人並肩而行。
「你看,闖過那些機關不容易吧,第一次來都會吃虧,」王曉曉心有餘悸,「師兄也是先查探過一次,後來才找到這個法子的。」
凌夕微笑不語。
黑夜將臨,為了節省體力以防意外,他並沒用輕功,二人走了約半個時辰,那片黑松林又出現在面前……
林子裡頭黑乎乎一片,視線看不了很深,風過,密密麻麻的黑松如同一顆顆聳動的人頭,看上去真有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回想上次的恐怖經歷,王曉曉緊張,往凌夕身邊靠了靠:「這樹林裡有陣法,走過去就是那個懸崖了。」
凌夕瞥她:「既然害怕,就不該來。」
王曉曉沒好氣:「你以為我想來,只是你一個人來的話,很危險。」
「你的膽子比普通女孩子大很多。」
「因為我絕對不會出大事,」多次實踐證實的結論,女主是不會掛的,王曉曉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揮手間頗有幾分大俠氣概,「既來之,則安之,走吧。」
凌夕點頭,舉步就走:「跟著我,不要亂跑。」。
和上次一樣,崖邊仍堆滿了疏鬆的黃沙石,大片大片的風化,形成厚厚的黃沙土,天已經全黑,藉著手中火把的光亮,二人找了許久,也沒發現什麼線索。
「怪了,」王曉曉覺得很費解,「那人故意把我引到這裡,難道與線索無關?」
凌夕道:「或者他只是想救你。」
「想救我,也不用引到懸崖邊上來吧,」王曉曉越想越懷疑,後怕,「我當時還以為他要把我丟下去摔死,和那些『失足』的高手一樣。」
知道她害怕,凌夕猶豫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回去吧。」
二人再次走進黑松林,準備下山,誰知就在此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不對啊,上次是這麼走的。」望望周圍熟悉的樹木,王曉曉開始冒冷汗,走法應該沒錯,可怎麼又回到了原地!
凌夕不語,臉色凝重。
事情好像不簡單,難道……陣法變了?王曉曉倒吸一口冷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仔細觀察周圍樹木的位置形狀,喃喃道:「沒有變,一樣啊……」
和上次一樣的排列法,怎麼會走出不同的效果?她不甘心:「走,再試一次。」
凌夕看她:「原本不應帶你來的。」
「是我自己要來的,不關你事,」王曉曉打斷他,「只怕是有人故意把陣法變了,看來後山一直有人。」說著,她又嘟噥:「只要作者腦子正常,我絕對不會掛的。」
凌夕聽得似懂非懂,見她並不驚慌失措,也鬆了口氣:「你的意思……」
「多走幾次,也許就看出來了。」。
無邊的黑暗,火把的光亮根本照不了多遠,二人在林中亂轉,王曉曉邊走邊作記號,不時還嘀咕幾句,居然研究得興致勃勃,惹得旁邊凌夕暗暗好笑,氣氛倒也沒那麼緊張了。
「你不怕?」
「開始害怕,現在不怕。」
「怎的又不怕了?」
「最開始是害怕出事,心裡緊張,現在事情都已經出了,怕也沒用,不如好好想辦法,」王曉曉作好一個記號,扔下石頭,站起來衝他笑,「反正又不只我一個人,等等若是他們要動手,還有你在呢。」
「女孩子遇上這種事都會慌,難得有你這般膽識。」
你們這兒的女人都乖乖等著做賢妻良母呢,相比之下,現代人的確大膽多了,可膽識兩個字也談不上,她王曉曉其實是最怕死的,有這點膽量,不過是知道自己的主角身份,並且實踐也曾多次證明,「主角不會掛」是硬道理。
王曉曉咳嗽:「我也不比別人強多少。」
凌夕笑笑:「若是翩翩,必會往我後頭躲。」
翩翩的膽子確實不大,王曉曉發笑:「她不會武功,現在若有人要出來殺我們,我肯定也往你後面躲。」
「此刻若是她,早已嚇得哭了,怎會靜下心想法子,」凌夕搖頭,嘆息,「當初我發現她的時候,宮中事繁,她處理不下,正躲著偷偷哭的。」
「她不適合做這些,葉伯伯不該送她去,」王曉曉拍拍手上的灰土,有點難過,「她比我懂道理,知道以江湖為重。」
「你沒有?」
「我沒那個認識,」王曉曉認真地看他,「我不會因為什麼江湖大義做不想做的事,那些東西與我無關。」
凌夕愣。
「自私吧?」以為他鄙視,王曉曉撇嘴嘀咕,「隨便你怎麼想。」。
轉了一圈,不出所料,二人再次回到原地。
王曉曉洩氣,摸不著頭腦:「這些樹的位置沒變啊,怎麼就走不出去?」
凌夕將火把架在地上,微笑:「如此,只有坐待天亮了。」
「在這裡過夜很危險。」
「既出不去,不如靜觀其變,也可以想想法子。」
聞言,王曉曉也覺得有理,就這麼沒頭蒼蠅般亂竄,的確是徒勞,何況那人故意改變陣法,今晚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那些凶手一定在暗中窺探,還是坐下來歇歇,也好節省體力去應付……
火堆很快生起,二人倚著樹坐下。
「師兄已經知道了吧,肯定會來接應的,」王曉曉緊緊捏著手中樹枝,「只要我們多堅持,過了今晚應該有消息。」
想了想,她突然抓住凌夕的胳膊:「等等要是有事,我們千萬不能分開,你一定要跟著我!」我是女主,你跟著我,生存機會一定會大些。
凌夕顯然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她害怕,不覺好笑:「我豈會丟下你,你該好好跟著我才是……」
發現話中曖昧,他立即住了口,移開目光。
王曉曉卻並沒注意:「只要天一亮,我們就可以找到方向出去了。」
「未必。」
「呃?」
凌夕皺眉,望望周圍的黑松:「我看此陣似暗含八卦之象,恐是精通奇門之術的高人所設,想不到江湖上竟還有這等人才。」
王曉曉不當一回事:「上次就是樹的排列問題誤導我們走錯,等天亮了,我們就能看到周圍的山,不就能找到方向出去了麼?」
凌夕道:「那不過是最粗淺的陣法而已,真正的陣法沒這麼簡單。」
奇門八卦真有那麼神?王曉曉只在小說電視上見識過這東西,如今聽他說起,來了興致:「你見過?」
凌夕搖頭:「我雖不知,但曾聽師父說過,奇門之術本是上古奇士所創,在江湖上已失傳幾百年,其中道理十分深奧,不僅要精通天文地理,還要涉及算術,因此我們這些人縱然得了陣圖,也未必能參透的。」
王曉曉不以為然:「若有圖,多研究研究不就行了。」
「豈會如此簡單,」凌夕笑道,「師父他老人家當年是逍遙派護法,曾在郭如謹郭長老處見過一卷陣圖,據說是祖傳下來的,師父一時興起,借回去瞧了兩個多月,也未能參透其中奧妙。」
王曉曉馬上問:「那郭長老現在在哪裡?」
凌夕看看她:「你不必懷疑他,當年郭如謹身為長老,自然也跟著掌門一同上了這後山,失蹤了。」
他也失蹤了?王曉曉愣住,就在此時,旁邊凌夕突然面色大變,迅速抱著她滾到一旁。
火光「蓬」的一下竄得高高的,如同爆炸般,火星四濺。
藉著瞬間的光亮,王曉曉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死死拽著凌夕的手,沉聲道:「他們好像在樹上,小心!」
話音剛落,面前一片黑暗……
二人所在的地方本是空地邊緣,頭頂並沒有密密層層的松枝,可王曉曉總覺得不對勁,她清楚地記得,今天是八月十三,這裡的天氣和中國農曆差不多,已近中秋,而且下午天色一直很晴朗,但如今,頭頂居然看不見月亮!
真有這麼高明的陣法!她全身發冷,看來就算天亮了,也未必走得出去。
無數哭聲響起來,和上次一模一樣。
「凌大哥……」
「我在。」那手反握住她。
「那不是鬼,是別人假扮的。」
「嗯。」
半晌,凌夕忽然抱起她,躍上旁邊的一棵樹……
頭頂似有風起,樹枝搖晃,除了鬼哭聲,周圍再沒有其他動靜,根本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埋伏在何處,不過就算是高手,凝聚內力夜中視物,也看不了太遠,最多聽風辨形,因此躲在樹上反倒安全許多。
王曉曉一動不敢動,悄聲問:「怎麼辦?」
背後破空聲起。
不待她反應,凌夕已迅速變過姿勢避開暗器,帶著她從樹上躍下,沉聲道:「快脫了衣裳。」
脫衣裳?王曉曉知道他一定有道理,想也不想,脫下外衣丟到一旁,這時她方才看清,衣裳上竟隱約有柔和的光芒透出。
「是磷粉。」
磷粉?王曉曉開始發抖,難道今晚的事,凶手早就安排好了?包括師父的失蹤,或者師父的失蹤原本就是場陰謀,故意引二人上後山?
來不及多想,無數道寒光襲來……
一陣劍擊聲後,凌夕摟著她飄飄掠開,落在一顆樹下。
死寂。
由於二人未出聲,估計對方找不到目標,也沒再出手。
「這些人武功不弱,」低低的聲音在耳畔,帶著許多歉意,「若我有事,你就走遠些,不要出聲,蕭兄必會找來……」
「不行!」王曉曉條件反射地側過臉,打斷他,「你一定要跟著我!」
一片濕熱觸上臉頰。
原來凌夕正低頭在她耳邊說話,因怕被那些人發現,故湊得近了些,卻沒料到她會突然扭臉,就這樣,某美男的唇就貼在了某女俠的臉上。
如有默契般,二人同時全身僵硬……
風中,熟悉的聲音傳來,依稀是她的名字。
電視小說的作用果然強大,耳熏目染,所以王曉曉這個現代人更早從豔遇的刺激中清醒,聽到呼聲頓時狂喜,顧不得許多,張口就叫:「師兄!師兄——」
不遠處,銀光一閃。
該死的,怎麼忘了現在的處境!發現身旁凌夕似乎還在發怔,根本沒有退避的打算,王曉曉頓時大急,這只美男也太純潔了吧,不過被咱吃點豆腐而已,居然就傻了?
情勢危急,她再顧不得許多,迅速撲過去擋在凌夕面前。
人在江湖飄,誰能不挨刀,我是主角,擋擋暗器小意思,挨兩下也不會死,但凌夕就未必了……
窗外,蕭蕭風起。
某大(裹緊衣裳,端起茶):危急時刻,王大女俠英勇無畏,置自身安危不顧,這種捨己為人的精神,你們後輩應該多多學習。
少年(佩服):對。
某大(放下茶):凡城玉井名不虛傳,味道不錯,難得你一片孝心,今日就講到這裡吧。
少年:天還沒亮呢,這就收工?
某大:我也要經營生計不是,明兒一早,咱的王大女俠書店就要開張,各類書籍應有盡有,其中《江湖小蝦守則》、《江湖新手上路》《衛女俠江湖歷險記》等等,都是新品上市八折優惠,改天我給你講講《江湖小蝦守則》,那可是「故事與理論互動,文采與精神共存」吶!
少年:太好了!。
二人起身。
突然,一道破空聲響,有暗器從窗外襲來。
某大迅速拎過少年擋在面前。
暗器落地,是一錠金子……
某大(丟開少年,撿起金子,眉開眼笑):誰?
窗外人:在下在此聽了多時,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你老人家笑納吧。
某大(感慨):這世上好人多啊!
窗外人(放低聲音):今後再講故事,記得把我們這些江湖大俠講得光輝高大點。
某大:放心,包在我身上!
窗外人離去……
少年(看著鑑定金子的某大):不是捨己為人嗎,怎麼拿我去擋?
某大(頭也不抬):年輕人尊老愛幼,當然會捨己為人救我這個前輩了,所以我才順便幫你一把,成全你這份心意。
少年默。